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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治二十三年十月初三,卢阳城下午的街道上人,已经没有多少人在。
在南城一处破败的院子里,此时却有八名汉子在四处透风的房间里,正围坐一团吃着东西。
而居于上首那人,正是当初带领手下,去常平仓纵火的白莲教神使郑权。
此人乃是白莲教最年轻的神使,此番又出现在卢阳城内,想必又是要干大事。
即便有自己的渠道,但为了混进城内他们也是遭了大罪,那是躲在粪车里进的城。
从进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足够他们摸清楚城里大致情况。
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如今卢阳城加强守备后,起事后绝不能攻击这里,否则会折损大量的人手。
郑权正是想冲想干的年纪,作为八大神使之一他本该带几千号教众起事,但现在他却出现在了卢阳城内。
郑权身旁,一直跟着他的周万和心中不由叹息,暗道郑权还是太年轻了,才会被那些老东西耍着玩儿。
当然,这一切还是怪郑权太过狂傲,才会在这最关键的时候被夺了领兵大权,否则他也该是一路诸侯了。
“诸位,这次咱们进城里只为一件事,那就是杀陈啸庭!”郑权语气严肃道。
在场众人都是他的心腹,更是白莲教花费大力气训出来的死士,自然是郑权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等会儿陈啸庭会去都指挥使闫金生府上喝寿酒,咱们就在他们回来的路上伏击,务必要将其一举格杀!”郑权脸色阴沉道。
“明白!”死士们尽皆答道。
郑权点了点头,在咽下最后一口干粮后,便对众人说道:“检查好家伙事儿!”
言罢,郑权也站起身来,径直往自己下榻的位置走去,其他人也都各自散去。
来到自己睡的地方,郑权弯腰从地上拿起了一副弩机,没错……是军中的制式弩机。
这东西的管控在军械中是最严格的,偏偏在这里出现了一副,足可见白莲教在卢阳城内布置深远。
又从一旁拿起了箭矢,一共十支……足够送陈啸庭上西天了。
而如果十支箭都弄不死陈啸庭,那倒霉的就该是他们了。
坐在地上,拿起一旁的破布,郑权认真擦拭起面前的弩机,通过这种方式方式他可以寻求内心宁静。
就在这时,周万和来到了郑权身旁,也跟着坐到地上,拿起了一旁的箭矢擦拭起来。
一边擦着,周万和同时说道:“神使大人,现在咱们撤出去还来得及,你已是堂堂神使,何必做这以身犯险之事!”
“老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杀陈啸庭难道不是大事,难道不值得去做?”郑权压低声音道,语气中饱含不满。
毕竟是郑权的铁杆儿,周万和继续说道:“杀陈啸庭当然是大事,如今我神教将要举旗起事,但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这些东西郑权何尝不知,只听他叹息道:“那些老家伙的嘴脸你也都看见了,他们是想着法儿排挤我!”
说道这里,郑权语气冷厉道:“所以,我得再做些成就出来,让所有人看到我的实力!”
不得不说,郑权的想法带有一丝天真,既然已经走到了对立面,你的实力越强人家才越要打压你。
“神使,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先是杀何兴宏,接着又是烧常平仓,然后神教有让你帮安阳王杀曹允淳,这些还不够吗?”周万和追问道。
“他们都看在眼里,但他们都无视了,他们几个就是小人,就是不想给你分权!”
郑权不再说话,周万和说的道理他何尝不明白,可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现在没有掀桌子的实力,就得按照对方的规矩玩儿。
“教主提拔于我,我不能让他失望!”郑权沉声说道,虽然现在他已经是混得最惨的神使了。
“神使,容属下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您杀了陈啸庭,又能如何?”
周万和干脆跪在郑权面前,接着说道:“难道你再往下杀闫金生?杀张靖平?再杀到京城去?”
郑权表情更为凝重,道理他都明白,他只不过在麻痹自己而已。
有时候他自己想起来都挺痛心,在外敌强大的情况下,为什么教中高层却无法团结一致,偏偏还搞这些勾心斗角的事。
其实周万和还有句话没说,教主之所以被决定起事,是想要借助的胡人的攻势,毕竟凉州方向牵制了朝廷主力。
可对教中高层来说,起事更多是为了抢夺财物,推翻朝廷反而是第二位的。
可这些话那能说出来呢!谁说就是妖言惑众,就会被钉在教中耻辱柱上被弄死。
“你不用说了,这次事了……我会好好跟他们讲道理!”郑权语气坚定道。
这意味着周万和的劝说失败,他非常反对郑权去杀陈啸庭。
可郑权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周万和也没法继续往下劝,他知道郑权也有自己的难处,甚至于说也是没有选择才会如此。
“收拾好了没有?”郑权陡然提高声音道。
“准备好了,神使大人!”众死士皆道。
郑权将弩机收回了包裹中,然后对众人道:“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说完这话,郑权直接就离开了,唯独周万和在原地叹了口气,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郑权的嫡系人马,可以说是一损俱损,眼下他也只能祈求郑权这次的运气够好。
当他们这边出发时,陈啸庭也从千户所出发,在杨凯等人的护卫下往闫府赶去。
如今各衙门都公务繁忙,为了能有更多人前来捧场,闫金生才把寿宴的时间改到了下午。
在所有来宾中,陈啸庭算得上是分量最重的人之一,所以闫金生亲自迎了出来。
“陈大人,我可一直都盼着您来,多谢赏光啊!”闫金生眯着笑说道。
跟着他一道出来的还有其他官员,多数是都司衙门的人,以及城内的一些大户。
“老太爷大寿,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岂能不来,闫兄客气了!”陈啸庭抱拳说道。
但这一幕在众人眼中却显得滑稽,陈啸庭和闫金生相差近三十岁,两人却称兄道弟起来。
“陈老弟……请!”闫金生让府门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