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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元祁总是扎着一个有些毛糙的短马尾,总是穿着运动衣,春夏秋冬都是一样的,二十七岁的元祁却有一头长度及腰的大波浪,修身连衣裙搭配大衣。
但低头想事的时候还是跟十七岁一样,会不自觉咬嘴唇,笑起来的模样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眼睛里发着光,哪怕低垂着眼睫也挡不住。
不期而遇,他却不敢被她看到,不敢被她认出来。
分别十年,她如当初她说的那样一定要向着阳光生长,现在也是阳光干净的样子,而他却在阴暗角落里扎根了,越来越见不得阳光。
他不敢再停留,匆匆地大步跨着阶梯,一如今天落荒而逃的样子回了房间。
可是没有用。
记忆还停留在那一刻,他能清清楚楚记起今天她就在什么位置,是什么样子的,他甚至记得她也是坐在后座被宜行送回来的,明天她也会去宜行家。
满脑子都是元祁,全部是她,二十七岁的她,十七岁的她交织在一起,将他牢牢困住。
沈宜言捂了头靠在了墙上,他能去见她吗?
他现在这副模样如何去见她?
他连在亲弟弟面前都不敢摘下口罩,如何能去见人?
可笑的是他明明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但还是没有对着弟弟说出拒绝的话,其实只要他说出一句就可以不必再烦恼了。
可是他选择了缄口不言。
而他现在还有一夜去面对离见到她,站到她面前最近的这个十年以来唯一的机会。
他现在可以放纵自己回忆一下这个十年里都不敢去多想的人。
明明已经十年没见了,可心里的那份感情像是放在了冷冻室里,取出来还是同十年前一样的。
他或许应该给自己发个奖,最佳感情保质奖。
屋子里除了眼前的笔记本外一片黑暗,沈宜言定定地看着笔记本出神,往日能让他沉进去日夜不分的笔记本黑屏休眠,他还是没动弹一下。
又或许,只是他从来没能得到,才会这么念念不忘。
沈宜言点亮屏幕,却不知道要做什么好。
以往他最怕这样静下来,脑子里什么都有,心里却空落落的。
可这一刻,脑子,心里却都是满满的。
十年了。
他不仅找到了宜行,还见到了她,还没有被她认出来,宜行跟她还是认识的,他们居然就住在同一家民宿,空间距离不超过十米。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虽然从那时起便再无联系,可他没办法不关注她,得到的零星的她的消息也足以让他觉得温暖。
她只是不喜欢他,而他无法面对而已。
这并不影响他喜欢她,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沈宜言沉浸在思绪里,这一夜对他来说格外不同,他想不到除了睁着眼度过,他还能怎么度过。
可,这一夜注定不一样。
沈宜言丝毫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先是隐约有喧闹的动静,但是离他似乎比较远,听得并不清楚,他就也没在意。
等他察觉的时候,鼻尖嗅到的已经是浓烈的烟火味。
起火了!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蹦出来,沈宜言几乎是立刻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并将笔记本塞进了背包,因为不打算睡觉,他连衣服都是好好地穿在身上。
屋子里还是黑暗一片,他下意识开灯,开关却没有反应,他只能摸黑去卫生间打湿了手套、毛巾跟毯子。
从卫生间里出来,沈宜言披着湿毛毯隔着湿手套摸了摸房间门把手,门还是正常的温度,他松了口气蹲下身打开一条缝。
外边什么也看不清,但是一开门,楼道里呼喊声跟脚步声交织在一起,震得人耳朵里都是嗡嗡一片。
他在这个旅馆的顶楼住,这一楼的入住率并不高,所以他弯着腰从楼梯下去都没遇到一个人。
不过下了一层楼后他就汇入了逃生的旅客中,民宿的老板跟服务员在楼梯口一手拿着手电照明,一手拿着扬声器催着,指引着方向。
是哪里起火的无人知晓,所有人都不敢停下,争分夺秒地沿着阶梯往下冲。
很快沈宜言就被人群裹挟到了民宿前面的空地上,他顾不得休息,着急地在逃出来的人群中搜寻起来。
元祁呢?元祁呢?
逃出来的人很多很多,都聚在一块,周围的建筑不知为何全都熄了灯,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光把外面照的亮亮堂堂,一张张脸在这样的灯光下都是惨白的颜色。
耳边是喧闹的,有人叫嚷着,有人哭泣着,沈宜言什么也听不清,他焦急地在人群中搜索着。
“元祁!元祁!”
他也顾不得了,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近乎嘶吼。
可是,没有,都没有。
他能清楚看到听到他的声音惊愕转过头来看他的人,可是那些面孔中没有一个是元祁。
元祁还在里面?
沈宜言颤抖着看向已经没有人出来的民宿,怎么会呢?
“元祁还在里面呢!谁家的孩子自己不去管!怎么还没出来!”
“老周,快组织人去接一下元祁!她就在五楼,现在从四楼接应该没问题!”
“消防车怎么还没来?”
“大家快去找东西,我们看看能不能在底下接到人!”
耳边乱七八糟的声音响起来,沈宜言捕捉到了元祁的名字,他冲过去抓住了那个说元祁在五楼的女人的胳膊,“她在五楼哪个位置?”
“五楼最北边!不知道是哪个房间里有小孩的哭声,元祁一个人拿着钥匙过去了!”
被他抓住的女人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也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求他,“有个人能去接一下元祁就好了!就在四楼接一下!”
与此同时,有一个年轻女人叫着孩子冲进了火场。
那个年轻女人一冲进去,没拉住她的人都着急了,而消防车的鸣笛声已经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了。
“谁去把她拉回来啊!消防车已经来了!”
“这里有湿透的毛毯,大家分一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沈宜言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也许什么也没想,他只是摘了背包扔到了地上,从那个说着分毛毯的人手里抢过湿透的毯子也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