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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立储君当日,宫城南门、朱雀天街,竟然发生喋血命案,死的还是朝廷官吏,死时身首异处,不得全尸。如此骇人听闻之事,霎时间震惊朝野。
长安城内人心惶惶,流言蜚语不胫而走,茶楼之上说书的“无过虫”响板一拍,更是绘声绘色,将“雉鸣太庙”一事传得人尽皆知,称此凶兆之下,近日长安必有血光之灾!
朝廷刚死了个小吏,捉了个钦天监监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庙堂之上亦是愁云惨淡,全然没有了册立太子前的喜庆氛围,臣僚们私下议论,暗自惴惴难安。
倘若大理寺能查清这宗命案,众人或可心安,可惜了……
嫌犯失心疯,一派胡言乱语,怎样也无法解释清楚自己因何杀人,如何杀人,为何小吏尸身在天街、而头颅却在司天台上。
一个面容苍老的钦天监老大人,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了,怎会做这等糊涂事?又哪里来的力气,神不知鬼不觉地结果了一个正值壮年的小吏性命?
如同凭空出现,鬼魅一般地取人脑袋,甚至都无人看到事发经过,想必杀人的过程极其短暂,而且手法干脆利落!
大理寺经验老道的办案能手,从杀人手法上,仵作验尸结果呈报时,便想到了一种可能——人,不是监正大人杀的!
有这样狠辣的手段,能够一击致命、干脆利落不留痕迹的杀人,绝非是个生手!
这个幕后真凶,其身份极有可能是杀人无数的刺客!
但是,区区一个小吏,怎会招来这等杀身之祸?
办案的官差问:“这小吏死前持令来宫城做什么?”嫌犯披头散发啃着砖头,啃得满嘴是血,还呵呵傻笑:“符……符……”
符?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个疯子在说什么。
大理寺卿倒是隐隐猜到:当日天象异变,钦天监监正急派这名小吏来宫城,定是有十万火急之事,而这事极有可能与监正观测到的天象有关。
钦天监中,其他人都不知此事,不当值也并未留心观测天象,只有监正与那小吏是知情人,而今,一个疯了、一个死了。
再往下查,恐怕就会有矛头指到刚刚入主东宫的太子身上。
果然——
大理寺卿将此案呈报朝廷,与匡宗稍一提及当日天象,底下臣子当中就有人惶惶议及“雉鸣太庙”一事,匡宗心里头也开始不踏实了。
当所有对太子不利的流言,连同此案汇呈到御案上时,匡宗心中开始隐隐猜疑,认为钦天监观测的天象对太子不利,才招致杀身之祸,换而言之,是有人在帮太子杀人灭口!
倘若此案继续查证下去,一旦证实杀人者与太子脱不了干系,那么,东宫之位岌岌可危!
形势已然万分危急,晏公与左淳良都束手无策、惊急中略感灰心地预估:太子册立不到三日,恐怕就要被暴君废黜!
立储三日,就遭废黜,太子焉能活命?
一个小吏之死,竟能将东宫储君逼入绝境,此事,任谁都始料未及!
羿天被御卫严加盯梢,困在东宫寸步难行,只有十七陪在他身边,并不时的将东宫外面所见所闻,据实相告。
“钦天监所测天象,圣上一贯半信半疑,不及天机观蛮玄子卜测之言,能令天子深信不疑。”
十七面色凝重,道:“钦天监老大人视天机观如眼中钉,总想以技压人,证实自己观测天象的能力无人可及,只要天象稍有异变,老大人就派人来大呼小叫,一惊一乍的折腾人;
如若那小吏不死、监正大人不疯,即便道出那日异变的天象乃是凶兆,圣上也不一定全信,只要蛮玄子肯帮太子殿下说句好话,万事大吉!可惜,血案一发,反倒让圣上心生猜疑,如今这个局面,对殿下实是不利。”
“大理寺查案之人,猜是刺客所为?”羿天暗自斟酌:刺客?能够潜伏在京畿重地,甚至在宫城门外行凶杀人,还能全身而退的刺客,只有李炽麾下训练的死士,才有那样的胆识身手!
“一击致命……”不错,定然是李炽麾下顶尖刺客所为。羿天脑海里登时浮现了一张冷峻面容——李炽的贴身侍卫,无名氏。
倘若无名氏已潜伏在帝都,那么眼下,李炽必定也在长安!
行刺钦天监的小吏,阻止他来宫城报信,逼疯监正大人……李炽这么做,到底是为了报复当日的毁村之仇,还是另有所图?
“十七,陪我去如意宫,向贵妃娘娘请安。”连凤伶都无法入得宫中,找不到外援,所有的路径都被堵死了,身处危境的羿天,依然镇定自若,请旨去给母妃问安。
巧合的是,蓥娘这几日对外宣称偶感风寒,抱恙在身,许是处暑之后,天气转凉所致,太医也来看过,匡宗倒也允了珩儿去向他母妃问安。
在御卫与宫中眼线的严密盯梢下,羿天趁着入殿问安之际,仍是将一只精巧锦囊悄悄塞入了前来奉茶的沲岚手中。
眼下,他唯一能借助的力量,只有如意宫贵妃蓥娘的势力!她若能帮他,取锦囊妙计,便可解东宫困局!
当沲岚将锦囊呈给娘娘时,蓥娘一面惊于此子心智,一面则暗松一口气,道:“炽郎此番怕是遇上克星了。”
“太子有救了?”沲岚想破了脑袋也猜不透:眼下分明已是一个死局,太子又如何能破局而出?
“钦天监、大理寺……”蓥娘半喜半忧,叹道:“断案如神的大理寺卿,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成了炽郎手中棋子,只可惜,炽郎仍低估了鞫容此生最得意的弟子,钦天监与大理寺,又岂会是他的对手?”
连娘娘也这么说,看来事态当真有了转机,沲岚面色一喜,脱口而出:“宁然小主子这几日可愁得夜夜难眠,这回可好,珩殿下有救了……”
话一出口,方觉失言,她忐忑不安地看了娘娘一眼,蓥娘“哦”了一声:“阿宁心中还是如此在乎他?”
“娘娘……”沲岚惶惶跪下,“小主子她、她……她不过是关心一下皇长兄……”见娘娘横来一眼,她语声渐小,终是噤若寒蝉。
啪的一声,将锦囊掷入焚香炉里,一点点烧成灰烬,蓥娘转身出殿时低声自语道:“那次伤得还不够重么?她如何才能死心?”
焚毁锦囊之后,当日便瞒过宫中所有天子的耳目,蓥娘悄然派出如意宫密探,手脚麻利地去宫外办了一件事。
很快,在查案的大理寺卿就获知了一个消息——
街坊邻居密告,那死去的小吏,曾在家中天井旁埋下一物,神神秘秘的,在半夜挖土掩埋,闹腾出异响,引来邻居攀墙偷窥。
办案官差当即出动,果然在死者家中天井旁,挖出一个瓮,里头塞了一包东西,打开一看,喝!竟是金灿灿一包金叶子。
官差正疑惑:小吏生前何来这笔横财?堂屋里就冲出个女子,发了狠地抢夺那包金子,说那是夫郎生前留给自己与父母的,还要给生病的小儿寻医问诊,留下遗言嘱咐:他死后满七七四十九天方可挖出财宝来用,小心着用,那是他拿命换来的。
一整包金子呈递到大理寺卿面前,吓了他一大跳,直觉此案没那么简单,似乎另有隐情,仔细斟酌后,命官差再往监正老大人家中搜查,其府中并未搜得可疑之物,询问家丁,一人眼神闪烁,悄然拉着官差走到角落里,吞吞吐吐地道:“老大人数日前,去过祖坟,手里拎着个包袱,还不让小的们跟,回来时,老大人两手空空。”
“包袱里可是祭祖香火冥纸之物?”差爷问,家丁摇头:“好像不是,不过……小的没看清楚。”
官差心生疑惑,当真去了山上,见老大人祖坟上压的土砖似被移动过,土壤也有翻动的痕迹,忙用铲子挖开,土下竟挖出手掌大的一个偶人,贴了黄纸符咒,上面以血渍书有皇长子珩的生辰八字,偶人心口、印堂钉有长钉,分明是巫蛊之术!
大理寺卿再度提审嫌犯,将施了巫蛊禁术的偶人搁到嫌犯面前时,这疯癫了数日的人,居然两眼一定,骇然看着偶人身上贴的黄纸符咒,惊恐欲绝的一声惨叫:“符!”猝然两眼一翻,一口气没吊上来,两腿一蹬,当场活活吓死了。
落在办案官差眼里,倒像是事情败露,嫌犯惊恐而死。
当巫蛊偶人与整包金叶子,呈上御案时,匡宗沉默半晌后,拍案责问:“卖命、做戏、装疯!胆敢如此构陷太子,赌咒太子,到底是何人?何人在暗中指示?”
暴君怒目瞪视,底下站着的那拨臣子们,慌忙缩起脖子,头垂得低低的,再不敢妄言太子之过,连风传数日的“雉鸣太庙”也绝口不提了。
这当口,谁提谁就是在变着法的谋害太子哪,那可是掉脑袋夷三族的大罪,何人担待得起?
唯独大理寺卿觉此案还有诸多疑点,无奈,只因南域那边又有异动,天子催促速速结案。
眼下东宫危局已解,逆贼之乱则日益猖狂,迫于形势,大理寺不得不领旨结案。
此案令御驾亲征之事又耽搁了数日,天子派往南域的宫中密探,今日快马加鞭来报:周义山、苗启三等人,趁天子尚未再度发兵讨伐之前,招兵买马,迅速扩张势力,且与其他藩镇节度使暗通书信,密谋联合举事,意图在天子出兵前,攻陷通往长安的数座城池。
苗启三甚至高喊“清君侧”,以忠贞不二的良臣自居,扬言举兵攻打长安,剪除谗言挑拨天子与节度使之间君臣关系的奸佞小人。
“清君侧?!逆贼可恶!”
咯吱咯吱的磨牙,暴君嗜血瞳仁里杀气暴涨,一刻也等不了了,从速安排太子监国、左相等人辅政。
次日清晨——
虎符号令下,铁面军百万雄师里,调遣三十万大军,四面八方汇聚北郊,黑甲压云,声势惊人,匡宗乘龙雕战车,呼啸而至。
旌旗招展,铁蹄声声,一片尘雾飞腾,天子之师浩浩荡荡开往南域。
羿天于城楼之上,纵目远眺,遥送匡宗御驾亲征。
直至尘埃落定,少年负手舒眉,展颜一笑,望向金銮殿,一轮旭日冉冉升起,彩霞渲染天边,金銮镀金,江山壮阔,风景无限好!
居高而望远,大好河山,壮怀激烈,少年眸中光彩熠熠,眉宇间坚忍不拔,松竹为骨,舒眉浅笑,睿智内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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