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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天驰?”白术刚一问完,就否定了,“不对,是跟你同居那个大叔?”
顾野怔了下,有些意外地睇了她一眼,“挺敏锐啊。”
白术耸肩,问:“大叔呢?”
她应该是没见过那个大叔的。
就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如果不是近日回忆起一些往事,她怕是想不到顾野说的“爹”就是那个大叔。
“不知道。”顾野轻描淡写地说,“没联系了。”
白术思考三秒,倏地支起一只腿,朝顾野招了招手,“你过来。”
顾野微顿,旋即走过去。
“坐。”
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白术一副“我有事跟你打听”的样子。
顾野略微一思索,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顺其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了。
“江南枝说,你是三四岁走丢的。”白术手肘横在膝盖上,下颌抵住手肘,眼睑往上抬,瞅着顾野若有所思地问,“你是被拐了吗?”
“不是。”顾野往后一倒,侧首看她。
“嗯?”
白术眨眼。
“我呢,”顾野语气倒是没什么变化,反而挺轻松,只是眼里的黑暗有一瞬的浓郁,“是被老太太遗弃的。”
“你都记得?”白术讶然。
顾野饶有兴致地问:“你最早的记忆是什么时候?”
“忘了。”
她连十年前的陆野都记不太清,再往前的记忆,就更模糊了。
“我的记忆可以追溯到一岁左右。”顾野慢条斯理地说,略微一顿,见到白术颇有质疑的眼神,笑着补充道,“当然,不是每件事都能记得清。”
“……”
白术眼睛眨啊眨,脸上写着“八卦”两个字。
“你都不心疼一下哥哥的?”顾野被她的眼神逗乐了,不由得调侃道。
“……你需要的话,我就心疼一下。”
白术适当地将情绪往回收了收,同时克制了下内心强烈的好奇。
“……”顾野沉沉地叹气,揉了揉她的脑袋,“算了。”
奢望这只有指甲盖大小喜欢的姑娘来心疼二十年前的自己……跟天方夜谭差不多了。
“你三四岁就被老太太讨厌了吗?”见顾野松口,白术兴致勃勃地问。
“把你‘江南枝八卦脸’收一收。”
“哦。”
白术伸出手,揉了揉脸,转眼就收了表情,成了往常的高冷小姑娘。
“……”
顾野头疼得很。
在白术的注视下,顾野手指轻轻摩挲着,半刻后,终于开口:“打我出生起,她就看我不顺眼,觉得我克她。我尚在襁褓时就得罪过她,记事后也挺反感她的,总之都互相合不来。”
“就因为这样?”
“算吧。”顾野道,“还有个事,是我撞见了她跟管家——”
他没说完整,给了白术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
白术回了个领悟的眼神。
顾野笑了下,“她心虚,越来越看我不顺眼。我呢,小时候话少一点,可能吓到她了,每次她见到我,都是一脸恐惧。总之,就借口带我出去玩的时候,把我遗弃了。”
“你记事早,不知道回去吗?”
“哪那么神,顶多知道找警察、在原地等、找面善的路人求助。”顾野说,“不过,都来不及,就被人抱走了。”
白术追问:“被拐了?”
“嗯。”顾野很平静,像是一个局外人似的,不疾不徐地说,“之后的三年,被转手过几次,然后……”
顾野声音低了下去。
“三毛流浪记。”白术摸了摸他的头发,“阿毛,姐姐疼你。”
“……”
顾野凉飕飕地看了她一眼。
——她这病还能不能好了?
白术虽然没心没肺的,却也足够敏锐,她轻咳一声,立即收回手,转移话题:“那你怎么跟大叔在一起的?”
“他带我跑出来的。”顾野道。
“他是人贩子吗?”
“不是。”顾野否定道,沉默片刻后,又弯了下唇,“不过,他确实不算个好人。”
“他被抓了吗?”
“没有。”
“死了吗?”
“不知道。”
“……哦。”
白术也不知该问什么了。
她虽然好奇顾野以往的经历,但也清楚,这不是追问的时候。如果顾野决定由他之口一一将过去说与她听,就不会让她去了解他了。
“顾野,”白术双手撑在沙发上,朝顾野挪了挪,仰着头瞧他的眉眼,“你没生气吧?”
“嗯?”顾野怔了下。
白术想了想,说:“我只会心疼你的现在和未来,为过去的苦痛浪费心情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
“嗯。”顾野回味过来,失笑,摸摸她的脑袋,“不生气。”
“你想让老太太身败名裂吗?”白术又问。
“不至于。”顾野扯了下嘴角,“我爷爷知道她背叛,他都没插手,轮不着我。”
白术点点头,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哦,那就让她死吧。”
“……”
顾野头皮有些发麻。
她在以最寻常平静的语气,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我没让段子航治好她的病,只是缓解。”白术察觉到他颇为怪异的眼神,解释道,“但她以为自己治好了。”
顿了一秒,她又补充:“是天收,不是人收。顾野,我真的是学法的。”
“……”
我信你的鬼。
我只想让院长将你开除学籍。
*
大年初一,白术和顾野都在外吃,顺带逛了下长宁市。
城市改建,大堆建筑物被拆,以前的城中村竖起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他们俩出去逛,连回忆往昔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各大商场流连,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大年初二,他们买了些食材回来,跟白猊玩了一天。
大年初三,白术和顾野把白猊送到杜警官那里,顺便给杜警官拜了个年。第二天,他们就坐上前往京城的飞机,于中午落了地。
“头儿。”
刚一出来,就见楚馥戴着墨镜和帽子,系着围巾,打扮得像个神经病一样,大老远跟他们摆手。
白术问顾野:“她火到需要这么伪装的地步了吗?”
顾野:“一般这么伪装的都不火。”
白术:“她凉了?”
顾野:“早凉了。”
二人走近。
而,满怀兴致前来接二人的楚馥,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二位私自编排了她一路。
“小白术住哪儿?我先送你过去吧。”
楚馥将车开到机场高速,轻声细语地询问白术。
——又来了。
——绿茶范儿。
“我……”
白术刚想回答,手机忽的来了电话,她话头一止,拿起手机接听。
“白队。”段子航喊。
“什么事?”
“下机了?”
“嗯。”
“你现在过来么?”段子航语调压低,意味深长地说,“咱们人事部的褚部长过来拜年,听到你要来,想跟你对去年人事部的工作情况做一下年度总结……”说到这,他又问了句,“你不忙吧?”
白术听到“褚部长”三个字,就忍不住拿手掩面。
段子航一将台阶抛出来,她当机立断地接过话:“我忙。”
“白队,”倏地,电话里传来一个沉稳严厉的声音,“希望您能认真对待各个部门的工作。虽然我们人事部没有几大技术部那么有直观效益,但人事部的存在不可或缺,你要意识到我们部门的重要性,切不可……”
“……咦,我手机好像没电了。”
白术假模假样地说了句,手机随着她的手臂伸长,拉得越来越远。
她说完后就立即掐了电话。
将她的小动作全看在眼里,顾野只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还有你怕的人?”
“……”白术将手机关机,撇嘴道,“会念经的人我都怕。”
难缠的人有很多,褚部长是她最不想打交道的那种。
第一次听报告,白术硬是听褚部长抑扬顿挫、字正腔圆地念了三个小时的经。后来她发现其余部长也都头疼褚部长,就跟他们联合起来——互相帮忙,远离褚部长。
“小白术……”
楚馥静默片刻,想把先前的话题撤回来。
“我住顾野家,”白术仿佛听不出楚馥的弦外之音,理直气壮地说,“不用你费心。”
楚馥:“……”
这小姑娘也太不会看脸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