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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小清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乌鸦嘴体质,她盼着祝以临千万不要生病,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心里默念得太真心实意,让哪个病魔听见了,存心跟她唱反调——
祝以临在雪夜里拍了半宿外景之后,第二天竟然发烧了。
那个“女明星”的热搜还在榜上挂着,祝以临工作室针对陆嘉川进行了辟谣,但效果怎么说呢?辟了个寂寞,除了拿着模板控评的临迷们,八卦网友都不在意这种所谓的官方公告。
不过温娴也不在意,她笃定要签陆嘉川,她认为现在让陆嘉川和祝以临扯上关系不算坏事。
谭小清对此有意见:这不是明摆着“吸血”吗?
但她不敢说。
她一边默默刷微博,一边留意着祝以临的状态。
祝以临正在吃饭,他昨晚凌晨才收工,勉强睡了几个小时,由于发烧了,现在脸色苍白,精气神很差,等会儿开拍,化妆师要麻烦一番了。
——对,祝以临今天要带病上阵。
谭小清有时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拼,请一下午假休息一下,似乎没什么大不了吧?
反正已经站上最高峰了,不是需要拼命的新人时期,何苦呢?
但祝以临的人生字典里没有“请假”二字。
他先吃完饭,又吃了几片退烧药,突然对谭小清说:“手机放你这儿,有电话记得替我接一下。”
“好的。”
什么电话?谭小清心里冒出一个问号。
但祝以临没有解释,收拾好就换衣服出门,主动去片场了。
今天要拍两场重要戏份。
这是一部现代生活戏,现实题材电影,叫《送别》。
祝以临饰演的男主角庄正,是一个渣男。
不是做了大奸大恶的人品渣,也不是充满狗血戏剧冲突的感情渣,但两者都沾点边儿,突出一个真实。
这样的角色很难演,因为他很普通,和满大街的平凡直男一样,除了讨厌没什么特点。
——这是导演张昆的评价。
圈内周知,张导是一个才华横溢的gay,有两大爱好,一是拍电影,二是diss直男。
祝以临就被他diss过,虽然他不知道祝以临是不是直男。
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张昆和祝以临是好搭档——每一个拍过祝以临的导演,都自认为是天才演员祝先生的好搭档,只有自己才能拍出最完美的他。
祝以临对此不做评价。
其实这部戏祝以临拍得不太顺心,他最近陷入瓶颈了。
演过的角色太多,到后来就难免会有相似的类型,而已经出过经典角色的那个类型,再遇到相似的人设,即使他照旧演技精湛,也没什么成就感——没有突破。
所以他才会接《送别》,演没特点的角色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可道理好讲,执行起来却很难。
这部戏不光主角设定没特点,剧情也平平无奇,所谓现实向文艺片,说白了就是无聊,深度全靠演技来撑,整部戏的压力都砸在祝以临头上,他是灵魂,他的状态决定着电影的上限。
“——卡!”
今天第三次NG,张昆在冷风里裹紧了皮大衣,气得跳脚:“祝大明星,美女,帅哥,我的好哥哥,你干吗呀?”
导演被冻麻了,语无伦次乱叫一通,指着祝以临和跟他对戏的女演员冯贞说:“刚才不是说好了,你俩这段要抱在一起哭!女主角真哭,渣男假哭,你为什么不抱她?”
片场的工作人员围了一圈,祝以临站在中间,也被这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冻得受不了了,谭小清很有眼色,飞快地上前给他披羽绒服递暖宝宝,被他推开了。
“我觉得不能这么演。”祝以临的气势一点不比导演弱,“女主角现在怀疑渣男,他是来卖惨的,他应该让女主看见自己哭,抱着怎么能看见?气氛不够。”
祝以临仿佛是一个ETC成精,特别喜欢扣这种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天天跟剧本抬杠。张昆无奈:“但他是假哭,不能露馅,渣男不是你,他没有你演技好,我的哥哥。”
“他可以。”祝以临道,“假哭也不能太假,这块情绪应该收一收,让观众和女主角一起被骗,陷入同样的心情,这样才有感染力。”
张昆:“……”
“你是导演我是导演?!”张昆气得要命,“行吧,按你说的拍一条,你俩自由发挥——准备!”
导演妥协了,祝以临满意了,冯贞胃疼了。
给祝以临当女主,压力好大。
他上一部电影《白云歌》票房卖座,口碑爆棚,国内国外斩获无数大奖——在金钟杯评选上,《白云歌》剧组把能拿的奖项都拿了,就差一个最佳男主角,祝以临入了围,却没中。
金钟杯组委会给出的理由是:祝先生长得太好看,让人出戏。
当时一贯冷淡得仿佛没有人类情感的祝以临大发雷霆,跟温娴吵了一架。
被当了出气筒的温总很委屈,转头就有样学样,也拿别人当出气筒,去跟组委会和看热闹的媒体人们吵了一架,这件事轰轰烈烈闹了半个月,最后以祝以临亲自放话“以后我的作品再也不会报送金钟杯”作为收尾。
网友们吃饱了瓜,都很同情他。
同情之余,还有一个声音说:“白云歌的女主演技不如祝以临,都能拿影后,祝以临有什么错?怪他长得比女主好看吗?”
女主的饰演者徐佳涵表示自己也很无辜,并在一档综艺节目里自曝,和祝以临拍戏压力特别大,因为他会把别人衬托得黯然失色,要拼命地演,拿出最好的状态,超常发挥,才能在对比下不显得那么差劲。
徐佳涵在节目上当场落泪,有人说她戏多,有人说她可怜,还有人说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和祝以临有关的事,总是逃不出话题中心。
当时冯贞就觉得徐佳涵戏多,现在她和徐佳涵站在同样的位置,感受着来自祝以临的气场压迫,才终于对这位同行的哭诉感同身受了。
——祝以临可以随意更改剧本,自由发挥,她该怎么配合?
其实她觉得,金钟杯组委会的点评未必没有道理,她也很出戏啊,对着祝以临那张脸,她拍戏的时候表面谴责渣男主人公,心里却觉得没什么好谴责的。
而祝以临对女搭档的心理活动毫不知情,他的高烧似乎加重了,头疼,脸上很烧。
好在这场是哭戏,他在冬天要人命的冷风里红着眼睛,全情投入地表演完大段台词,导演喊通过的时候,祝以临几乎有了虚脱的感觉。
谭小清连忙帮他穿羽绒服,带他上保姆车休息。
“哥,你还好吧?”
祝以临靠在座椅上,化妆师也跟了过来,正在帮他补妆。谭小清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你要不要跟导演请个假?”
“不用。”祝以临闭着眼睛,忽然问她,“刚才有电话吗?”
谭小清一愣:“啊,对,有一通,来电显示是一个句号,这是你的备注吗?我不知道是谁,他找你,我告诉他你在忙,他就挂了,说晚点再打。”
祝以临没应声。
谭小清默默望着他,而化妆师是一个懂规矩的工具人,什么都听不见,也不会发表意见,化完就走了。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
谭小清看了一眼,连忙递给祝以临:“句号哥来电了。”
“……”祝以临没心情跟她贫,接通说道,“喂,我是祝以临。”
电话那头,陆嘉川似乎被他一本正经的官方腔逗笑了,模仿他的语气,卖萌似的说:“喂,我是陆嘉川。”
谭小清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一口水呛进气管,想喷没敢喷。
祝以临道:“嗯,有事吗?”
陆嘉川有点委屈:“你昨天才说,没事也可以找你啊,难道你是骗我的吗?哥哥?”
谭小清情不自禁瞪大眼睛。
祝以临却好像把她给忘了,旁若无人地道:“没有,但你不忙吗?白天这么闲,没事也要给我打电话?”
他说者无意,陆嘉川听者有心,声气立刻低了下去,轻轻地道:“我也不算很闲,有工作要做的。”
“……”
祝以临默了下,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但多加一句解释,尴尬的气氛欲盖弥彰。
祝以临的头更疼了。
男孩长大之后,就不再是只会撒娇的弟弟了,他开始有了自尊心,想建功立业,和哥哥比较,想当强势的那个人。
祝以临理解。
但陆嘉川没必要这么敏感,明明知道他们曾经关系那么好,他不会像别人那样拿指指点点的眼光去审视他。
两个人对着手机沉默,祝以临有点烧糊涂了,心里乱七八糟的。
还是陆嘉川先开口:“你的声音好像不太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嗯,有点感冒,不严重。”祝以临说,“还在片场,等会拍完就可以休息了。”
陆嘉川却道:“你们剧组让探班吗?我能不能去看你?”
祝以临想了想:“可以。”
谭小清:“……”
可以?哪里可以?!她悄悄指了指外面的张昆,提醒他张导不允许探班。
祝以临置若罔闻。
谭小清蔫了,内心充满了大大的问号,隐约觉得自己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
陆嘉川很高兴,他的低落和欢喜似乎都很容易,祝以临随意一句话就能让他的世界多云转晴:“好,我马上到,给你带点吃的。”
谭小清:“……”
这人谁?
这个乖乖宝贝真的是新闻里天天闹事的陆大少爷吗?这么体贴,跟粉丝似的,还懂得投喂临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