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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鬼节思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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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苏清欢是有意识的,只是不知为何,她分明能感受到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也能听到尹墨月和鬼医的对话,可就是醒不来。

    是的,醒不来。

    她被困在了梦境之中。

    梦中,她站在一处高台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什么也看不清也不敢妄动。

    莫名的苏清欢就是知道,这个地方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芙蕖,你也会怕吗?”

    忽然一道声音自远处传来,苏清欢回身去看,却不见人影:“你是谁?”

    “我?当然是——”

    那道声音戛然而止,苏清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

    她大喊一声,却是无人应答。下一刻,她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推出了梦境。

    就在她离开之后,两道身影渐渐显现出来,一男一女。女子一袭蔷薇花裙,满色紧张的跪在白衣男子面前。

    “魔君恕罪,蔷薇知错了。”

    “哦,错在何处?”

    被称为魔君的男子抿唇一笑,眸色渐深。直至最后,变成妖异的紫色。

    啊——

    音落之际,女子身体嘭的一下炸开,碎成片片蔷薇花瓣,飘散在空中。

    再回眸,男子的眼睛已变成正常的颜色,嘴里不知低喃着什么,身影渐渐消失在云海之中。

    嗯?!

    房间里,苏清欢嘤咛着从床上坐起:“好奇怪的梦。”

    吱——

    房门被打开,尹墨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见她醒来,眼底划过一丝欣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醒了就把药喝了。”

    苏清欢看了他一眼,也没有作声,竟乖乖的接过药一饮而尽:“多谢。”

    尹墨月接碗的手一滞:“别多想,我只是怕你死了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苏清欢轻笑,也懒得拆穿:“我睡了多久?”

    “十天了。”

    外头日落将近,可不就是十天了吗?简直比猪还能睡!

    尹墨月暗自腹诽。

    苏清欢眉心一拧,这么说:“今日便是七月十五。”

    “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

    苏清欢摇头,再次躺回床上。见她依旧精神不济的样子,尹墨月也没有多说,退出了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刻,苏清欢再次睁开眼睛——

    再过两个月就是玲珑城开城的日子,她必须尽快养好伤离开。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呢!

    此时,临安城。

    皇宫。

    “在想什么?”云千叶远远走来,两人并肩立于城楼之上。

    “看你白天在大典上,也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心里空空的。”

    这些年,回京报仇一直是支撑他的最大信念。如今大仇已报,他却有些找不到方向了。

    “轩,你不该是这样的。还有很多事在等着你。”

    “我知道。”云景轩点头,目光落在天空某处:“还是没有消息吗?”

    云千叶摇头:“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点音讯也没有。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凭空消失?”

    云景轩轻喃道,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就像红衣一样吗?

    “又在想红衣?”

    作为他的至交,云千叶是为数不多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红衣便是云景轩的秘密!

    “叶你说,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红衣是,苏清欢也是,就连安儿如今也是下落不明。

    今日本该是登基大典,可云景轩硬是换成了追封大典。

    云景轩追封了自己的母妃,先帝柔妃为纯孝仁皇后,与先帝同寝而葬于皇陵。

    废刘氏皇后之位,贬为刘妃,葬于皇陵偏殿。而废帝云景昊,因被剥夺身份无法入皇陵,“尸首”被葬于皇陵山脚下。

    多年夙愿得偿,云景轩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他要这皇位有何用?

    嘭!

    “轩!”

    云千叶惊呼一声,看着被他砸的血肉模糊的手,心中也有些不忍。

    “去玲珑城吧!”

    “什么?”云景轩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我想,或许玲珑城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尽管只是猜测,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至少能暂时分散一下轩的注意,让他不再钻牛角尖。

    “苏清欢既能对玲珑城了如指掌,想来不会是普通城民那么简单。所以去玲珑城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只要找到她,便能知道安儿的下落。或许,你还可以借她之手找到红衣也说不定。”

    云景轩锁眉沉思,似乎在思考着云千叶的话。良久,他再次开口,语调却平静了很多。

    “也只有这样了。”

    原本国之动乱,新朝初建,作为一国之主的云景轩,并不适宜在此时远行。

    但云千叶却希望能借此让云景轩出去散散心,至于国中,自有云千叶和一众大臣坐镇。倒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必须解决。”

    刘氏一死,废帝也逃了。国库银两下落不明,现在只有另想办法。

    云千叶自然知道云景轩指的是什么,提到这个,云千叶想到了一个人:“或许我们可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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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隐宫。

    夜已深,天空繁星点点,苏清欢却没有丝毫睡意。

    也不只是这些天睡得太多,还是因为心里有事,在床上翻来覆去人却越来越清醒。

    算了,既然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

    灵隐宫依山而建,大部分房间都是开凿山体造出来的。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苏清欢出了房间,一路往后山而去。

    上次来盗珠时,曾无意中发现后山有一处景色十分不错,苏清欢此时无聊,便想着去那里坐坐。

    不知尹墨月是否提前吩咐过,一路上碰到几个巡逻的守卫,不仅没有阻拦苏清欢,反而对她礼待有加。

    苏清欢心里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很快人便来到了后山。

    “你来了。”

    尹墨月正瘫坐在草地上对月独酌,眼角瞥到一抹红色身影,只当是红焰。

    苏清欢步子一顿,皱眉正想离开,只是还不等她转身,后边一股吸力传来,直接将她拉到了尹墨月身边。

    “跑什么,坐下陪我喝酒。”

    尹墨月一把将人按坐地上,扔了一壶酒到苏清欢手上,直接扯开封布,不由分说的将酒壶递到苏清欢嘴边。

    嗯?!

    咳咳咳——

    苏清欢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灌呛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的咳嗽。

    尹墨月这时才发现不对,这声音……他扭头一看,这才看清来人不是红焰。

    而是苏清欢!

    只是,看着女子怒目圆睁瞪着自己的模样,尹墨月低落的心情突然就好转了许多。

    “是你呀。怎么,堂堂琉璃宫主居然不会喝酒?”

    “你确定是喝?不是灌?”

    吭——

    尹墨月尴尬的撇开视线,没有再说话。视线落在身前某处,一股浓重的哀伤从尹墨月身上蔓延开来——

    苏清欢察觉到不对,顺着尹墨月的视线看过去,却是一块凸起的小山包,前面是青石做的墓碑。

    尹墨月视线所落,正是墓碑上的几个大字:先父尹辰之墓。

    尹辰,是璎珞前凤后的名讳。

    作为老对手,苏清欢对尹墨月的身份其实是知道的。

    尹墨月,本名慕幽月,乃璎珞大皇子。

    这个本该在皇宫锦衣玉食的璎珞皇子,在父亲离世后,被迫离宫独自在江湖上闯荡,只为守护年幼的妹妹。

    苏清欢的心有那么一瞬间,莫名的有些心疼这个看似无情的男人,尹墨月的经历与自己何其相似。

    七月十五,中元节,是古人祭奠逝去亲人的日子,俗称“鬼节”。

    苏清欢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喝着酒,像是在陪尹墨月,又像是在抚慰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是一壶接一壶的喝着酒,直到脚边堆满了空瓶子。

    天空泛起鱼肚白,晨起的第一缕光线照射在大地上,苏清欢站起身,抬手接住那暖融融的阳光,眼神迷离,笑的有些憨态可掬。

    “真暖和!”

    啪——

    酒壶脱手,苏清欢身子一软,向后倒去:“苏清欢!”

    尹墨月一惊,忙伸手将她接住,也是这时他才发现,女子的身子温度好的吓人,与自己相接触的皮肤竟是滚烫。

    尹墨月懊恼不已,自己怎么忘了她刚醒,身体定还十分虚弱。

    怎么就拉着她喝了一夜的酒,偏偏这女人又不懂照顾自己,晚上穿的如此单薄就出来了。

    不受寒才怪!

    心里虽在埋怨,但尹墨月脚下动作却丝毫不慢,抱起苏清欢便冲回了宫里。

    “鬼医!”

    “谁呀,大清早的嚎什么嚎!”

    鬼医骂骂咧咧的打开门,看到的却是宫主抱着个女人在拍门。

    见鬼医出来,尹墨月急声道:“快给她看看。”

    “小丫头又怎么了?”

    “她……”

    尹墨月不知如何开口,但鬼医已经从两人浑身的酒气上,看出了什么:“简直不知死活,重伤未愈,还敢喝酒?不想活别来烦我!”

    鬼医有些怒不可遏,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丫头从鬼门关拉回来,可她竟丝毫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才刚刚转醒就跑去喝酒。

    这不是存心找死吗?

    “不怪她,是我。”

    尹墨月深知鬼医的脾气,担心鬼医不肯救人,忙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不过这事也的确不能怪苏清欢,要不是尹墨月把她当成了红焰,硬拉着陪自己喝酒,苏清欢也不至于为了陪他喝那么多。

    当然,这只是尹墨月自己这么认为的。

    鬼医见尹墨月一脸自责,也不好再说什么,走过去帮苏清欢把脉开药方去了。

    “阿姐,不要!”

    梦中,苏清欢看着朝自己扑过来的女子,眼睛瞪成了铜铃。

    她拼命地摇着头,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利剑穿透姐姐的身体,然后又插进自己的体内。

    啊——

    花园中狂风骤起,待风过云散,院中已是狼藉一片。

    “十三——”

    中年男子匆忙赶回,见到的却是倒在血泊中的一双儿女。以两人为中心,周围都是被花瓣所伤尸体。

    “爹爹?”

    一声虚弱无比轻忽,从苏宁雅身下传来,苏沧漓浑身一震:“墨儿?”

    是的,苏清欢便是玲珑城少主苏十三,那个惊才绝艳的莲花童子。

    十三少,本名苏绯墨,小字清欢。

    苏绯墨出生时天降异象,有高人说此女命犯阴煞,必须以男儿身汇聚天地阳气,以达到阴阳平衡。否则难活过十岁。

    故而,苏府上下从小便把苏十三当男儿养,因为她生来聪慧过人,苏沧漓甚至早早便定了少城主的人选。

    六岁那年,苏沧漓大摆寿宴,广邀宾朋。可却也因此,改变了苏绯墨的一生。

    苏绯墨虽活了下来,但伤势过重,被师傅也就是前神医谷主兰落,带回了谷中调养身体。被迫离开故土,一别就是十年。

    在这期间,苏绯墨努力发展自己的势力,成立琉璃宫且一战成名,跻身新六派之中。

    而苏绯墨自己,也恢复女儿身,更名苏清欢。

    其实,苏清欢有很多次机会回去,但她不愿意去面对,在查清楚当初那些杀手的身份前。绝不踏进玲珑城半步。

    当初杀手的最终目标其实只有苏清欢,但苏府众人为了保全她牺牲极大。

    苏清欢身上背负的是三百多条亲人的性命,不报此仇,她心难安。

    当日,苏清欢不惜以命相搏,拼尽最后一丝异能,想杀尽在场所有刺客。

    苏清欢本以为自己成功了,可后来父亲清点尸体时,却少了一人。

    是那个用暗器射伤苏清欢双腿的人。

    这十年苏清欢从未放弃追查,即便那个人改头换面,可到底还是没能躲过琉璃宫的追查。

    而此次玲珑城复出,苏清欢便是要以此人为饵,找出当年屠城主府的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