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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围场在承德北部,元上都的南部,从怀柔、密云、滦平到承德是最近的;如果将会猎行宫设在元上都附近,从张家口走草原则最顺,或许是朱由检恶趣的心里作怪,最终选择了要走崎岖山路的承德。
满清为了每年的会猎,在沿途修了二十几处行宫;崇祯帝朱由检没那么奢侈,只在承德修建正式的行宫,其余以各处的皇家农庄的别院或帐篷替代。
中秋节一过,京城的新、老勋贵及在京的亲王质子都开始动身前往承德,准备参加三年一度的大秋猎;崇祯皇帝朱由检带着文武百官没走近路,反而绕道前往蓟州,说去凭吊下六年前的战场,顺便看下长眠在哪里的将士们。
崇祯七年八月下旬蓟州马伸桥
现在的马伸桥早看不到当年拼杀的模样,一座新的石拱桥立在原址,桥头有个小小的平地,上面又一块石碑,写着击毙奴酋多尔衮之地,背面写着那位舍身炸桥的无名勇士的英雄事迹。
英雄已逝,当年参加的各路将领大多也各奔东西,但故土依然存在,河流依然静静的流着,能想起英烈的人依然存在。
朱由检看着秋收后的农田,若有所思的说道:“各位爱卿,你们看,就是在这片区域,大明新军将突袭北京的辽东叛军全数歼灭于此;各位今天所能享受的和平,全赖将士们忘我的拼杀,全赖这位无名英雄无畏的付出!”
皇帝赤裸裸的炫耀自己的武功,为人臣子自然知道拍拍马屁。
首辅李标鞠躬行礼,谦虚的说道:“陛下!微臣当年虽未参与战事,但听闻捷报,无不欢喜鼓舞;此番参观旧址,在如此恶劣环境下能取得胜利,全赖陛下指挥有度,将士拼死效力之故;臣特意写了份祭文,定当在各位英烈坟前焚化,以祭奠英烈的事迹,宣扬陛下功德。”
大佬一带头,周围的文武百官全都媚言四起,阿谀奉承之词泛滥。
不由他们不说啊!如今漠北蒙古各部相继内附,大明国境到极北之地,虽有卫拉特蒙古和硕特部入寇,但在强大的武力面前肯定是昙花一现,西域唾手可得,大明西部边境又将扩张到汉唐故地;
如此耀眼的功绩,连那些反对改革的人现在都不敢大声说话,更何况还要仰望朝廷分一杯羹的官员与勋贵们;皇帝带咱们来这里是干嘛的,真是凭吊死去的将士?
这是在炫耀,在敲打,更是在试探!
在皇帝的得意之地不拼命拍马屁,你想干什么?
其实朱由检真没那么多不堪的想法,只是觉得要记住这些为大明献出自己青春的生命,记住那些为战争抛弃自己家园的臣民,如此简单而已。
巴结奉承之语不绝,朱由检也没飘飘然,淡然笑道:“好吧!既然这样,咱们君臣就好好走走!走到前面的石门驿如何?走吧!”
说完也不看众臣惊愕的样子,自己带头往前走去,还将曹文诏、周遇吉等参加过战斗的人喊到身边;边走边回忆着,不时跑到田地间与田地里劳作的皇家农庄的农夫(特意安排好的,农庄的极极分子)闲聊几句。
几位阁老无可奈何的看着皇帝如此做派,硬着头皮带着众臣一路慢慢的跟着,不时还要奉上不重复的赞美之词,也是难为他们。
马伸桥离石门驿站怎么都有七、八里地,真要这帮人走过去,不走散架才怪!好在只走了两里路,这位年轻的皇帝看着东倒西歪的文臣们,摇摇头骑上马一路绝尘而去。
那些很少运动的文臣和旧勋贵们如蒙大赦,忙不跌的冲上马车,闹哄哄的跟了上去。
蓟州之战的烈士陵园坐落在马兰峪镇丰台岭南麓一处小山上,之所以没选丰台山正麓,是因为选址时,崇祯帝朱由检说过一句话:“朕自即位,致力改革旧政,昌平天寿山怕去不了了;此山王气葱郁非常,朕及朕的后代寿宫就定在这里吧!有此等英烈作伴,朕倒也不会孤独寂寞。”
朱由检一句事是而非的话,让烈士陵园改了位置,大家本以为是皇帝的一句玩笑话,可后来的连续的动作让朝臣紧张了起来。
皇帝以修建陵园为由,皇家将此地的庄园全部买下,建为皇庄,内宫建作监也逐步将这里慢慢的往皇家陵园打造;等工部清醒过来要参与的时候,突然又没了生息,不过几位夭折的皇子、公主最后全数葬于此地倒不假。
每朝新君即位,头等大事就是自己的陵寝建设,崇祯帝朱由检对此等要求都是万般推脱一笑了之;早些年内阁苦于国库没钱也没多做安排,只从武将那里听说这事,本想劝诫,可想想皇帝霸道的做法也就作罢。
只是近两年,富裕起来的内阁算是默许了皇帝的做法,也有意无意也加强了这边的基础建设;毕竟这位与大明其他的皇帝大不相同,算得上开宗立派的人物,这么做也不算是违例;至于后面最真实的原因,大家都不愿提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不说也罢!
朱由检骑着马走过昔日的战场心绪万千,这个破败的国家经过自己的一番折腾,又焕发出新的活力;自己每天都如履薄冰,深怕这个国家又一次陷入万劫不复中去。
辽东女真的危险烟消云散,蒙古的威胁还在,不过假以时日它们同样会消失;至于另外两个威胁,要看自己如何把控,至少最近的一百年他们是没法在大明头上耀武扬威。
这两个敌人是谁?大家可以去猜下。
或许只有面对这些听从自己号令,无畏面对死亡的英灵,自己的内心才会渐渐的平静;他们也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或父亲,他们的无私付出才换来大明的今天强大,这才是朱由检来这里的初衷。
阴沉的天空下,马兰峪西南侧的山谷边耸立着两座巨大的“京观”,京观的背后二十米才是大明遵化烈士陵园的高大牌楼。
牌楼外的停车场停满了皇家的马车,先到周后及几位皇妃带着孩子面色惨白的立在那里,周围布满了皇家安全局的特勤人员及龙骧卫的士兵。
见着朱由检的马儿跑来,几个小孩挣脱母亲的束缚,飞一样争先恐后的奔来;好在还知道礼节,离那么过三、五步的距离停下,俯首行礼。
朱由检从马上一跃而下,看着自己的孩子们笑道:“都起来吧!等急了吧!父皇带你们去看京观。”
大公主朱媺娖带着几个妹妹扑到朱由检身边,申诉道:“阿爹!能不能不去,那东西怪吓人的。”
二公主朱徽妤也急切的说道:“父皇,那个东西鼓着着两个黑洞,真的好吓人哦!好在刘哥哥带人对着他们,我才不怕!”
四公主朱徽妍怯怯拉着朱由检的衣袖,张嘴就要哭,可看着父皇严肃的样子又生生憋了回去,那样子让看着都觉得可怜。
朱由检蹲下身来,摸了下她的头,看着几位壮着胆子站在后面的几个小男孩,笑着安慰道:“不怕,这些坏人都死了,不用怕他们,他们应该怕咱们才对!那边躺着好多哥哥、叔叔,就是他们将这些坏人杀死的,他们会保佑你们,不用怕!”
几位女孩看着自己的父亲,茫然的点点头,可心里觉得还是不稳妥,都向后望去。
皇长子朱慈烺扬着头,大声说道:“父皇,儿臣不怕!儿臣是男孩子,要和弟弟们一起保护姐姐和妹妹们。”
“大丫”(大公主)听着“大头”(皇长子)的豪言壮语想反驳,可看着母后伸出的双手还是放弃挣扎,那个玩意实在吓人,带着两个妹妹离开了“不靠谱”的阿爹。
二皇子朱慈烜和五皇子朱慈炯两人腿打着颤,一只手抓住皇兄的衣襟,另一只小手相互牵着;听着皇兄的话强做镇定的点着头,这是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只是被姐姐妹妹们的样子吓得,皇兄没走自己不敢走而已。
朱由检看着这一切,想起了自己“扶弟魔”皇兄,眼睛一红,差点流下泪了;用衣角遮挡下眼角,大声鼓励道:“好!好样的,皇家孩子就要多担当,今天就由慈烺带着两位弟弟替父皇拜祭英烈。”
周皇后看着女儿们求助的目光,带着几位皇妃过来拉着孩子,柔声说道:“皇上,慈烺能这样,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可他们毕竟还小,能不能缓缓。”
朱由检看着稍显富态的周后,轻声安慰道:“这次是皇家的私下祭奠,不碍事的,让他们做做吧!这次出来不是游玩,而是一种新得体验,温室养不出好花朵,再说后面的山路估计得骑马了,你没问题吧!”
周后疑惑的问道:“温室?是不是科学院的那个玻璃盒子?好好的,扯到温室干嘛?离冬天还远呢,有德妃和丽妃在,臣妾早学会起马,不碍事!”
自知说漏嘴的朱由检打着哈哈,对着海兰珠笑道:“你也是,有身子也不再家歇着,硬要跑这山路,出了问题我怎么向你‘义兄’交代!”
有皇后在,海兰珠再泼辣也不敢造次,脸色一红瞪了皇帝一眼,拉着乌云娜不做声;边上两位女真美女见皇帝如此,也往她们身后躲去。
周皇后见状叹了口气,没好气回道:“你们男人都是图一时快乐,哪知道咱们女人的苦楚;这几位妹妹久未见家人,急切的心情皇上难道真的不知?走!姐妹们,咱们去看看孩子们!”
突然被皇后这么一顿数落,朱由检哭笑不得,好好的,这都是怎么啦!
环顾四周,发现大臣们都躲得远远的,连自己的影子王承恩也在边上与东厂那个“死胖子”聊着啥,边上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和皇家卫队提督卫时东及近卫军军长周遇吉头都凑到一块去了。
朱由检发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无奈的摇摇头,只得跟着自己女人们身后朝孩子们走去。
备注:
1、遵化马兰峪丰台岭,满清东陵所在地,石门驿北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