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膏药?周翠兰拎起一袋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东西,这也不像药店买的,药店买的都有包装,这些膏药的包装跟过去走街串巷卖狗皮膏药的包装特别像。
一块白布上面一坨黑乎乎的药膏,药膏外面还有一层蜡纸,用的时候揭开蜡纸,把膏药放在火上烤软和后,放温乎了就可以贴身上了。
该不是安家业被人骗了买假药了吧?
农村是时不时还有那些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止疼丸、牙疼贴、筋骨丸啥的,各个把自己的药吹得神乎其神,仿佛跟仙丹似的,吃了就能长命百岁。
安家业一直腰疼,她是知道的,周翠兰眉间紧皱,安家业这个蠢货,定是被人骗了,看这袋子里剩下这么多,肯定不好用,不然咋还会有剩的。
周翠兰越想越气,现在还不能跟安家业翻脸,这让她更气,直接导致她懒得收拾屋子,在家里竹床上睡了一觉,起来后又不耐烦地准备晚饭。
她拿出自己今早上去镇上打的散高粱酒,一斤九毛钱,纯粮食酿造,度数高有劲,干活的男人们最喜欢和这个酒,第一便宜第二劲大,第三粮食酒不烧喉咙,哪怕就是喝醉了,睡一觉起来头也不会疼,不像那些包装的瓶装酒,有的喝醉了第二天就头疼。
酒倒好了,周翠兰又去做菜,她说要炸个花生米,几分钟后,厨房里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她没想到炸个花生米而已,油把手上胳膊上烫的全是泡。
干着干着,周翠兰恨不得扔下炒勺,自己为啥要受这个罪,过惯了舒服日子的她,再过这种生活及其不适应,不过好歹做了四个菜出来,一个清炒小白菜,一个蒸腊肉,一个大葱鸡蛋,还有一盘炸得黑糊的花生米,虽然看相上差了些,可对她来说已经是用尽全力了。
安家业跟安定凯两人在田头卖力干活,二人心中都有些期盼晚饭,不知道家里会做啥吃的,安定凯更是从小长大到都没吃过几餐母亲弄得饭菜,以前吃的也不过是热个馒头,煮个面条这种简单的饭。
“爸,这块我全弄好了。”
“我看看。”安家业过来检查了下,欣慰地点点头,儿子做农活真不错,学得快做得也好。
“行了,你去休息,我就剩这两排了。”
“爸,我帮你,弄完了回家。”
父子二人在田里一通忙活,用比以往高的效率早早完成了所有的农活,时间也只是刚刚到了饭点,两人扛着农具,都有些迫不及待地往家走。
路上闻到其他人家传出来的菜香,两人肚子都饿得咕咕叫。
一进门,安家业看到家里小桌子被抬出来放在院子里,桌子上摆着四个菜,还有一杯酒,米饭也添好了,筷子就在旁边儿,然后还有一大盆绿豆汤。
这饭菜,光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咽口水,安家业甚至眼睛发酸发热,他跟周翠兰结婚快二十年了,头一次吃到媳妇做的正儿八经的饭菜。
“家业,凯凯,你们回来了,快去洗把脸吃饭,我也刚做好。”
看着周翠兰满头大汗,安家业有些感动,酷暑钻进小厨房做饭,非常辛苦,他忍不住动容道:“媳妇,辛苦你了。”
“没事,就做个饭,不辛苦。”
安家业跟儿子两人在水管子下,冲着冷水,用香皂把脸和手全洗了一遍,安家业又拧了个冷毛巾,“媳妇,擦把脸吧。”
真的,今天是他最开心的日子,他一直幻想着,自己能跟别人家一样,回到家里有个媳妇,有个热饭热菜吃,他就知足,这是他这辈子的梦想。
娶了周翠兰,本以为就能过上这样普通但幸福的生活,却没想到,媳妇在家啥活都不干,一开始他不让媳妇做,怕累着她,又想着她是新媳妇,想让她多享几天福。
可等他下地干活,回家后啥吃的都没有,嫁过来没几天的媳妇,居然已经坐在麻将桌上,跟村里的嫂子们混得熟悉无比,他说了两句,然后整个世界变了。
从周翠兰跳起来骂他没用,娶媳妇回来不是当牛做马伺候他的,娶媳妇回来是让媳妇享福的,他是个没用的男人后,生活渐渐变了,他也渐渐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
在以后的生活中,媳妇赌博,甚至背着他拿屋里的房子作抵押,要不信用社有人看到了给他说了一声,他都不知道,媳妇赌马输了三千块。
这钱他说都没说过,三千块他也借不到,终究还是把房子抵押了,他默默还了十年才把钱还清,为啥他这么勤扒苦做却没什么钱,除了周翠兰败家外,还有这个贷款,一年不还不还也要换五百块,这是定板不动的债,好几次还不上他都是找张来宝借的钱,这也是他为何要拼命帮张来宝的原因。
这么些年只有张来宝肯无私地帮他,要不是张来宝,他还不上贷款,房子就要被公家收走了,从那以后他对周翠兰渐渐失望,直到村里风言风语地传,媳妇上身啥都不穿跟几个老光棍打牌,媳妇被谁谁摸了,甚至媳妇跟村长的传言,这些都让他格外伤心,特别、特别地难过。
可这一切的苦难,仿佛突然一下就过去了,媳妇好像一下长大了,会过日子了,他下地回家也能有饭吃了。
“家业,愣着干啥,动筷子啊。尝尝这酒,这是我在镇上打的高粱酒。”
“大热的天,你咋往镇上跑。”
“还不是村里小卖部关门了,不然在村里买就好了,还能一杯一杯的买,镇上我给你打了一斤呢,放着慢慢喝。”
“翠兰,这日子,真好,真好!”
安家业抿了一口酒,又辣又烧,热乎乎的暖着他的心,他又吃了个花生米,香!每个菜都那么好吃!
安定凯也格外高兴,这个家终于有个家样了,只可惜弟弟还在上补习班,他要是看到爸妈感情这么好,一定也很高兴。
虽然菜有点咸了,但每个人都吃得很饱,只喝了二两酒的安家业,眼神灼灼地盯着周翠兰的背影,看着她忙前忙后地收拾盘子,洗碗刷锅。
“家业,这是个啥?”
晚上要睡觉了,周翠兰拎着装膏药的袋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