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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沈括又在何时触动了机关,玄铁殿门缓缓上升,且没有一丝声响。
接待的弟子将三人带到了住处,九龙山要比茅山“敞亮”许多,三间客房早已安排妥当,侯岑颜没有理会两人,似是还在生气一般。
李溪扬看着风韵女子气鼓鼓的样子,对少年言道:“陈玉知,你是不是该去向她道个歉,这样僵持下去总不是办法……”
“漂泊江湖居无定所的日子终究不适合她,我如今身在隐元会通缉榜之上,虽说躲过了暗影刺,但日后定还会遇到险境,我不想连累她。”
小杂毛知道少年的心思,人人都能看出来,难道侯岑颜会不知道?这女子既然打算跟着你,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少年言下之意分明是在拒绝这份情意。
陈玉知摇了摇头,他勾着茅山小道的肩膀,言道:“先不说这个了,我有事与你商量!”
两人到了房内,以防隔墙有耳,少年轻声细语地说道:“小杂毛,我觉得沈括有些奇怪,似是很想将我们留在九龙山一般……”
李溪扬疑惑道:“此话怎讲?”
“刘传道对我说过茅山与九龙山的关系很复杂,牵扯着几代人的恩怨,可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还是小心为上!”
小杂毛点了点头,他对那些往事也略知一二,但今日并未感觉到沈括有什么敌意,兴许这尊主也是个大度之人,早已将往事抛诸脑后了。换言之,若是今日九龙山弟子到茅山之上拜访,萧克己也一定会以礼相待。
李溪扬言道:“既来之则安之,一切等桑稚替你打探完消息再说!”
“也只能如此了。”
叶绾绾带着三人参观了九龙山的奇景,这刁蛮丫头在山门中颇有“威望”,许多弟子对其敬而远之。陈玉知最感兴趣的便是一尊乌桐机关鸟,叶绾绾说此物是九龙山的珍宝之一,以秘法驱使后与活物无异,可翱翔九天日行千里,几人又一次对九龙山的机关之术叹服。
两日匆匆而过,陈玉知正在房中研习符箓,这吴降香给的典籍中共记载了三十余种符箓,先前清幽女子曾说过这些符箓都是她一人所创,陈玉知对其暗暗称道,虽说这些符箓没有雷符那般强横,但各有各的用途。如果李道子的符箓是兵刃的话,那么吴降香的符箓便是盾牌,各有千秋。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陈玉知快步走了出去,叶绾绾拉着他便往外走,言道:“山下有消息了!”
圣女住所与弟子们不在一起,依山旁水独自而居,途中陈玉知问道:“丫头,九龙山圣女和普通弟子有何不同?”
叶绾绾东张西望,悄悄地说道:“虽说这不是什么秘密,但山门规矩禁止外传,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可得保密!”
“放心,我口风紧得很!”
“九龙山曾经出现过一位天之娇女,机关鸟与许多鬼斧之作都是出自她手!想要驱御这些机关需要一味药引,那就是圣女之血……后山有处寒灵潭,潭水中的寒毒常人难以抵御,只有特殊体质之人才能适应,圣女常年饮用寒灵潭水,血液与寒毒相融,如此方能驱御机关。”
陈玉知啧啧称奇,机关本是死物,想不到竟还需要特殊药引才能激活,真想瞧瞧那位前辈在当年是何等的惊艳。
寒灵潭边杵着许多木杆,其上红绫飘飘,似是冬日里的一抹温热般与寒潭形成了鲜明对比。
九龙山的房屋皆是由黑木与玄铁构造而成,叶绾绾也没敲门,带着少年直接闯了进去。桑稚早已等候多时,她对着陈玉知颔首微笑,言道:“有消息了!”
陈玉知害怕听到噩耗,身子有些颤抖,倘若单儿与双儿身陷不测,就算穷极一生,也要让萧秋风付出代价。
桑稚言道:“探子来报,句容一战已在江湖传开,只可用惊天动地来形容,如今的句容已是一片狼藉。”
“她们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看着少年焦急的神情,桑稚也不卖关子了,言道:“大战持续到了天明,二人以重伤的代价挡下了暗影刺,所幸没有闹出人命!”
陈玉知松了口气,继而又捏紧了双拳,这萧秋风重伤单儿与双儿的仇,他迟早要报!
“隐元会素来神秘,且在江湖屹立了数百年,如今门中内斗引起了轩然大波,据小道消息传闻,两人被抓回了隐元会总部,想来定会受到惩戒……陈玉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少年牙关咬紧,恨不得立马杀到隐元会中救人,但自己如今修为低微,想救出单儿与双儿简直是在痴人说梦。陈玉知想起了陈胤侦,若能将他唤醒,必能助自己救人……
陈玉知一脸痛苦之色,那日在句容深巷被陷山雷重伤时,也没见他有如此神态,圣女叹道:“陈玉知,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此时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徒劳,千万要保持冷静,莫要辜负了她们救你所付出的代价,待来日修为提升后,再去救人才是上策!”
桑稚说得甚是有理,少年又怎会不知,但如今九品便是自己修行之路的终点,这叫他该如何面对!都说天无绝人之路,但少年已是无路可走,若永远无法突破九品,该怎么救出单儿与双儿……
陈玉知没有多言,转身离开了圣女居所,落寞之色清冷过了深秋的寒意。桑稚与叶绾绾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少年的修为与境界远超同辈,剑意与雷法更是惊艳一方,兴许是少年太过出类拔萃,两女觉得他从未与同辈相争,而是一直在与江湖巅峰抗衡,就如暗影刺一般。
一身道袍的陈玉知坐在了九龙大殿前的石阶上,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动也未动。
年年岁岁年年,便已过经年。
朝朝暮暮朝朝,却不再年少。
浮生若梦,只愿晨鼓暮钟,安之若素。
夕阳轻抚山门,弟子们渐渐散去,临走时许多女弟子都是一步三回头,夕阳下的陈玉知略显萧瑟,却更人痴迷。
四下无人,少年更觉心中苦涩。有个老妪缓缓走到了石阶前,少年抬眼一望,发现原是那日在山门前扫地的老婆婆。
“年轻人,我瞧你在这里坐了许久,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天快黑了,可别着凉了……”
老妪脸颊皱纹密布,甚显岁月无情,少年微笑道:“多谢婆婆关心,小子确实有些烦心事,如何想都想不通透呢。”
少年觉得老妪有些面善,故而想对陌生人倾诉一下憋在心中已久的话语。
“年轻人哪有这么多烦心事?听婆婆一言,世上万事皆有解决之法,莫要让心境滑坡才是!”
老妪驼着背走上了台阶,缓缓坐在了少年身旁。陈玉知听她所言,便能知晓其绝对不是个简单的扫地老婆子。
少年问道:“婆婆,你可认得曾黎叔?”
老妪叹了口气,看着露出鱼尾的夕阳,言道:“他是个苦命孩子,性子又倔,一眨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在茅山如何了……”
“他已叛出茅山,如今下落不明。”
老妪笑了,笑意中有些自嘲之意,她言道:“那孩子天资卓绝,若走正道必然能有所成就。但命运岂是可以轻易改变的,当年我便知晓他去茅山不会有好结果。”
“婆婆,当年圣女曾润秋与茅山屈袂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曾润秋是历代最优秀的圣女,更是精通机关之术,当年她下山历练遇到了屈袂,两人互生情愫,再归山门时便怀了曾黎叔。那时九龙山欲与老君阁联姻,事出无奈,她只能将身怀六甲之事公诸于世,当时的尊主乃是沈括的师傅,他极力反对圣女与茅山之人来往,便将曾润秋拘禁在了寒灵潭,并且封锁有关她的所有消息。若不是那丫头以死相逼,只怕曾黎叔都无法降世,但这孩子命苦,一出生便受尽了白眼,冷嘲热讽更是家常便饭,曾润秋郁郁寡欢,在某一日突然发了疯,此后没过多久便离开了人世……”
老妪面色忧愁,似是隐瞒了一些事情,陈玉知也没有追问此事,毕竟这是九龙山的秘密,底下究竟藏着什么隐晦与不堪,那都与自己无关。
陈玉知问道:“婆婆,这茅山与九龙山的恩怨,是不是皆因将军令而起?”
老妪笑道:“你这小家伙知道的还挺多!”
“相信你已经见识到了那些鬼斧神工,比如机关鸟,百年前九龙山有个女子天纵奇才,在机缘巧合下与胞弟炼祭出了将军令,当年那女子与茅山掌教也有一段孽缘,说来也巧,两座山头似是中了魔咒一般,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缘分,斩也斩不断……女子仰慕茅山掌教,但有一日她的胞弟走火入魔,似是被灵旗蛊惑了心志,他下山血洗扬州,茅山掌教入世将其生生镇压,无论女子如何劝说都未曾手下留情,还把将军令带回了茅山封印,这便是九龙山与茅山恩怨的始末。”
陈玉知点了点头,要在苍生与感情之间抉择,确实不易。
老妪缓缓立起了身子,她捶了捶伛偻的后背,言道:“所以你们还是尽快下山为妙,沈括可不是宅心仁厚之辈!”
老妪缓缓消失在了夜幕中,少年恐生事端,决定明日便离开九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