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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经业火,甘霖自穹落。
天空惊雷作响,有雨点纷纷落下,漠北士卒暗叹上苍保佑,可就在那火焰接触到雨水之时,原本熊熊燃烧之势更是滔天,一时间哀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郭雨亭算无遗策,就连几时几刻会降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这经过秘法提炼的火油在经过雨水浇灌后成了漠北士卒的梦魇……
天地三裁阵算不得阵法,但那屠戮生灵的效果可是凶狠无比,此阵法以落石而起,以火攻而落,坑杀数万漠北大军,杀孽堆积之下郭雨亭当场毙命。
而他以一人身死换得边境百年太平,虽死不悔!
军师已矣,大火燃尽后满地焦黑骸骨,堪称人间地狱,大戟士与玄甲龙骑进场收尾,王北年与月无牙被困于其中。
此时两人颇为惨烈,衣衫褴褛之下仍在拼死抵抗,那铁碎狼牙刃挥击间亦有西府士卒不断丧生,李复、楚天雄、赵西峰、马岱四人围攻而上。
两人渐渐落于下风,皆是做好了命丧于此的准备,就在那涯角枪将要洞穿两人之时,一道身影从天而落。
月无瑕一脚横扫将涯角枪踢飞了出去,长枪势如破竹嵌进了岩壁之内,月无瑕并未恋战,而是左右提着两人一跃而去,消失在了四海关外……
黑河之上,女帝将两人狠狠地扔在了地上,而后又朝着凉州走去。
“无瑕,你要去做什么!”月无牙喊道。
那妩媚女子转过了身,怒道:“王北年,你阵前抗命连累漠北最后数万大军丧生,该当何罪!”
王北年此时跪于黑河畔,言道:“老臣愿以死谢罪!”
说罢他便抬起了那满是皱纹的老手,欲给自己一个痛快,女帝弹指间制止了这老将军,叹道:“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漠北左右两军共主,解甲归田去吧……”
两人看着女帝离去的背影,似是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王北年愧意难当,若不是因为自己的执念,数万士卒怎会被那火石坑杀,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但若能再选择一次,他王北年定不会同意出兵入凉!
庆阳城外,陈玉知一人站在那垂柳之下,甚是萧瑟,他对着墓碑说道:“你这老头说走就走,害得公子我只能一人饮酒,真是不仗义!”
远处走来一人,少年翩然回头发现月无瑕出现在了此处,他愧疚着说道:“对不起,你是来找我算账的吗?”
月无瑕怒道:“你一人害得漠北十万狼骑丧生,我身为女帝自然要替他们讨回血债!”
少年没有反抗的意思,而是闭上了双眼,此时他百穴干涸内伤未愈,但心境却格外澄清通明,就算得知永远都无法跻身通幽与洞玄之境,也没有沮丧之意,他笑道:“动手吧,我这条命本在八荒岭就该丧生,若是死于你手我没有怨言……”
月无瑕走上前去,一股劲风爆发,少年只觉得那掌风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在将要击中额头之时,气势消散而去。
女子轻轻在陈玉知胸前锤了一拳,而后转身言道:“今日后,过往之情分一笔勾销,我是漠北女帝月无瑕,你是西府统领陈玉知,来日再相见,我不会手下留情!”
忽有一滴晶莹落下,女帝缓缓离去,任凭少年如何呼喊都是无用。她身为女帝责任重大,经此一役漠北元气大伤,孟忧阵亡,胡车儿消失不见,王北年卸甲归田,她若不担起重任,那这漠北便真要完了,故而她今日来与少年一见,就此断去前尘往事,欲为漠北献出一生时光。可若有人说这情愫可以忘却,那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西府军大胜而归,全军将士皆额系白绫,祭台之上李延山默悼丧生之人。
大将军喊道:“此一战虽胜漠北,但西府将士不可居功自傲,守护一方疆土乃是军人之天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来,让我们向丧生的将士干了这碗酒!”
数万大军齐饮酒,瓷碗扣地碎无声。
此一役后凉州再无铁山营,谁言西府乃是大胜而归……
盘阳庙堂之上,群臣朝拜晋王,这富丽堂皇的大殿在龙柱的衬托下尤显庄严,晋王淡然言道:“凉州那边如何了?”
尚书具恒言道:“消息来报,西府军以十万士卒大胜漠北二十万雄兵,玉门关外九皇子一人力挽狂澜,以阵法扫平狼骑后与狼王胡车儿死战,此役十万狼骑尽灭。”
“四海关外,西府军师郭雨亭将最后的数万漠北士卒坑杀其中,大战尘埃落定!”
晋王怎会不知此消息,但有意让群众提及九皇子,故才能将他召回盘阳,晋王言道:“这小九倒是有长进,想不到能为凉州立下如此奇功!”
王越在一旁言道:“据我所知,九皇子不过六七品的境界,竟敢强行提境与胡车儿一战,当真英勇!”
殿内议论纷纷,往日那些瞧不起九公子之人,都一改口风夸起了这个少年。
晋王言道:“功过相抵,朕打算将小九传召回盘阳,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闻太师站了出来,言道:“陛下,我儿闻肖冉现已变得疯疯癫癫,与三岁孩童无异,陛下若是如此,老臣实在心寒……”
这闻太师说得谦卑,但实则所表达的反对之意甚是强烈。
晋王不动声色坐于龙椅之上,王阳明站了出来,这位阳明学府的创始人可是嫉恶如仇得很,他早就看太师不顺眼,此时言道:“你儿子那是咎由自取,我已经问过顾老儿了,那日在盘阳演武堂内,你儿子公然挑衅陈玉知,还以言语不断刺激对方,这才有了后面发生之事,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儿子跟你一个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整天拿着把神机弩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老爹有权有势?连北府军才能使用的秘器都能搞到手!我听说九皇子遇伏便有神机弩出现,此事可与你有关?”
老院长口舌入剑,妙语连珠之下说得闻太师哑口无言,太师只得装出一副惨淡模样儿,言道:“陛下,老臣冤枉啊!”
冷言少语的顾蠡说道:“四府会战之中我在旁看得真切,九皇子乃是性情中人,就连南府曲兰都敢顶撞,于庙堂内外年轻一辈中,他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这老者的评价倒是中肯,话里的意思便是在说,晋王九子之中他最看好那九皇子陈玉知。但也确实如此,于修为和为人而言,少年都胜过那些整天勾心斗角之辈。
向太傅在一旁没有多言,他虽也想支持九皇子一声,但转念又想到了那还未长出的两缕花白,顿时闭上了嘴巴。
闻太师党羽众多,左右两方人马对峙了起来,晋王用力拍在了那龙椅的扶手之上,怒道:“好了!朕今日有两件事要宣布。”
晋王瞥了一眼恭敬立在一旁的老宦官,曹宣兵心领神会,从长袖中取出一道圣旨,言道:“九皇子陈玉知在凉州一役中以身犯险功不可没,然砍伤太师之子在先,故功过相抵不予赏赐,但发配凉州之责难就此作罢!”
“黑骑即日出发西凉,传召九皇子陈玉知回都听封太子!”
此言一出庙堂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这将发配于西凉的九皇子传召回来本在众人意料之中,但听封太子一事实在突然,庙堂之上除了王阳明与顾蠡这些晋王心腹外,百官早已选择良人进行拥护,此时晋王一言,这大殿陷入了沉默……
消息扩散而出,除了远在西凉的陈玉知不知晓外,晋王其余八子皆打起了小算盘。
西府之中,陆小音倚靠在少年怀中,问道:“陈玉知,先前在溪边的约定还作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