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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
沈沧再一次上前将所有人都拦在了巷子里。
大管事眼皮一翻,面色便沉了几分,道:“大人还有什么事吗?”虽然语气寻常,但神情冰冷。
可沈沧却没有半分怯意,大步走了上来,指着那几口箱子,道:“刚才只看了第一个,把后面的也都打开看看吧。”
太子府的人面上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怒意,显然,对于三番五次前来阻拦的沈沧极为不满,大管事也略有不虞,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些都是香料罢了,难道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吗?这里毕竟是东宫附近,大人还是不要多惹是非。”
语气之中隐隐有威胁含义。
沈沧却一步不退,冷声道:“打开看看。”
不仅仅是太子府的人,青临卫们也是面面相觑,他们也不大明白沈沧为何忽然与太子府的人杠上了,但毕竟都是同僚,沈沧以往也与人为善,与一众青临卫们都相交不错,故而并没有人阻拦。
大管事不耐烦地拧起了眉头,但仍是道:“打开吧。”
太子府的人便将每一口箱子都打开了,依旧是香料,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在打开箱子的瞬间,顿有香气铺天盖地的传来,惹得一众青临卫纷纷抬手掩住了口鼻。
无他,实在是香气太过浓郁,甚至浓郁到了令人作呕的地步,令一众青临卫们倒退了几步。
显然,箱子里的东西的的确确是香料无疑了。
可沈沧却冷眼打量着箱子里。
大管事也挥了挥手,将面前浓郁的香气驱散几分,继而道:“大人这一次应该看清楚了吧?”
沈沧一一看过去,每一口箱子里的东西都是香料,可即便一一看过去了,他依旧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以往在东宁伯府中,也曾见过府上的人带着香料回来,可却从无眼前这种情况。
这些香料的香气都已经溢了出来。
与其说箱子里装着的是香料,倒不如说这些香料是为了掩盖箱子里装着的其他东西。
沈沧这么想着,便走上前去,可刚要接触到箱子时,便被大管事拦下了。
大管事皱眉道:“这些香料都是太子殿下送给贵人的珍贵香料,可不能随便乱动,还请大人见谅。”
他虽然一口一个大人,但态度却不友好。
不过沈沧却不在乎这些,甚至也不在乎大管事口中的太子殿下,他只觉得,若是寻常的东西,本就没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若是赶时间送去,在这里同他闲话不是更耽搁吗?
所以,在这几口箱子里,定然是有着什么见不得人东西,否则太子府的人也不必如此遮掩,他们也更不会特地挑一个小巷子走。
可大管事与太子府的人却将沈沧拦住了,只让沈沧看着,但并不让沈沧接近箱子,更不提翻看箱子里的东西了。
“这箱子里到底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沈沧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了。
大管事只是道:“箱子里的东西大人不是都看的清清楚楚吗?只是些香料而已,只不过这些东西十分珍贵,是要给贵人送去的,不能让大人随意翻看罢了。”
沈沧翻了个白眼:“珍贵?这些垃圾也算珍贵吗?想不到堂堂太子殿下,竟然拿这些垃圾玩意儿送人。”
大管事面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沧冷哼一声:“还能是什么意思?这些劣质香料,若放在我家里,连婢子仆役们都不会去用的。”
是实话。
这些香料的香气已经溢了出来,香气虽浓郁,但并不宜人,反倒令人作呕,显然都是些十分劣质的香料。
说是什么送人又或者珍贵,实在是无稽之谈。
青临卫们顿时面面相觑。
他们虽都是万中挑一的优秀禁卫,但并没有如沈沧这般出身世家的人,自然看不出这些香料的优劣。
但他们是清楚沈沧的家世来历,也知晓沈沧是东宁伯府上的公子,他们虽然不知道,可沈沧定然是知道的,此时听闻沈沧这么说,心底便有了数。
于是有人道:“沈兄说的不错,这香料的气味实在是令人作呕,哪里像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是啊,就这东西,白送给我,我也是不要的。”
见青临卫的人纷纷这么说,大管事的面色就沉了下去,道:“不管香料珍贵与否,都是太子殿下要送人的东西,不得随意翻动。”
沈沧却不再闲话,直接冲上前去,大管事面色一变,道:“把他拦下!”
太子府的人便上前要将沈沧拦下,可沈沧到底是青临卫的人,身手自然矫健敏捷,并非太子府的人所能阻拦的。
只见沈沧几个闪身,便到了箱子旁,一旁太子府的人要上前将沈沧抓住,但沈沧眼疾手快地躲过后,一脚踹在了箱子上。
沈沧哪里在乎这些东西是不是太子送人的珍贵东西,只看着这些人神情躲闪,遮遮掩掩,说起话来又前言不搭后语,沈沧便觉得这箱子里的东西大有文章可做。
毕竟,太子府的人特意挑了个狭窄无人的小巷,如此隐蔽的地方,无论做些什么也无人看到。
沈沧一脚踹在了箱子上。
大管事面色大变。
可已经来不及阻拦了。
箱子应声倒地,其中的香料顿时掉落了一地,那一股浓郁到恶心的香气顿时四散开来,而与香料一并掉落出来的,还有一具尸体。
一具已经死了许久的尸体。
尸体散发着腐臭,落在香料之中,与香料的气味一并弥漫着,令许多青临卫的人顿时抬手将口鼻掩住。
他们看向太子府的人时,眼神已经变了。
怪不得方才一直不让查看,原是在箱子里藏着死人啊……
在短暂的沉寂过后,青临卫中人纷纷拿起了武器,再看向太子府的人时,面色已与方才截然不同了。
大管事也不再遮掩了,厉声喝道:“把他们杀了!”
所幸,在这一条小巷里的青临卫只有一小队,也不过八人罢了,而他们前后十几人,将这八名青临卫杀死在这里应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管事这么安抚着自己,可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了,无他,青临卫的人都是万里挑一的英才,个个武功高强,绝不是寻常府邸的家丁侍卫能与之比拟的,虽然他们有着人数上的优势,但能否与青临卫一战,还是之数。
但事已至此,箱子里的尸体都已经摔落了出来,想必青临卫的人也绝不会放过他们,除了将他们尽数杀死外,已经别无他法了。
青临卫的人自然更不会坐以待毙了,在大管事出言的刹那,他们就已经提着手中的刀剑冲了上去。
交战已经不可避免了。
而实际上的战况却并不复杂,完完全全是一边倒,只见青临卫们手中持着武器,可以一敌众,甚至还游刃有余,动作敏捷,没有半分稚涩。
太子府的人则节节败退。
而战局结束的十分迅速,不过片刻,青临卫们便已经将太子府的人给一一制服了。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沈沧眉梢微挑,道:“留活口,不要把人杀了,带回去审讯!”
方才刚与太子府的人争斗过,可沈沧却气息悠长,没有丝毫战斗后的倦怠,身上也是干干净净,莫说伤口了,就连灰尘也没有染上。
显然,如今的沈沧与当初已经截然不同了。
只不过……
沈沧稍稍攥紧了手指。
他还有一个执念。
那就是一定要胜过云挽。
不过眼下并非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沈沧便将这些想法甩在了脑后。
虽然没有寻到姜拟月丢失的首饰,但抓获眼前这些人,想来也是大功一件。
青临卫们自然也是喜上眉梢。
大管事被青临卫们用绳索绑着,面上已经是一片土色,事情已经败露,想必是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沈沧等人擒着太子府的人一路向着皇宫行进。
……
乾清殿中。
及太子明承迈步走进去时,正见沈沧等人与太子府的大管事同在乾清殿上,他面色稍稍有些变化,但旋即又恢复了一片清明之色。
他大步走了进来,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随后,便看向殿中众人,问道:“不知父皇唤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明锦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姜临,你来说。”
姜临是如今的青临卫总领,青临卫所有的事宜都由姜临统率,此前也是沈沧带着太子府的人同姜临汇报了事宜。
姜临迈步上前,道:“是,属下本命青临卫等人在京中巡逻,而沈沧小队等人巡逻的范围正是东宫附近,及走至桐霜巷子时,正遇上了太子府的人,太子府的人抬着四口箱子行进,说是送给旁人的香料,可那箱子里装着的并不是什么香料,而是几具已经腐坏的尸体!”
姜临将此前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
他当时并不在场,这些事情都是沈沧同他汇报时说的。
明承闻言,吃了一惊:“什么?”
他说着,转而看向跪在地上被束缚着的大管事,带着意外又惊愕的神色,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明锦便问道:“他是你府上的管事吧?”
明承并不否认,坦然地点了点头,道:“是,只是对于此事,儿臣完全不知情。”
大管事挣扎着看向明承,道:“太子殿下,救救奴才——”
明承面色一冷,将他余下的话打断了,冷冷地道:“真是想不到,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了,竟然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殿下,此事是——”
明承面色冷淡,截口道:“你的妻女家人如今还在东宫里,若不想牵连他们,便将此事说清楚吧。”
在听到“妻女家人”这几个字时,大管事面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面色一下子面色煞白无比,此事分明是太子吩咐他去做的,如今去拿出妻女家人来威胁他,无非就是告诉他,若是敢将此事抖落出来,他的妻女家人定然会遭殃。
在短暂的挣扎后,大管事垂下了头去,道:“此事……奴才也并不知晓。”
闻言,明承面上浮现了微不可察的笑意。
明锦皱了皱眉,道:“那些箱子里的尸体都是什么人?”
明承摇了摇头,坦然而又无辜:“儿臣并不知情。”
他说罢,看向大管事,语气生硬冷漠:“你还不说清楚?”
大管事咬了咬牙。
此事虽是明承吩咐的,可他却不能说,他跟了明承这么多年,自然知晓自己即便说了也是一个死字,且还会连累自己的妻女家人,若是不说,自己虽会丧命于此,但至少能保住家人的性命。
明锦的视线也扫了过来。
沈沧却忽然出声道:“他一个人在太子府里弄这么多的东西,难道太子殿下竟然一点儿也不知情吗?”
姜临斥责了一句:“乾清殿上,莫要胡言乱语!”虽然是斥责,但语气里没有怒意,反而带着几分关切。
此事虽有疑点,但并不是他们能管了,沈沧骤然说些这样的话来,自然会令明承记恨心中,姜临十分欣赏沈沧,并不希望沈沧因此而失了前程。
沈沧便立即道:“是属下失言。”
明承却并不恼,而是看向沈沧,温言解释道:“太子府的事宜都交由旁人看管,我也并不是事事都亲力亲为,难免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若非是你们替我抓了这几个异心之人,还不知会如何呢。”
说罢,明承又冷眼看向大管事:“你还不快交代清楚!”前一刻还是还温言细语的解释,后一刻却又疾声厉色,前后变化之快,令沈沧讶然。
大管事咬了咬唇,道:“奴才的家人……”
明承冷冷道:“他们如今都在东宫,你若是不说清楚——”
“还请太子留奴才的家人一命。”大管事像是突然做好了什么决定似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狠狠地撞在了柱子上。
沈沧面色一变。
而大管事已经撞在了柱子上,有鲜血从额头泊泊流淌而下,将他的衣裳染满了血色,继而在乾清殿里也留下了一地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