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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觉得厅中的气氛太闷了?”宁王妃似随口问道。
沈风絮稍稍点头:“风絮不胜酒力,便出来清醒一二。”
“我也是觉得厅中太闷,出来随便走走罢了。”宁王妃微微一笑,看着沈风絮,道,“不过也在外面走了许久了,你同我一起回去吗?”
宁王妃面容清冷精致,透着玉一般的光泽,只是此刻面上含笑,梨涡浅浅,十分亲和,沈风絮虽一时拿不准宁王妃的意思,但仍是点点头,道:“好。”
便跟在宁王妃身后,一并出了望雪亭中。
沈风絮本是落后宁王妃半步,但宁王妃却特地缓了脚步,与沈风絮并肩而行。
大抵是闲来无事,宁王妃便与沈风絮谈论起了家常。
及说了几句宁王府后,宁王妃又问起了东宁伯府上的事宜:“听闻东宁伯府如今并非是大夫人掌管家事,而是二夫人?”
内宅后院的女人从来都是要依附于男人的,而她们唯一的权力便是掌管家事,当家主母不仅仅是一种权力,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寻常的大户人家一般是不会将掌管家事的权力易主的,除非府上的大夫人有极大的过错或病入膏肓,才会让旁人来掌管家事。
毕竟,一旦将掌管家事的权力换成了旁人,大概就代表要变天了。
故而东宁伯府里虽然将掌管家事的权力交给了二夫人,但也并没有对外大肆宣传,可唯独那一天老夫人震怒之下,当众斥责了二夫人一句。
虽是斥责,但也无意间透露出了东宁伯府掌管家事的权力已经更迭了。
从大夫人到了二夫人。
无论是按身份、地位,又或者是资历,都是完全轮不到二夫人的,却偏偏还是交给了二夫人,不由令旁人遐想万分。
可其实有时候事情并非旁人所想的那么复杂。
无非就是老夫人不满赵姨娘被禁足一事罢了。
不知怎么地,也许是沈风絮想多了,她总觉得宁王妃此刻说这样的一番话是别有深意,但沈风絮只是低下头,轻声道:“大夫人前些日子身体不适,故而老夫人让二夫人代为管家。”
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宁王妃点了点头。
恰此时,天色忽然昏暗了下来,有小雪纷纷扬扬地洒落。
宁王妃身边的婢子早就随身备着锦纹披风,见此时有雪覆了下来,便上前一步,道:“王妃,小心着凉。”
说着,便要为宁王妃披上锦纹披风。
可宁王妃却摆了摆手,从婢子的手上接过了披风,走至沈风絮身前,将其披在了沈风絮的身上。
一时间,沈风絮有些愣怔住了。
她忙后退一步,道:“多谢王妃好意,但还是王妃自己用吧,天气这么冷,若是王妃因此而染了风寒,那就是风絮的罪过了。”
宁王妃却温和地笑道:“无妨,你一个小姑娘,若是染了风寒,才是更麻烦,穿着吧。”
沈风絮便只好道:“多谢王妃了。”
宁王妃的锦纹披风十分保暖,穿上自可抵御外界风寒,只是披风长可曳地,沈风絮又身形娇小,穿上宁王妃的锦纹披风便更显得娇小玲珑。
两人一并迈步走入厅中,顿时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沈风絮身上的披风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了,虽不是什么十分奢靡之物,可明眼人却也看得出来,这披风价值不菲,自是宁王妃之物,可如今却在沈风絮的身上。
而且,沈风絮竟是与宁王妃一同从门外进来的,两人并肩而行,宁王妃面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不悦之色,反而十分恬淡。
及进了厅中,沈风絮便将披风脱下,将其上的雪花掸落后,交给了宁王妃身旁的婢子。
众人便更加确定了,那果然是宁王妃的披风!
可尊贵的王妃为何会与一个小小的沈风絮在一起?
不仅是旁人,便连明疏见着都有些惊愕。
更是有京中贵女联想起此前明疏似乎是在孟章学舍外等待沈风絮下学,一时间,许多无端的猜测便浮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里。
但因着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而作为当事人的沈风絮也并没有任何举动,而是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面上神色没有分毫变化,众人便也只在打量了片刻后又收回视线。
宴会一如既往地进行着,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恰此时,忽有婢子慌慌张张从门外跑了进来,惊呼道:“公主,不好了!不好了!”
一众推杯换盏的宾客们皆抬头看向那婢子,继而面面相觑,公主府的婢子不同于世家贵族里的婢子,并非是从牙行买来的婢子,而是在从宫中带出来的,自然不会无端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即便当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这种场合下,大多都会先压下,而不是这样当着众人的面。
顺宁长公主眉头顿时一拧,道:“今日宴会!你说些什么糊涂话!还不快点下去!”
“不是……”那婢子十分焦急地看着顺宁长公主,额头上有冷汗涔涔而下,面色也苍白如纸,仿佛见了鬼似的,“公主,婢子……婢子……”
她这样欲言又止,让顺宁长公主不耐烦了,顿时一拍桌子,怒道:“你若是不会说话,本宫命人扒了你的舌头,舍得你还要想说些什么。”
那婢子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大哭道:“公主,季公子……死了……”
随着那婢子的话音落下,顺宁长公主倏地站了起来,面色霎时难看到了极点,咬紧了牙关,声音似从齿缝里吐了出来,道:“你说什么?!”
“季公子……死了……”婢子低着头,身子也止不住地在颤抖,有泪水不断地流淌了下来,“就在刚才,婢子从竹青院路过,寻常这个时候季公子应是在练琴,可婢子没听到声音,就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推门进去看了一眼,却不曾想到……竟是、竟是季公子躺倒在地上,身下都是大片的血迹,婢子唤了季公子几声,季公子没应,婢子这才知道,是季公子死了……”
顺宁长公主的目光里透着隐晦难言的神色,一时间,没有人能看清顺宁长公主心里在想什么,却也没有人敢出声询问。
厅中的气氛似乎陡然凝固了,连温热的火炉都暖不了顺宁长公主的心。
厅外,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上飘散落下,覆上了整座顺宁长公主府。
有一个疑问在所有人的心里,但没有人敢问出口。
那位季公子……是什么人?
在许久的沉默之后,顺宁长公主终于开口了,语气冰冷,宛若江面上的浮冰般,细碎冰冷,令人不寒而栗:“查!今日但凡在公主府的人,一律不得出去!在查出真凶之前,所有人都在这里给我等着!”
众人皆是一怔。
他们皆出自于世家贵族,即便比不上顺宁长公主是皇嗣这般身份尊贵,可那位季公子又算是什么人?竟要让他们在这里等到查清真凶前在离开吗?
若是查不出真凶,难道要让他们一直守在顺宁长公主府不成吗?
便有人开了口,道:“公主,不知那位季公子是什么人……?”他问的小心翼翼。
即便顺宁长公主不说,但所有人也都能看出来,顺宁长公主如今十分悲痛且暴怒,想来这位季公子是十分重要的人。
顺宁长公主的目光霍然扫了过来,令那人心头一震。
默了片刻后,顺宁长公主方才慢慢开口,声音冰冷又阴森:“是我府上的管事。”
可哪有管事被唤作公子的?
沈风絮眉梢轻轻一蹙。
她前世隐约有听闻过关于顺宁长公主的事情,顺宁长公主在府上豢养了男宠,虽具体名姓不得而知,但如今见顺宁长公主的情态,大概便可以断定那位来历不明的季公子十有八九就是那位男宠了。
可,在前世时,分明是在许多年后,是在那名男宠意图行刺时,才暴露出了顺宁长公主的癖好,但眼下为何却在这么早的时候,便已经身死了?
历史的轨迹,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悄然无声地改变了。
众人面面相觑。
虽畏惧与顺宁长公主的身份,但她毕竟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且法不责众,便有人道:“公主,何至于为着一个管事的死而大动干戈?何况在场诸位皆是朝廷的肱骨之臣,怕是不合适吧……”
有第一个人壮着胆子开口,便有第二个人也出声应上,就这样,纷纷有人站出来质疑顺宁长公主的决定。
顺宁长公主几欲杀人,但终究还是忍下了。
她只想要为季公子找出凶手!
忽然有婢子站了出来,低声怯怯地道:“公主,婢子有一个想法。”
顺宁长公主看向她,森然道:“你说。”
“季公子是在竹青院里,离正厅稍有一段距离,在场的有些大人们都没有离开过席上,自然没有谋害季公子的办法了。”
最一开始那名报丧的婢子也应了一声,道:“是,季公子像是被人用利器捅死的,凶手肯定是亲自前往竹青院行凶了!”
所以说,最有可能行凶的人是方才不在席上的人。
顺宁长公主的目光带着阴森的探寻之意,在每个人的脸上巡视了一遍,继而道:“方才离席的人都有哪些?”
众人皆对视了一眼。
方才离席的人何其之多,许多人即便没有走的太远,多少也出去透了口气,若是皆算上的话,宾客中半数以上的人皆离席了。
见无人应声,顺宁长公主便怒道:“不配合调查者,即便不是真凶也是帮凶!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这才有人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
可顺宁长公主一看,竟有如此之多的人都曾经离席过,不由攥紧了手指,眼前这么多的人都有嫌疑,她要从何开始查起?
她着人去调查了竹青院里,也命人去查验了季公子的死因,但现在仍没有消息,看着眼前这么多的人,顺宁长公主心中又痛又怒。
她不能接受季公子的死!
季公子既死,她定要让杀害季公子的人为之陪葬。
李青如忽地开口道:“公主为何不报官呢?”
报官?这个想法只在顺宁长公主的脑子里浮现过一遍,但旋即就又被她抛去了。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报官。
让顺天府尹来调查案件的确要比她专业又效率的多,可一旦让顺天府尹插手,那么她与季公子的事情难保不会被人发现。
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发生的。
如今厅中虽也有许多人,但他们皆是出身世家贵族,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与平民百姓还是不一样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口无遮拦。
所以顺宁长公主道:“由我府上的人来调查就足够了!”
李青如还待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严婷扯了扯衣袖。
“季公子是公主府上的管事,与我等又如何会结仇?想必是公主府上的人吧。”有人叹息了一声。
一旁也有人道:“也说不准季公子是自戕了呢,现在连他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又如何能知道凶手是谁?”
顺宁长公主听着,心中的怒火越发难以压抑。
四皇子明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案发现场才是最容易看出破绽的地方,与其是在大厅里胡乱推测,不如先去竹青院看一眼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一致的赞同。
“四皇子说的不错。”
“是啊,再是如何揣测,若是见不到案发现场,那也没有任何用处,还需看看案发现场如何。”
顺宁长公主点点头,但语气依旧冷到了冰点:“那走吧。”
说着,便在婢子的簇拥之下向着竹青院的方向走去。
众人便跟着一并去了竹青院。
只是如今大雪纷飞,地上已经覆了一层厚厚的大雪,随着众人的前去,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一道的痕迹。
足迹渐行渐远……
及众人到了竹青院时,不由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无他,竹青院里十分奢靡华贵,粉砖金瓦,琼石林立,甚至还未踏进竹青院的大门,迎面便能闻到扑面而来的梅花香气。
且不是寻常梅花,而是最珍贵的垂枝美人梅,垂枝美人梅极难培育,即便是在宫中也并没有大批栽种,可在一个管事的竹青院里,竟能见到十数枝垂枝美人梅,可见竹青院中人的地位了。
众人也纷纷揣度了起来。
这个季公子的身份,定然不同寻常,否则,顺宁长公主也不必如此紧张了,更不必因此连报官也不愿意。
而在竹青院的院子里,便见有一人躺倒在地上,身下有着大片凝固的血迹,大抵是因着天气太过冰冷,整个人身上似乎都覆上了一层寒霜,在心口处似有一处伤痕。
而若是在仔细看去,这位死者的面容十分清丽俊俏,比之京中的世家公子也不逞多让,端的是风流多情,即便如今已死,面容略显苍白可怖,但仍是俊朗万分。
在看到季公子的刹那,顺宁长公主的心口一痛,但她勉强收敛了神色,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失态,只是在开口问话的时候,语气依然是冰冷到化不开:“仵作,可调查出什么了没有?”
仵作忙道:“回公主,公子应是被人利器捅过了心口致死。”
顺宁长公主的目光更加深沉。
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死因,只是被人用刀剑之类的利器穿过了心口。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与之前的热闹喧嚣仿佛是在两个世界当中。
季公子一向是独居在竹青院里,身边并无下人,如今出事,顺宁长公主甚至都没有一个可问之人。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婢子扑通一声的跪在了雪上,道:“婢子方才看见了季公子。”
顺宁长公主的目光仿佛是一柄利剑,锋锐的光芒便投射了过去,道:“你说清楚!你在哪里看见的他?”
“婢子是在流翠湖边上遇见的季公子,季公子说是院中的水不多了,要去打点水来,婢子想着正好无事,便帮季公子去打水了,可等回到流翠湖的时候,季公子已经不在了,婢子还以为季公子是自己打了水回去了,?正巧管家让婢子去做别的事情,婢子就没有在意,只在地上捡到了这个。”那婢子越是说着,就越是不安了起来,继而从身上拿出一小块布,道,“婢子以为是季公子无意之间落下的,便想着等婢子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之后再还给他,却不想……”
再然后话皆化作声声呜咽,但已经不重要了。
可沈风絮在看到那一小块布时,忽地面色一变。
那似乎是从某件衣衫上剪裁下来的布,只有区区一角而已,可无论是那一小块布的材质还是颜色,都与沈风絮身上的这一件别无二致。
她忙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竟被人剪裁了一小块下去,因着是在裙摆下方,所以并不惹眼,故而也没有人发现。
众人的视线皆落在了那块布上,继而纷纷对视而望。
沈玉楼似有似无地开口道:“我怎么觉得,这块布料,像是在风絮身上裁下来的。”
心念电转之间,沈风絮倏忽转头看向沈玉楼。
她一时间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凉到可怕,她自己竟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被人剪裁了这一块衣料下去,究竟是有人潜入她的归云院,在她穿上衣裳之前裁过了,还是方才席间所裁?
不!衣裳是今日出门之前才随意挑选出来的一件,断不可能是有人一早裁开的。
那么,就定是有人在方才的时候裁开了她的衣裳。
就在她不经意间……
而这个猜想更令人背后一寒。
不知是天气太过寒冷还是怎地,一股凉气从沈风絮的背脊直涌而上。
她忽然想起来了,沈玉楼这一次前来参加冬日宴,并没有带上青栀,而是带了一个十分面生的丫头,她起初还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想来,沈玉楼身边唯有青栀是可用且信任的人,又怎么会随意的放下?
她新换上来的婢子,定然有问题!
众人不由纷纷转头看向沈风絮,而顺宁长公主的目光中带着森森寒意,看着沈风絮,如欲吃人:“来人!检查一下沈风絮的衣裳!”
沈风絮当即后退了一步,扬声道:“慢着!公主!我虽只是区区东宁伯府的一个姑娘,但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您当然可以命人检查我的衣裳,但在这里,是否太过不合时宜了!”
若是被检查出来,便没有退路了。
及到了那时,还有什么人会听沈风絮的辩解?
顺宁长公主冷笑了一声,道:“既然不配合调查,那定是真凶了!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若是还敢反抗,当场杀无赦!”
众人顿时惊若寒蝉,顺宁长公主当真是不留任何情面,对一个伯府里的姑娘说查就查,说抓就抓,甚至还要当场斩杀!
是死局。
眼下同顺宁长公主讲道理定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沈玉楼柔柔地开口:“六妹定是清清白白的,我相信六妹绝没有做这样的事情。”她说罢,转而看向沈风絮,道,“六妹,你既没有做,便让长公主殿下检查一下吧,你既然清白无辜,公主殿下绝不会为难你的。”
沈风絮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玉楼,道:“正是因为我清白无辜,所以更不能让长公主搜查!”
“在季公子消失的地方,只留下了风絮姑娘身上的衣料,风絮姑娘还要作何辩解?”胡蕙之不咸不淡地道,“照我看,你若是坦白了,兴许长公主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你怕是要连累着整个东宁伯府了。”
宁王妃也密切注视着沈风絮。
“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何要承认?”沈风絮心中有些不安,但依然十分镇定地看向顺宁长公主,道,“还请长公主明察,风絮根本不认识这位季公子,也从未结过仇,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且这样的料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只是正巧与风絮今日所穿着的颜色相似罢了。”
“可不知是颜色相似呀……”胡蕙之又添了一句,有心将沈风絮置于死地,“连上面的花色都是一致的,风絮姑娘还要说是巧合吗?”
顺宁长公主原本还是能冷静下来的,可事关季公子,是她最心爱的人死在了她的眼前,她再也不能冷静下来分析沈风絮是否有理由杀害季公子了,既然线索直指沈风絮,便调查清楚就是了,若是错了再说就是,宁愿错杀,也绝不能放过。
她并不觉得检查沈风絮的衣裳是多么过分的事情!
于是顺宁长公主咬了咬牙,冷声道:“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上去抓住她,检查她的衣裳!”
一旁的婢子便蜂拥而上,丹砂有心想要上前拦住,可丹砂一人哪里是那些婢子的对手,当即也被制住了,眼看着那些人就要到沈风絮的边上。
“且慢!”说话的声音清冷又疏离。
正是宁王妃。
宁王妃身份尊贵,她一开口,令那些婢子顿时犹疑了起来。
顺宁长公主顿时暴怒了,道:“安阳郡主!你不要随便插手我的事情!”
自宁王妃嫁入宁王妃后,便甚少有人会唤她安阳郡主了,如今顺宁长公主如此出言,想必已经是暴怒之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冷静了。
而宁王妃也毫不客气,冷冷地道:“这可不止是你的事情。”
顺宁长公主气极反笑,道:“那你倒是说说,与你何干?!”
“沈风絮是我的义女。”宁王妃视线清明冷冽,看着顺宁长公主,寸步不让。
随着宁王妃的话音落下,顿时惊了所有人。
沈风絮是宁王妃的义女?
不仅仅是旁人,即便是沈风絮这个当事人也是一脸惊愕,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是宁王妃的义女了?
但惊愕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宁王妃愿意对沈风絮伸出援手,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在眼下这个情况来看,都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于是沈风絮柔顺地站在宁王妃的身侧。
大夫人也是十分错愕。
她想到了此前宁王妃亲自送沈风絮回来,那时就觉得是沈风絮高攀上了宁王妃,却不想竟然已经与宁王妃到了如此地步?沈风絮究竟给宁王妃灌了什么迷魂药?
而一旁的明疏也略有吃惊。
唯有顺宁长公主冷冷地看着宁王妃,道:“我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在我的府上,我要搜查她,你没有道理阻拦!”
宁王妃也毫不退让:“她既是我的义女,便是四品郡君,公主若是没有诏令,便不能对一个四品的郡君搜身!”
四品郡君。
一般只有已嫁人的京中贵妇才会有封诰品级,而少女们是唯有皇嗣王族的后代才会有封号与品级,可沈风絮两者皆不是,却无端成了四品的郡君。
大抵是宁王妃说的太快,连沈风絮自己都没有弄清楚,一时间,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乱,但面上依旧是镇定又从容的微笑,仿佛不曾有任何的担忧。
顺宁长公主冷笑了一声:“我可从没有听说皇上给旁人封过什么郡君!”
“公主若是不信,便自己派人去宫中询问!”宁王妃只冷笑了一声。
“好!”顺宁长公主说罢,便命人前去宫中,她虽然不问世事,但这种消息,却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沈风絮不禁有些犹疑了。
她的确不是什么郡君呀!一品公主,二品郡主,三品县主,四品郡君,且这些并非是寻常少女能获得的封号品级,而是唯有皇嗣与王族之女又或者是对大洛有特殊贡献的女子,才可有这样的封号。
若沈风絮是宁王妃的亲生女儿,封做郡君倒并无不可,可她只是义女……且还是刚认作的义女,连沈风絮自己都并不知情。
沈玉楼看向沈风絮的目光越发冷凝。
究竟是什么时候……沈风絮竟成了宁王妃的义女?为何宁王妃要这样处处维护沈风絮?沈风絮究竟是哪里值得了?
且四品郡君……若沈风絮当真是四品的郡君,那岂不是说,以后她们这些没有品级的姑娘,人人见到沈风絮都要行礼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顺宁长公主派去宫中的人终于回来了,及顺宁长公主听罢后,便猛地将手中的手炉扔在了地上,面色冷厉阴寒:“安阳!你假传圣旨!该当何罪!”
原来方才宁王妃是在诓骗她!宫中根本就没有给沈风絮册封过的旨意!
沈玉楼轻轻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只要沈风絮不是什么郡君,顺宁长公主便可以搜查沈风絮,宁王妃即便想要阻拦,却也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只要搜查到了,那么沈风絮难逃一死。
即便宁王妃将沈风絮的性命保住,但沈风絮的前途应也会就此断送了。
可宁王妃面上神色不动。
“安阳!你假传圣旨,还不跪下!”顺宁长公主厉色道。
恰此时,宁王妃身边的人也回来了,将手中之物小心翼翼地交给了宁王妃,宁王妃从她手里接过后,便大声道:“沈风絮,还不跪下接旨!”
对于这些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沈风絮仍是没有理清,此刻脑子里还有些乱,但她面上冷静从容,没有半分慌乱,闻言后,便跪下接旨。
而宁王妃将东西取出,在其中的赫然是一卷懿旨!
“奉天承运皇太后诏曰:安阳义女沈氏风絮,娴淑端庄,勤勉柔顺,和顺婉约,心性纯良。着即册封为敏和郡君,钦此!”
敏和郡君。
“风絮谢过太后!谢过王妃!”
怪不得方才宁王妃要顺宁长公主先着人前去宫中,原来是为了拖延时间,宁王妃就在刚才的时间里,着人去宫中求了太后,请来了这一道懿旨。
宁王妃将懿旨收了起来,微笑着看向沈风絮,道:“起来吧,从今以后,你便是四品的敏和郡君了。”
她说罢,又看向了周围的人,冷声道:“见到敏和郡君,为何不行礼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