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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一听,顿时苦笑一声,暗地里口中一时间酸甜苦辣咸全都他娘的涌了上来。
姥姥,老子都还想要陈圆圆,也好常常闻名天下的那秦淮八艳到底是一番什么滋味哩,没想到你也将她惦记上了。
可惜呀可惜,别说是你刘宗敏,就算是我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见李自成忽然黑下脸不说话,刘宗敏也有些不高兴了,马上也是黑脸道:
“闯王,你现在都一个人整日价睡在了皇宫,三宫六院随便夜夜笙歌,俺就找你要一个陈圆圆而已,这都不行?”
“好,谁让俺就只好女人这一口呢?这次大破京师首功,俺也不要了,等闯王登基大封群臣王侯将相时,你将俺这个功劳抹去,少一份分赏,只给一个陈圆圆!”
在场的大将,有的知情,有的也像刘宗敏一样,因为当初孟远带着皇帝一家在破城而去之际,不少大将都分散在京畿重地四九之城,所以并未参与当时的围堵之战。
孟远远走高飞后,被打得魂飞魄散而又气得吐血李自成,在牛金星的怂恿下,当即对此事进行了全面消息封锁。
紧接着,又从皇宫重地分出张鼐和他的一支孩儿军,拿着他的手令迅速赶到吴襄提督府官邸及其私宅大院,第一时间将其保护了起来,并对擅自闯入的任何人都可以先斩后奏。
只是令李自成万万没想到,孟远搂草打兔子一般早就先他一步,将整个吴府洗劫了一遍,还带着了包括陈圆圆在内的吴三桂亲娘和胞弟吴三镇。
现在刘宗敏向他要陈圆圆,李自成只能是咬碎了牙自己往肚子里咽啊!
而且,现在多路斥候、探马都有谍报源源不断送回消息,多尔衮很可能已经举全国之兵,兵分多路,从关宁一线秘密入关了。
吴三桂现在又是这种态度,整个局势,顿时从攻入京城后的形势一片大好中变得不明朗起来。
所以,现在吴襄提督府及其宅第被洗劫并有吴三桂最是看重的人被掳走这件事,更是万万不能走漏半点讯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可是,眼下又如何应付刘宗敏呢?
且不说他是大顺军第一猛将,单是他那刚烈性子,安抚不好,可就自断左膀右臂了……
想了许久,李自成只好求助地看了一眼牛金星。
牛金星在大顺军中,最害怕的人就是刘宗敏。
看到李自成求援,他揪着下巴上本来就不多了的山羊胡子,眨巴了半天眼睛,才总算挤眉弄眼地当着刘宗敏面让李自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打马虎眼呀,这时候除了这个还能怎么做呢?
李自成猜出了意思后,马上望着刘宗敏满脸堆笑道:
“汝侯说笑了,区区一个陈圆圆,怎么能抹杀掉我闯营第一大将的破城首功?”
“只是汝侯还得再忍耐一下,待我彻底拿下吴三桂后,再无任何后顾之忧,挥师北上最后再与那建奴一定乾坤,到时,吴府上下就任由汝侯自处,其他人绝不插手分润分毫可好?”
刘宗敏素来都是勇猛过人,头脑简单,加上又是他最信任的李自成,当然也就不知是计,当即满意地咧嘴笑道:
“果然还俺从前的闯王,眼看就要做皇帝了也还是想着自家兄弟。好,俺就耐着性子再等等便是!”
李自成松了一口气,命中军幕僚拿出黄历和行军地图,先是眯眼看了看黄历,点了点头,于是招手让所有大将都齐聚到地图前道:
“今日已经是四月一十三日,唐通领军八千至今仍徘徊在宁远一线,那吴三桂就是躲着不见。”
“现下多尔衮很可能已经秘密入关,他吴三桂打的什么算盘,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所以,我意已决,须得恩威并施,非兵临城下逼其就范才行——”
“权将军,这次还须你亲自出马,偕同你帐下幕僚,我再将宋军师配入你军中,三日后,引中吉营,前锋营,左幅营,后劲营,外带一个火炮营、辎重营和两千铁甲重骑兵,共计十万大军,兵临山海关。”
话音未落,宋献策忽然出声道:
“闯王,前番你已派我着手南下攻取狗皇帝在南-京的备用朝廷之事,现在我已经筹备的七七八八了,怎可又转而脱身北去?”
“北定京畿,南取淮扬,一南一北,用南方的富庶,养北方的命脉。闯王,这可是国策,万万不可朝令夕改啊!”
李自成看了看宋献策,皱眉道:
“你这个宋矮子,每次一张嘴就让人心烦意乱!”
“平定江南,是后一步的大事。北方这边,吴三桂、多尔衮我一个都还没有吃掉,怎好会师南下又让这京畿重地空虚出来?”
“再说了,我也只是命你先行谋划,并未说就真的马上出兵啊!”
宋献策叹口气,突然起身抱拳,推心置腹道:
“闯王,一南一北,就好像人的一双拳头。你去宁远一线寻吴三桂、多尔衮是攻,再分出一路奇兵就是守。攻守兼备,我们才能游刃有余,立于不败之地。”
“而且,南下的既然是一支奇兵,无须多少兵力,哪怕仅仅万人,打出闯王旗号,也能教南-京朝廷望风披靡。”
“南方不比北地,几乎没有一支可战之兵,即便是那所谓的江北四镇,放在北方一个个也只能排在弱旅的末尾,哪里比得上这边的虎狼之师,随便就能吃掉他们!”
见宋献策说的头头是道,李自成张口结舌,愣怔半晌,最后突然冒出一句道:
“宋军师,你说的都在理,但既然南下同为国策,就须得慎行,更不可能以你为主先行南去打草惊蛇。”
“所以,你还是接令吧,这次先北上平了宁远一线,回来再说江南之事!”
话已至此,况且军中无戏言,宋献策只能嘿然点头,退到了一边,听任自己被人随意支来支去的摆布,直到李自成将出兵宁远一线的大政方针全盘谋划完毕,整整开了一天的会议,他才扭身出了大殿,头也不回地第一个走去。
当天晚上,宋献策越想越气,辗转反侧,不由得一阵气闷,信马由缰,便出了自己的大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李岩的军中。
看到宋献策忽然星夜来访,李岩吓了一跳,赶紧迎出来向左右四顾道:
“康年兄,你、你真不应该这时候来我的军中啊!”
宋献策看看有些惶急的李岩,目光闪动,不由得就是仰天喟然长叹一声:
“可叹,可悲,可怜啊,现在连神鬼都不怕的李信,都变得草木皆兵,我看这大顺的气数恐怕到不了大顺朝,也要像大明一样树倒猢狲散了!”
说着,他忽然目光炯炯地盯着李岩,出其不意道:
“当年我宋矮子初遇闯王,有感而发,一口便吟出了那首被他赞颂有加的诗篇——”
“流入顺河干,陷于十八滩。若要上云天,起自雁门关。”
“这首诗后,我又在当年向天摇卦,得出一句谶语——十八子主神器,大明必亡与十八子之手也!”
“今日再看,李信,我宋矮子才有些幡然醒悟,那时我怕是说错了人,张冠李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