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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都县,诸葛亮的老家。
琅琊诸葛氏,虽在整个大汉天下不算什么大家族,但在琅琊国内,还算是名门世家。
陈暮大军兵临城下,想要破开城门,倒也简单,一封书信送入城内,城中的几家豪族,便乖乖地绑了县令,打开城门,投降了青州军。
相比于还有那么几千郡兵的莒县,琅琊国内其它县城兵力薄弱得近乎没有。
城内县兵、各乡亭的亭长、啬夫,县衙的贼曹、督盗,也就是乡里抓盗贼的衙役和县里的衙役及县令私兵,加起来不到三四百人。
这么弱的实力,只要各家豪强不将自己的私兵聚集起来反抗。直接强攻的话,估计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完事。
所以说乐毅破齐,半个月连下七十城,其实并不是把时间花在破城上,而是花在赶路上,毕竟齐国七十城,也不是每一城都重兵把守,一路势如破竹,倒也正常。
破了阳都,下一地就是东莞、临沂、海曲。
打海曲比较简单,用萧建的太守官印,伪造一份文书,抽调海曲五百县兵去防御莒县。
海曲令果然上当,将城内所有的力量集中,让县尉领队前往。结果大队才刚出城,就中了青州军埋伏,县尉当机立断,跪地求饶,将海曲县拿下。
东莞和临沂则麻烦一些,因为要翻山越岭,不过麻烦的也只是赶路而已。
有时间打顺风局也是件烦恼,花在路上的时间,比打团花的时间还多。陈暮只派了一千人,爬山涉水艰难地到了东莞与临邑城下,二县县令就把城门打开投降了,几乎毫无波澜。
紧接着就是缯国、即丘、祝其、赣榆、利城,没有任何悬念,郡兵都集中在莒县,各城池根本没有太多的力量防守,陈暮略施小计,就取了整个琅琊国。
琅琊国有十三座城池,在短短半个月内,全部沦陷。青州大军如虎入羊群,甚至直接每城分兵一两千人,就能势如破竹,轻易拿下。
一时间,整个徐州震动。
对于青州军的来势汹汹,再加上曹操也已经杀入傅阳、武原,兵进郯县,受两面夹击,陶谦苦不堪言,只能将兵力龟缩在郯县县城内,准备好一切守城器械,打算与青州兖州军决一死战。
武原县,位于后世的邳县以北,离郯县只有一百五十余里,跨过沂水,以大军正常行军之时,在两日之内,就能抵达。正逢七月最炎热之时,曹操驻马泗水河畔。
在历史上,曹操第一次征徐州的时候,是回程之时,才屠了三城,危害还不大。
但第二次征徐州,就惨烈得多,为报父仇,暴怒中的曹操一路连克十余城,徐州西部的留县、彭城、吕县、傅阳、武原、兰陵、襄贲、郯县等地,皆被屠戮一空,少说杀了二三十万人以上,泗水为之不流。
不过此时此刻,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所以曹操一路也只是攻克了县城,并没有杀戮百姓。夏日傍晚,阳光没有那么浓烈的时候,泗水河边兵马往来络绎不绝,营寨中操戈训练,人声鼎沸。
曹操目前安排夏侯惇为东郡太守,夏侯渊为陈留太守,戏贤为济阴太守,让他们坐镇老家,自己则领着郭嘉程昱陈宫曹仁曹洪于禁等人征讨陶谦,一路势如破竹。
曹仁曹洪于禁等人正在每日操练士卒,哪怕是作战的时候,这种操练也必不可少。而曹操和郭嘉戏贤陈宫三名谋士,则在泗水河边散步。
河水波涛翻滚,两岸翠绿,远处还有群山起伏,风景倒是美如画,却无人知道,历史上此时这条河里飘满了尸体。
“那陈子归,倒是打的好算计,在这个时候出兵,他也不怕撑死。”
郭嘉将手中的信揉成一团,顺手丢入河里,他这个人向来都不拘小节,可不会在乎这算不算乱丢垃圾的不文明行为。
程昱思索道:“陈子归见我们攻打徐州,似有犁庭扫穴,摧枯拉朽之势,害怕我们以迅雷之势将徐州拿下,因而立即出兵自北面进攻,还写信与我们,言称奉诏讨贼,助我兖州一臂之力,名为引盟,实则分羹,其心可诛矣。”
陈宫也说道:“且如今徐州大军俱驻兵于西侧,琅琊国几近没有守兵。青州军不足半月就攻破了整个郡国,实则只是大军赶路而已,毫无任何抵抗,这是假我们兖州之威,壮其青州之势。”
“哼。”
曹操有些不高兴,他之所以现在攻打徐州,一来师出有名,前年陶谦攻打过他。二来就是想趁着冀州幽州青州三方较劲,想办法壮大自己,让自己可以挤进一流诸侯的实力之中。
结果没想到,刘备居然在与袁绍对峙的关键档口,硬生生挤出了两万人马出来,从琅琊国下来进攻徐州,名义上说是要与曹操联合在一起,讨伐肆意进攻同僚,不服从洛阳朝廷诏令的陶谦,其实在场四人谁都知道,这是青州怕他曹操吞了徐州,所以赶紧下场来抢食了。
青州和徐州原本就连为一体,不像兖州,因为被泰山阻隔,所以交通上反而不便,需要从平原国绕道,才能与兖州相连。而徐州北面的琅琊国,则与青州毫无阻碍,再加上徐州大部分的兵力都被曹操吸引,反倒让陈暮占了便宜,轻松得了一郡之地。
半月破十三城,听起来还是很唬人的。但实际内因也只有曹操和陶谦知道,有点我在这边打生打死,你在那边捡便宜,结果名气还全被你得了,曹操不生气才怪。
不过虽然很想骂一句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但曹操还是忍下来,片刻后问计于众人道:“陈子归已入缯国,言称马上南下入兰陵,兵进襄贲。邀我一同在襄贲相聚,共击陶谦,他怎么想的,大家也都知道,诸位不如说说,该如何是好?”
几人陷入沉思,片刻后,陈宫率先说道:“陶谦屯兵于郯县,城中兵多粮厚,短时间内必不能被攻克,不若明公领五千人马东去与襄贲,命一大将南下取下邳、广陵,如此与青州平分徐州,尚可有所作为。”
徐州是一块竖状长条形,长边的西面是兖州与豫州,东面是黄海。北面的宽边则是泰山郡和青州北海国,南面则是九江、吴郡、丹阳等地。
其中人口主要集中在东海郡,达五六十万人,琅琊国也有四十余万口。不过南面地盘比较大,三郡加起来,丁口亦有一百三四十万。
所以陈宫的策略就是及时止损,抢先一步把南面的下邳和广陵二郡占住,再加上彭城,就夺了徐州三郡之地。
这样从战略上,一可以挡住青州南下之路,让他们的手伸不到河南地区来,二则可以补充地盘人口,扩大势力,也算是勉强达到了最初的目的。
然而听到这个策略,曹操却沉默不语。按照他最初的想法,可是要吞并整个徐州,这样大半的河南地区就归他所有,实力一跃就可以比肩袁绍公孙瓒刘备,现在只得半个徐州,让他难以接受。
看到他的模样,郭嘉就知道曹操在心里想什么,于是说道:“琅琊国已经被陈子归占据,想夺回已是很难。而且下邳广陵地区土地太大,即便占据住,想要分兵把守,我们的兵力也十分有限。兖州也不过刚刚平复,若是新得的这些地方复叛,则分身乏术,动摇根基,此策不行。”
这就涉及到一个消化的问题,曹操刚平息兖州,还未来得及完全消化。现在打徐州,主要目的就是敲山震虎,一步步徐徐图之。哪料到青州也出兵了。
如果按照陈宫的策略,南取下邳广陵,因为地方太大,反而难以尽快消化,且陶谦不死,他就还是名义上的徐州之主,不得人心,不易归附。
就好像新时代开国前期,鬼子占据了我们大片地盘,却因不得民心而叛乱不止是一个道理。
所以这个策略不是不行,而是不能尽快解决问题,即便占据了广陵下邳,在短时间内这些地盘并不能给曹操带来好处,反而容易叛乱不断,需要分兵镇压。
除非和陈暮的联军一起攻破了郯县,杀死了陶谦,以朝廷诏令将地方所有主官换成自己人,才有彻底消化的可能。
其实历史上这样的问题在曹操面前也出现过无数次,屠了徐州之后,给他造成的影响是很大的。
包括刘备从新野南逃,百姓怕曹操屠杀,自发跟随。还有下邳、广陵大量百姓逃难江淮地区。后来占据河北,屠了邺城,海内震骇,各惧不得保其土宇,守其兵众,也有十多万河北百姓逃到了乌桓。
因此虽然屠城是震慑敌人的不得已手段,但当时曹操确实有些不得人心。
现在也是如此,陶谦虽然在徐州没干什么好事,治理比较差,让目前的徐州各地都比较乱,但他对任内的豪强世家还是很慷慨大方,各郡主官也都是他的亲信。
如果不先处理陶谦,而先占领地盘,豪强世家作乱,对于曹操来说,确实个棘手的问题。
听到郭嘉的话,陈宫又低头苦思冥想起来。
程昱看着远方的山川,淡淡地说道:“唯有尽快破了陶谦,逼迫他投降,才能名正言顺地接手徐州。”
“嗯。”
郭嘉赞同地点点头,说道:“只是如何逼迫他投降呢?”
程昱忽然止住身形,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曹操,拱手一礼道:“明公,昱有一策,倒是或许能奏效,然则此法贻害不浅,当得谨慎用之。”
“哦?”
曹操来了兴趣,问道:“是何良策?”
程昱目光闪烁过一丝狠厉之色,低声道:“长平之战,武安君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天下惊惧,自此赵国一蹶不振,畏秦如虎,待到始皇之时,发动灭赵之战,势如破竹,毫无阻碍。”
曹操皱起眉头,问道:“仲德之意是?”
程昱说道:“与敌时,若不能以力攻之,亦应以势迫之。陈子归兴兵南下,欲与我们共分徐州,此时我们当以迅雷之势攻下襄贲,兵进郯县。若郯县不能短时间内破,则抓郯县与襄贲百姓,在城外尽屠之,以慑陶谦。”
尽屠之?
郭嘉稍稍颦眉。
陈宫则是满脸的骇然之色。
古代屠城,可不是说屠杀城内百姓。
实际上根据当时史料记载,一地县城,城中百姓其实不多,大部分百姓,都居住在城外的乡野里,散落在各地村庄。
比如一县有十万人,那最少有七八万是住在县外的各乡亭村庄内,只有两三万是住在县城里。
所以要说起来,曹操在徐州屠杀了十多座城池,只杀了二十多万人,其实是一个比较合理的数据,因为野外的百姓住得太分散,没有被他屠杀掉。
但程昱的意思是什么?
是如果陶谦不投降的话,那就去抓捕郯县和襄贲的百姓在城外当着陶谦的面杀了。
这就不止是屠城,而是屠县了。
不愧是拿人当肉干的狠人,而且没有道德底线,程昱的手段确实是极为血腥。
如果是刘备在这里,估计已经忍不住要大声呵斥程昱,将他臭骂一顿。
但令人觉得惊悚的是,曹操听了程昱的话,非但没有不满,反而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颇为意动。
“明公,不可啊。”
陈宫连忙劝阻:“昔日项羽屠齐,引得齐人纷纷叛乱。今日若屠了徐州,恐民心更加难以归附。”
屠城作为震慑敌人的手段,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用。
用得好的话,确实可以加速敌人投降。但如果用不好,像项羽那样乱来,则后患无穷。
所以这其实也是把双刃剑,陈宫并不是道德先生,只是觉得风险太大,要是没控制好,恐怕会出什么大问题。
然而曹操听了二人的话,却并没有立即表达。
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眺目看向远方。
屠城吗?
仔细想来,自讨董伊始,天下之名,皆被刘玄德占光。
自己除了得个讨董的名声以外,却不得什么大利。
世人恐怕皆以为,我曹孟德,是个好惹之人。
如果能以屠城之策,一者震慑陶谦,尽快取了徐州。
二者,建立威严,让世人知我曹操的厉害。
这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
......
琅琊国,缯城。
陈暮这个时候正在做什么?
他正在收买人心。
陶谦治理徐州以来,所任之人,多是谗匿小人,导致刑政失和,良善多被其害,徐州由是渐乱。
现在徐州就处于比较混乱的阶段,各地豪强欺压百姓,很多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打下缯城之后,陈暮就按照惯例,开仓放粮,惩处了一部分欺压百姓的豪强,将田地还给百姓,以此宣传青州之仁义。
打地主,分田地的事情他现在还不敢干。
但借着为百姓做主,处置小部分豪强,瓜分他们的田地,再安抚大部分的豪强,以此收复民心,拉拢世家的胆子,还是有,而且很大。
各地百姓得了实惠,再加上青州宣传仁政,让随军搞宣传工作的泰山书院政学院学子,深入基层百姓,一边举起洛阳朝廷的王道大旗,一边给予百姓土地,很容易得到百姓的拥戴。
虽然汉末的百姓,基本不用当人看。除了刘备会看重他们以外,其他诸侯基本把百姓当猪狗一样看待,只有世家豪强之类的大族,才能被其他诸侯看在眼里。
不过陈暮属于拉一派打一派,没有一杆子打死。豪强世家们也不是铁板一块,总有内部分歧的时候。
所以他每到一处地方,先打听清楚有哪些豪强欺压了百姓,然后再找这些豪强敌对,且没有欺压的世家,相互勾结。由陈暮派兵处置那些坏豪强,由好豪强安抚地方,合作共赢。
这样就能取得世家豪强与百姓的同时拥护,还能清理掉一部分蛀虫,属于双赢的局面。
此时此刻,缯城被打下不久,开仓放粮。
陈暮站在仓库边上,不远处熬着大锅,百姓不仅能领到粮食,还能现场就能立即吃到热腾腾的食物。
士兵们维持着秩序,政学院的学生在一边大声讲着青州为什么出兵攻打徐州的原因,为什么要给百姓粮食,给百姓吃饭的原因。
一声声的仁爱,一声声的道义,都映入了百姓的脑海里,让这些底层平民,头一次从那些为祸天下的诸侯身上,感受到了什么叫仁德,什么叫爱民如子。
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喝了粥之后,又领了不少粟米,感恩戴德地向发米的士兵下跪。旁边还有人领他过去,登记造册,询问籍贯,家中还有多少人,看能不能帮他拿块土地,以后不要再乞讨为生。
这世道百姓都要饿死,谁还管得了一名乞丐?
也有拉扯着孩子的夫妻,领到救济粮后痛苦流涕,有士兵去询问,才得知家中老人为了节省点粮食给儿孙,前日饿死了,终究是没有等来这一刻。
还有一名垂垂老者,端着一碗稀粥,干瘦的脸庞像是饱经了无数风霜,缓缓走到陈暮的身边蹲下,咕噜噜地喝起来。
陈暮看着这一切,以前大哥施粥的时候,那时还没有觉得有何感触,以为不过是平常之事而已。
但现在自己亲自做的时候,看着无数人在自己手中活命,虽不是什么普渡活佛,救苦仙人,却能够感觉到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这或许,就是大哥所能够感觉到的快乐吧。
他心里想着。
“后生,你怎么没去领粥呀。”
身边的老者打了第二份粥,也许已经是两天没吃过什么东西,第一碗粥喝下去,有了几分力气,脚步加快了许多,手里却是端了两碗粥过来。
他看着陈暮咧嘴一笑,缺了好几颗牙:“看着粥挺多的,若是浪费了可惜,给你带了一碗。”
“多谢老父。”
陈暮四下看看,周围无人,确定老者是在对自己说话,便很恭敬地接过来,双手捧住,学老者一般,蹲在地上。
:“有一老父,衣褐,至良所。”如果是个陌生不认识的老人,可以称呼为老父。
因为是战时,为了方便,陈暮就没有穿什么羽衣鹤氅,只是一身粗布短衣,老者还以为是个脸皮薄不好意思去要粥的后生仔,顺手帮他拿了一碗来。
老父笑呵呵地道:“快吃吧,一粒粟,一粒麦,一粒米,都来得不容易,可不能浪费咯。”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陈暮随口应了一句。
老父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他道:“后生莫非读过书?”
“倒也念过几年。”
陈暮饮了一口粥,粥很温,里面甚至还加了一点点青州产的蔗糖,带了丝丝甜味。
老父感叹道:“你们这些读过书的后生,可都是大才呀。现在青州的刘使君对我们百姓都极好,也应当是欢迎你这样的读书人,若能投效于他,必能有个前程。不像老汉,没读过书,只耕了一辈子地。临老了,地也被县里豪强夺走,一家人无依无靠,险些饿死。”
陈暮心情略微沉重地说道:“如今青州大军来了,朗朗晴空也就来了。以后老父也家中也会分田地,再也不会挨饿了吧。”
“是啊。”
老父仰起头,低声说道:“我快要老死了,死之前,能再耕几年田地,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陈暮问道:“老父耕了一辈子地,就无甚积蓄吗?”
老父微笑道:“本应是有些,只是见不得别人苦难,乡邻家中有时遭了事,需要救济,也就救济了,这些年到处打仗,常有饿着肚子的外乡人来,能帮几个是几个。”
“可是救了别人,当有一天老父的土地被那些豪强夺走之后,老父也险些饿死了呀。还不如在好年岁,多攒些粮,卖了钱,荒年也能买点粟米。”
陈暮的脸色沉下来。
这是个好人。
一位很温柔的老者。
可就是这样的老人,那些地主豪强,也要抢走他赖以为生的土地。
这世上,总不乏有坏到流脓的人,不仅没有反省自身,还在不断伤害别人,迫害那些淳朴、善良的劳苦大众。
若世间道德败坏如此,也就无怪乎常人总说,修桥补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
也难怪后来坏人越多,好人越少。
听到陈暮的话,老父只是平淡地笑道:“最近有西域僧来说什么佛法,因为施粥,我也去听过几次,说什么好人会有好报,以前我不信,现在信了。如今青州军不是来了吗?那些豪强也被打倒了,好日子会来的。我种了一辈子地,什么都不懂,只会种地,但我知道青州的玄德公是仁义君子,他可以保护我们,你看我现在不是还活着?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也能看到我志向成功的一日。”
陈暮知道现在徐州因为笮融而佛法昌盛,倒也没有在意,他又端起碗喝了一口粥,笑着问道:“老父还有志向?”
“自然。”
老者顿时自豪起来,高傲地道:“我以前种地的时候,发现一株粟苗长得格外旺盛,因而将此苗种子留下来,细心呵护。第二年,它的籽果然长得又大又好,结出的粟米也比别的粟多很多。”
“于是我就在想,如果我能一直把这些粟种养好,终有一天,它会长得比我还高,比我还大,结出的粟米,可以养无数的人。”
“所以我的志向,便是有朝一日,能在这粟下乘凉。”
“后生,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志向殊为可笑?”
“可我便是这般想的呀。”
“若是以后我老死了,还有我的子子孙孙,他们会继续地养着粟种,让它一年一年,变得又高又大。”
“等它长大了,结的粟米也会越来越多,我们的粮食也会越来越多。”
“也许将来有一天,那一亩地,便能产数十石粮,这样这世间,就再不会有人饿死了。每个人都能活得很好,孩子们,也不会还没长大,就夭折了啊。”
陈暮端着的碗,忽然愣住。
抬起头,仰望天空。
那天边。
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绚烂的霞彩。
美得像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