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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百余骑兵乃是随夏侯惇奇袭的残兵,他们趁甘宁鸣金收兵时受命与夏侯惇一道突袭,初时很是打了林立军一个措手不及,以区区数骑的伤亡击毁了大半的云梯。但好景不长,随着怒火冲天的甘宁两戟将轻伤的夏侯惇砍成了濒死,这百余骑因先前贪功冒进,没能与大部队一同缩进关内,在这时刻,便可怜兮兮的成了甘宁满腔怒火的发泄对象。
这些骑兵也是曹军中难得的精锐,论个体实力自然比普通士卒高出许多,此时自知九死无生,并未陷入军心涣散状态,也心知投降没有任何意义,只默默提起了缰绳,继续四散,化作满天星,不断在林立军中制造混乱伤亡。
百骑足足搅乱了近一个时辰才被扑杀干净,而此时已是日暮黄昏,林立军两队兵马因此战汇至一处。
大战结束,徐晃、张绣在侍从帮助下解盔卸甲,因热血还未曾平息,在这初春时节他二人身上汗气蒸蒸,摇摇摆摆入了中军大帐。
二人定眼一看,便见黄叙、庞德、文聘、韩德等人已经疲劳的倚在营中,而甘宁则黑着张阔脸训斥李堪、梁兴。徐晃张绣对视一眼,皆觉困惑,悄悄坐下。听了半晌,倒也知道了个大概。
却原来,这二人被骂还要与夏侯惇出击突袭有关。因贾诩军令在前,庞德与西凉三将必须每战当先,而好死不死,夏侯惇出城时,正该张横三人压阵撤退,夏侯惇如下山猛虎扑出时,正是张横在第一时间撞上与他交战。那夏侯惇虽说先前被黄叙一箭射瞎左眼,但养伤数月,武力基本恢复八成,堪堪回到一流之中,张横却不过二流末的武艺,又是疲惫到极点,勉力抵抗了三合之后就被夏侯惇戳死马下。
但正是作为大将的张横惨死,攻城部队才会瞬间进入恐慌状态,被夏侯惇杀了三进三出,烧毁大半的云梯和冲车,损失惨重。
甘宁向来惜兵,恼怒张横无能引起溃败,又想起往日攻城时他有苦无功,自是厌恶。
与甘宁初为主帅不同,徐晃领兵经验丰富,心知此事实怪不得西凉三将,但他与庞德并肩月余,自是偏向于与西凉三人仇视的庞德,此时也难以站出来为李堪、梁兴二人辩护。
却见帐中李堪、梁兴二人身上血迹斑斑,鏖战一日双膝酸软,又悲愤张横之死,此时被甘宁劈头盖脸痛骂,却无力反驳,只觉怒气攻心,双眼一黑,竟是在疲劳惊怒中直直晕倒过去。
甘宁见二人晕倒,自知行为过激,唤人将他们抬下休息,轻咳一声,说道:
“公明、伯锦,你二人来的正好,眼下战事吃紧,宁虽有心速破函谷关,但曹仁一心龟缩关内打消耗战,宁已是实在无计可施。不知公明可有甚主意解我军困境?”
徐晃摆手,说道:
“兴霸宽心些,为将者切忌操之过急。另外,我方才接到长安消息,主公正快马从徐州赶来,最晚十日便能到此地与我军汇合。依我看,如今我等攻城已没有太多意义,连月攻城,诸位也是大小伤痕无数,倒不如暂作休整,看住函谷关,待主公赶到再做打算。”
甘宁点点头,苦笑一声,叹道:
“宁早听闻主公在徐州闯出好大名声,与史将军二人便搅动风云,令曹操折戟。想及你我奉军师命令,领数万大军攻打函谷关,却连逢大败,实在是丢尽了主公的脸面!”
此言一出,诸将皆觉脸上无光,唯有张绣见帐中氛围太过凝重,摸耳笑道:
“我等确实惭愧不已,但兴霸你何必妄自菲薄,今日你大发神威,关下两戟重创夏侯惇,便是斩去了曹操一臂,主公得知,亦会大赞的。”
说到此事,黄叙亦是连连点头,赞赏道:
“军中已是传开,听说那夏侯惇被抬走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恐怕三五年之内都难再提枪上马,而且他手臂折断,无论是臂力还是枪法都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恐怕夏侯惇纵然养好伤,此生都难回一流水平,以他在曹军中的地位,张将军所说斩去曹操一臂,实不虚也。”
诸将亦是连连附和。。
甘宁宽心不少,诚恳道:
“宁一介武夫,幸也能与诸位将军同伴。然军阵之事,宁不如诸位多矣,如有不当之处,还望诸君今后能多多指点。传令下去,主公将至,我军暂且修整,养精蓄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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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军打定主意一心在函谷关下修整等待主公的到来,而曹仁有关卡做屏障,自是不会抛弃地利主动出击,因此双方倒是难得平静下来。
却不想平静之下从来暗潮涌动,一场致命的阴谋正悄然展开。
却说当日李堪、梁兴二人晕倒被侍卫抬下到偏帐歇息。
二人伤重,又惊怒攻心,直到夜半三更时才悠悠醒转,发觉身上大小伤口都已包扎妥当,只是腹中空空饥饿难忍。他二人地位尴尬,便连副将都无一员,此时遭难,勉力撑起身,便想出帐寻些吃食。
正此时,一名侍卫掀起帐门,手托餐盘,端着些粥水面饼送入,二人连忙抢过,狼吞虎咽中吃完,对视一眼,发觉对方狼狈不堪,不由齐齐流下泪来。
“六弟,早知会有如今这般,你我当真不如当日便随主公一同死战,也算一把忠烈之骨,总好过像现在这样落到丧家之犬的地步,每日被人羞辱。可恨甘宁不当人子,便说二哥今日战死,他连半个悼字都没,今时今日,我等都不知二哥尸骨何在,如他九泉之下有灵,亦难瞑目矣!”
梁兴闻言痛哭道:
“四哥你说的没错,我等倒不如真个死了算了。只是可恨甘宁几番辱我,逼死二哥,我等却不能手刃替二哥报仇。”
二人正抱头痛哭,不禁说了许多诸如要取甘宁狗命之类的话。
冷不丁的,李堪发现那送餐进来的侍从竟然就悄悄立在一旁,双手垂放,并不如平常一般放下餐点就出去,而他兄弟俩因为精神恍惚,腹中又饥饿难忍,竟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觉,反叫他悄悄听完了所有话。
李堪心头一冷,冲梁兴使个眼色。他有伤在身,动作自不如往日利索,而一旦不能第一时间杀人灭口,并且干脆利落不发出丝毫动静,都可能让那侍卫将他们的话走漏出去,如此传入甘宁耳中,他二人怕是想死都难。
正当他手指即将摸到刀柄时,那侍卫却突然动了,李堪一惊,便见那侍卫慢步走到他二人面前,施施然行了一礼,随后恭声道:
“两位将军不必想着杀人灭口,在下并不会将刚才听到的消息传出去半个字。”
李堪愈发觉着这侍卫向行为古怪,低声喝道:
“你是何人?如何闯入我军营地?作何图谋!”
那侍卫闻言大笑,将头上毡帽摘下,露出一张阔脸,说道:
“难为甘宁如此无道行径,两位将军还能这大营当做’自军营地’,只是可惜甘宁不在,不然得知两位将军这份忠心,必然大大赞赏,说不准还能赐下伤药来,也不至还需我去四处找寻金创药替二位将军包扎。”
李堪看着身上处理的干净利索的伤口,心知若不是营中老兵端不能有这份本事,不由愈发奇异,他恼恨甘宁无情,脱口道:
“休得再提甘宁匹夫,今生今世,某纵是一死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那侍卫闻言微笑道:
“某早知二位将军悍不畏死,但可恨老天无眼啊,以如今情形,二位将军恐怕便是以命相搏,也难动他一根毫毛,更别说报仇雪恨了。”
李堪知他所言非虚,恨恨道:
“你究竟是何人?有什么主意?我见你不似普通人,难不成你有法子能帮我兄弟诛杀甘宁?便是要我等下火海油锅,只管说来。”
梁兴亦点头附和,可见这一月来甘宁的确实让这二人恨到了骨子里。
那方脸侍卫大咧咧盘腿坐下,说道:
“二位将军既有这番决心,某便不卖关子。某乃曹公帐下奋威校尉于禁,在马腾进攻长安之时便奉军师之命潜入长安兵马中,半年来一直伺机而动,如今有两位将军相助,某有一计,管叫他甘宁身首异处!”
李堪双眼顿时闪起欣喜的光芒,那是仇恨与渴望复仇的情绪被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