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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女就轻轻地抱着我,任凭我的眼泪流着,只是不断地抚摸着我的背,然后她点了我最喜欢吃的火锅,她一边给我烫着我喜欢的菜品,一边轻轻的说:“只要说出来,只要面对,就没有过不去的,无论如何,人都是要成长的”。我有些悲伤,但更多的是怀着坦然的心情跟她继续讲述着莲花的故事。
当我的工作转移到对各个主要管理人员的往期工作审核后,我和所有实权管理人员之间的矛盾算是真的大规模爆发了。我向来工作细致,每一个环节都会亲自查证,尤其是对各个管理者在任上的渎职、滥权、贪腐的行为我都会一一的进行查证,然后逐个找他们谈话,有的会被劝退,有的会被限制晋升通道;与这一工作同时进行的就是分红制度的确立和宣导。
徐大炮的意思是太多的企业不愿意和管理人员分红,采取的都是明面上进行工资发放,暗地里允许一些岗位人员进行灰色地带资金攫取的方式来挽留员工。这样的方式看起来省了企业的成本,但其实消耗了企业的信誉和整体作战能力。如果进行全员分红,且能保证分红的利益大过了灰色地带的收入,那么所有管理员就不会将精力放在如何捞取灰色收入之上,整体来说其实更有利于企业发展。
这种改革方向绝对是在同规模的珠宝企业里的一种大胆之举,因为珠宝行业在快速发展的这几十年里,因为发展历史的本身原因,大多数工厂、展厅其实都选择保留了一些暗线的规则。比如很多小工厂选择允许一些师傅们自己带材料进场,师傅们会将自己带进场的劣质钻石或其他宝石与公司配给的优质钻石或宝石进行调换,从而赚取差价,有些师傅甚至靠这样的手段发了家,一些管理人员会在这方面和师傅配合,多数的企业主其实并不愿意这样,可是企业要发展有时候又要依赖师傅的工作,只能在暗地里允许师傅们在一定比例内进行这样的操作,只要不突破比例就大家相安无事。但是对行业来说,绝对是一个大的伤害,我们发展了四十年,至今没有在国际上有拿得出手的珠宝品牌,很大部分原因就在于我们的基础职业规则和利益分配模式还没有建立好。师傅们错了吗?也错也没错?他们是一个工厂的关键,却没有基本保障,除了工资和社保外,其他的收益都被老板拿走,他不想办法捞一点他在南国这座城的生活都成问题;管理员错了么?也错也不错,他们如果管得太狠,工作又完不成,那结果就是自己得重新找工作,可这是南国城啊,找工作的成本一般在两万元左右,你还得两个月内找到工作才行。老板错了么?站在他们的角度也是对错各一半,想要用科学的管理方式就得花好多钱,同时面临老一批员工被淘汰,那么新的人能做好么?搞不好就是企业改革没做成,先就破了产。
徐大炮为什么敢改?是因为金品公司用前面十年的时间累积了基础和一定数量的金钱,这样才敢动手,徐大炮和熊董事长也做好了未来三年不赚钱的准备,只为了完成更加科学化的管理改革,终有一天成为这个行业里的优秀企业。那么这个工作完全交给我么,不是的,其实徐大炮说了:小赵只是第一枪,在小赵完成了第一枪或无论是否完成第一枪的工作,都会有更加精英的团队来进行第二轮的改革。在第二轮的精英团队进来之前,公司不能一点改变都没有,起码要让所有人都有意识,逐渐习惯,逐渐的将行业责任放在工作思维中来。
做过这种工作后,我才知道这工作的难度不是老板的决心就有用的,也不是我的热忱就有用的。因为这种工作从战略上来说是跟公司的愿景有关,从战术上来说是和工作的规划有关,但从执行上来说,就和人有关,凡是和人有关的工作,就是和人性做斗争。
比如模具部的经理老林,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没几年就退休了。他自己认定自己不可能在公司的改革中获利,在私企到了退休也不会有什么退休福利,如果此时不让他能自行决定选取哪个供应商的钢材,那就是断他活路。如果让他配合倒也可以,那就是要答应让他儿子来公司上班跟他三年,到时候他儿子继续做经理。可是他儿子真的是顽铁一块,不可能适应未来的需要。起诉他么?证据并不容易找,公司也不能天天去打官司,不然客户怎么看?在企业和员工之间,打官司可是不符合经济学原理的。
再比如设计部的总监詹望,他没有机会捞外快,工资也最高,可是他嫉妒啊。他的年薪是三十万左右,模具部老林的年薪是二十万,可是老林每个月至少还有两万元的供应商礼物,尽管他没证据去指证老林,可老林天天都是最好的烟和酒在办公室离放着,这一点就让他难以接受。他认为既然公司要改革,那应该先把有贪腐情况的人解决掉之后再来让他服气。何况之前一次他的部门人员被我逼着给保安道歉,他亲自出面也没能有本分转圜余地,心中的气还没消完。
生产部要开始新的安检规则和收发制度,这让那些把脑筋放在私藏黄金和其他贵金属方面的员工也是抵触,他们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和保安打架,用一种冲突的行为来引起关注,从而希望公司不要去进行管理升级。
…………
当有冲突和矛盾时,我只要到了现场,往往都能很快解决。因为一个能直接把董事长老爹给赶出公司的人出面,还是能够让很多人畏服的。但我更多的时候和基层员工处理问题时,都是进行培训和会议宣导,事实上在一个月之后,有很多员工因为改进和提升获得了奖金和荣誉后,基层员工的进步和效率是真的提升了,至少一些好的榜样已经立了起来。最重要的是,现在大部分的员工都是我亲自招进公司,岗前培训也是我培训的,我的群众基础建立得就好,把部分老员工中实在是胡来的开除后,在基层员工和基层管理人员间,我很快的树立了威信。
可是到了经理、总监层,就已经不是每个月奖励先进的那几百块能解决的,也不是靠宣导和培训能解决的。他们每个人都比我年龄大,每个人都在行业中有一定的基础和人脉,每个人在公司也都盘根错节。尤其是采购经理,他的侄女是董事长夫人,儿子是一车间的主管,女儿是收发部的员工,侄儿在包装部做小组长,外甥是业务部的跟单员,各部门还有很多其他人员都和他沾亲带故。
整个公司除了“青师傅”的车间全部为外来人员,均由“青师傅”亲自挑选之外,再则就是岑浩怀的行政部,我所在的总裁办几乎没有亲属关系。但是总裁办都是老总,就我一个助理,莲花虽然和我一起工作,但编制在行政部。岑浩怀虽然没有与其他人有亲属关系,但他对公司改革事项也持暧昧态度——当老总在时,他表现得铁面无私,当老总不在时他就一切都开始和稀泥。甚至在有了明确的好处之后,主动帮大家和稀泥。其实一个公司一定需要和稀泥的人员,但如果是在得了好处后才去和稀泥,那就不是工作能力的问题而是工作操守的问题了。
在我整理了基层员工的思想统一工作后,便开始了对人资和行政的工作梳理。徐大炮让我先从员工工资制度和福利开始入手,在梳理员工福利和相关的供应链中我发现了几个重大的问题。
员工每年体检的费用有原来的35块变成了45块,而我自己暗中去了公司指定医院,却发现那家医院本身就是国家补贴基本员工体检,凡在街道办管辖范围内的企业员工体检均只需要30元。那么无论当初的35块还是现在的45块,其中都有回扣出现,而岑浩怀上任后将回扣的钱从原来的5块提高到了15块。公司常驻人员1000多,加上流失和替补,再加上每年福利性体检、医疗等项目,这类回扣的款项就不会低于10万元。
公司员工的商业保险比国家规定的贵了20元每个人,各类车辆的保险比隔壁公司的多了1000多每辆车,公司一千多人,三十多辆车,社保不能贪,可是商业保险却如此之高,而且有部分劳务派遣人员几乎每个月换一批人,就是说这样的保险里面有多赚钱是不言而喻的。
公司部分劳务派遣人员的支出工资和他们实际到手的小时工资的差额不太正常,我们支付小时工每小时20元,可是员工得到的却是11元每小时,而公司得到的汇报却是我们以每个人400元的劳务费支付给劳务派遣公司,而劳务派遣公司不再向员工收取中间费用,而实际的情况却大相径庭。
当我带着这些问题找到岑浩怀和黎不言的时候,岑浩怀和黎不言什么也没说,很快的改正了相关错误。但同时他们不让莲花再继续配合我的工作,说是我无权安排相关工作。而徐大炮则在行政部又设立了一个人资主管的职位,由我兼任。从那时起至我离开公司之前的一年时间里,工资和福利都必须由我签字后才能发放。
但这个动作,引起了岑浩怀的反扑,他们知道在目前的状况下不可能扳倒我,更不可能让我离开。于是岑浩怀将所有的精力放在离间我和莲花的感情上。最开始的时候,岑浩怀或者黎不言会每天找莲花谈话一次,内容上都是关心莲花的工作,然后总会拿出5分钟时间来对我进行中伤。比如说我并不检点,在车间工作时就会和一些女员工乱来;还说我对她目的不纯,看重了她的广东户籍,因为我是一个特困家庭出身人员……之后,整个行政部九个人,七个人都会轮流给莲花做工作,说我与莲花并不合适。
为啥会造成这种局面,在当时来说,是因为我太过严苛,将他们的工作总是审核得太严,再加上我兼职了人资主管,经常参与他们的部门会议,又常常不管任何人的面子直言错误之处。每个人都被我很严厉的指出过错误,且都是直接批评,而我们的办公区域就在徐大炮门口,这让他们十分的难堪。
几年过去后,我在看当时出现这种情况,也做过反思:严苛是一方面,但我在严苛的时候会因为他们挑拨我和莲花的感情而和他们发火,经常是没有一丝丝好脸色给他们。我自己常常也有一种自带正义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伤害了他们。不仅伤害了他们,也伤害了很多其他人。我常常因为我完成了迪X尼的验厂工作而打击之前的人,并且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这个企业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而是现在这个时代你必须怎么做才能留下来,否则会被淘汰”。这句话,我几乎对所有人说过。这句话,道理是对的,但使用的场景却是错的。
莲花前面几次还觉得岑浩怀他们心思很坏,可久而久之的,他发现各部门的经理们都在劝她离我远一点。再加上我常常对她的工作上也是毫不留情,尤其是后来我们又被徐大炮安排在一起进行招投标工作时,我常常会将她写的招投标文案批评得一无是处,这让她很是受伤。有时候我在工作上,也会和女同事开玩笑,玩笑的尺度也很大。虽然我的初衷是和他们搞好关系,可这也成了我不检点的证据被传到了莲花的耳朵,甚至莲花有几次也现场听到。
除此之外,很多部门的女助理会将他们经理或总监的工作汇报交给我由我初审后交给徐大炮。有时候我会因为工作上的问题和这些女人争个对错,往往她们哭了之后才会停止继续争论。岑浩怀告诉莲花说,我这样一个和女人计较的人,一定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慢慢的,大家说得多了,莲花也确实看到我在工作上毫无转圜余地的做法,她觉得累了,决定辞职离开公司,避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一次,我没有挽留她,也知道如果我们继续一起搭档工作,对感情的发展并无任何益处。我决定支持她离开,有点距离后或许感情会好一些。但这时候发生了两件事,让我们彻底的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