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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宫里来信说皇子诞生了!”
栖凤楼的大堂里,一袭蓝衣翩然,手执水墨扇,一双桃花眼妖儿不俗。他安坐在那里,斜眼看着台上轻弹七弦琴的女子,耳边传来属下禀报的声音,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手上的扇子无意识的自左手边拍向右手边。那名属下没有得到苏予的回应,也只能在后方干站着。
一曲罢,那台上的女子差不多要把眼里的秋波都给送完了,也不见苏予有什么反应,临走时还特意从苏予身边轻轻掠过,希望能够接着身上的脂粉香味儿留住这个遗世独立的男子。无奈苏予也只是把扇子偏向她走的那边,剑眉还忍不住向上拱了拱,似是闻不惯这股味道一般!
“世上大多数东西都是披着艳丽暗藏腐朽,琴虽好但却太过于注重手势的优美,完全辜负了这一把七弦琴。真是暴殄天物!”
苏予喝了一口很久没有喝到的玉凉春茶,让茶的清香融合在自己的舌尖,进而通过食道,让凉意席卷全身。这里是寒月城,在此不远处就是终年不化的雪山,传闻说在雪山深处,有一处由冰晶构建而成的“冰域之城”,待他这一次去看了那个人之后,一定要好好来拜访拜访这座雪山。
“呵呵,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入的了师兄的眼不是么?”
苏予放在唇边的茶水微微一颤,而后若无其事的将茶杯放在一旁。淡薄的嘴唇略微向上扬起,走了那么久,本以为他们不会那么快见面,谁知道还是藏不住自己的气息,他还是寻着踪迹来了。不过也好,本来他也是要去找这个很久没有见面的师弟的!
“许久不见,师弟的功法倒是进步了不少,连师兄都未察觉呢!”
苏予心想,他此时来这里,怕不光是为了见自己一面那么简单吧。他可是听说,大齐已经连续拿下滇国数十座城池,只怕不就之后,身为大齐君主的他便会伙同自己的前皇兄(即墨显)一起把滇国给瓜分了吧。
“非也,是师兄太过于专注外界的事物,以致于忘记了阴阳术的本质便是意念罢了。”
位于他身后的公西梓君,一袭素白色江湖侠客装扮,丝毫不见一国之君的气息。那一双浅紫色的瞳孔也跟正常人的瞳孔并没有什么两样,若不是苏予,恐怕没人会晓得眼前这个酒楼里的男子正是前不久挑起夜廊与滇之乱的罪魁祸首吧!只见他手一挥,周围的人便奇迹般的停止了一切动作。不论是正在行走的小二,还是正在品茶的客人,还是窗边迎风招展的彩绸,都在那一挥手间蓦然停留了。
“师弟这般大胆行事,就不怕师兄我书信一封给夜廊皇帝么?”
苏予执起扇子,将身子大半寄托在这张红木椅子手里,闭上眼睛,舒心地扇着。而巧妙的是,周围的停滞都随着这轻轻一扇之间又恢复了常态,期间,苏予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公西梓君眼中闪过一抹不明,不知是对他这位师兄的高深莫测的探究还是对他身为夜廊宁远侯的试探。但不论哪一种,这一切似乎与他苏予本身并没有太大干系,他又何须花这个脑筋去考虑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呢?
“师兄最不愿意自找麻烦了,所以,师弟我自然是放心的!”
同在公孙一族拜师那么些年,他这师兄是什么脾性自己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所以,今日来到他夜廊的地盘也没什么可顾及了。公西梓君对着那小二招了招手,要了一份普通的点心,随后将那点心递给前面的苏予道:
“记得师兄以前最爱这梅酥,可要吃些?”
对于此,苏予倒是没有犹豫一把接过盘子,用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块儿放入口中吃了起来。公西梓君会心一笑,将盘子收回。果然这么多年了,他吃梅酥的习惯还是没变,每次只要一吃梅酥,他便只吃最上面那一块儿,然后剩下的他绝不会再去碰。
“难为你还记得,说吧,这次找师兄我有何事?”
苏予不是迟钝的人,他冒着被即墨显的人发现的危险来找自己,绝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师兄弟叙旧那么简单。他这个师弟,城府可是比深潭里面的水还要令人难以捉摸呢!
“呵呵,师兄果然明鉴。此次前来,是想请师兄帮忙寻一样东西!”
公西梓君也没不忸怩,直接说明了来意。不过令苏予奇怪的是,他身为一国之君,要什么东西找不到,非要这般明目张胆的来找自己帮忙,莫非是那东西太难寻找还是这东西在夜廊他不好寻找才来拜托自己?
呼——
一阵强风刮过来,弄得所有人差点没睁开眼。但是周围的人好像都已经习惯了这酒楼里的布局似的,既没有慌慌张张的掩面遮挡又没有骂骂咧咧地对着老板发牢骚。公西梓君向着那吹过来的窗口看去,倒是瞧见了窗外的一汪湖泊。从这里看过去,湖里面的好像有一连串的星子一样在闪闪发光。于是,他在心里暗自赞叹,他终于知晓这家酒楼的窗户为何总是不闭的原因了,原来是“匡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认识一下这个设计酒楼的主人,这般别具匠心的人,心思可谓是玲珑剔透啊!
“噢?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师弟像留恋窗外的湖水一般呢?”
苏予一下子点到问题的中心,公西梓君也不多做嘴边解释,只是用手在自己的桌前画了一个东西,然后手一挥那图案便消失不见了,眨眼的功夫,那幅图案便出现在了苏予的桌上。苏予定睛一看,手中的茶杯端着却久久没有落下去,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
“看师兄这表情,是已经知道这东西在哪了?”
公西梓君一直注视着苏予的动作,方才他的一愣,便足以证明这东西他一定知晓在何处,看来,自己的确是没找错人。
“是知晓一些,”苏予说,“但,抱歉了,这一件事恕师兄帮不了你。而且,此物与你并无多大缘分,强求也无用,放弃吧!”
“呵呵!”公西梓君轻柔一笑道:“若是这件东西是师父想要的呢?”
苏予心头一顿,原来,想要它的是师父!难怪当初拜师时,他想也没有想就收自己为徒,原来是为了这个东西在铺路么?从小,他便很敬重这位师父,只要是师父说的,他一定会遵从;只要是师父想要的,他都会想方设法的替他得到。但是……唯独这一件东西,他就算知道在哪里,就算违背师命,也决计不会给他!
“那便让他自己寻吧!”
苏予终于起身,打算走出栖凤楼。也不打算再看公西梓君是什么表情。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他拜师的这几年里,并没有少孝敬他,若他真要为此事责怪自己,那身为徒弟的他也没有办法。但那件东西……若是没有发生那一场夜廊宫变,他或许一气之下就会给他拿出来了。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欠即墨家的已经够多了,怎能再如此恩将仇报!
“哎?表兄,你怎么在这儿?”
喧闹的寒月城大街上,苏予似乎听见了苏黎儿的声音,仰头望去,前方并没有苏黎儿的身影,只是几个卖糖人的小贩。想着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几日没见这丫头,有些想念吧!于是,他便径直向前走着,没走几步,袖子便被一只嫩白的小手给抓住了。
“哈哈,我在这里啊,表兄想什么呢,怎么那么出神?”苏黎儿笑着看向他。
“你和……”刚想问她和谁一起来的,就看到她身后一脸无奈的公仪行。奇怪,这家伙平常不都是一身红衣嘛,怎么今日倒是穿了一身素衣啊?
“你们怎么在这儿?”
苏予本来是想问你们怎么在一起的,但是看到公仪行那一副吃了屎一般的表情他还是忍住了,然后换了一种他们都能够接受的问法。听到此,苏黎儿在他眼前转了个圈儿,然后神秘一笑道:
“就你能来这寒月城,我们就不能来么?真是的!”
“听闻寒月城风光甚好,特地来欣赏罢了!”
公仪行因着上一次那一坛酒的交情,还是勉强做了答复。但这答复对于苏予而言就跟没存在一样,谁都知道寒月城是滇国与夜廊的重要关卡,看他那表面潇洒心里却放不下的模样就知道他要来此地干什么了。
“呵呵,那你们慢慢欣赏,本侯还要回去恭贺陛下喜得爱子,就不打扰你们了!”苏予转身预备走,临了却道:
“滇皇如今腹背受敌,如今只剩二十万大军困守在寒月城外,若是他打算背水一战,凭叶少陵那点兵力根本抵挡不了多久。加上夜廊调兵遣将还得需些时日,若是遇到了叶少陵,替本侯告诉他一声,‘巧取’即可。”
至于如何巧取,就要看叶少陵能发挥多少还有身后这个人愿意帮多少了!
“果然还是放心不下!”
即便现在自己不是身为夜廊的皇子,但是无论他走到哪里,始终感觉自己身上扛有一份责任。无论是因为即墨庭萧的养育之恩,还是因为其他,这一生他都逃不开脚下这片土地。
或许,脚踩夜廊的国土,于自己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