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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溪之首,清水墩寨。
溪主兰芊芊喜怒无常,有时候真像个小丫头,有时候却腹黑得很,但她对万毒窟与九溪十八峒的兴趣都不大,淡泊名利不忘本,似乎这滇南江湖只有她一人还坚持着一份纯质素朴,故而九溪十八峒都会尊称她一声兰姨婆。
月小毒朝万毒窟一路奔去,虽说窟中人丁不旺,但想要硬闯仍是天方夜谭,好在自己年幼时贪玩,时常溜回清水墩寨玩耍,因此探寻出了许多小路与密道,这也是能随意潜入万毒窟底牌。
所有人都不知晓,尊主兰青黛在逝世前几日还与月小毒见过面,两人聊了许久,从往昔年幼展望到了无限美好的未来,当时月小毒就觉得奇怪,为何青黛师傅半夜来找自己拉家常,聊到自己睡了过去才悄悄离开……她不信精通巫蛊之术的兰青黛会轻易逝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月小毒是急性子,终究还是憋不住急切,打算潜入秘冢一探究竟。
万毒窟秘冢乃是存放历代尊主尸骸的圣地,只许进不许出的铁律谁都不敢破坏,而尸骸则是通过一条幽幽“厉司河”直入秘冢,从此忘川奈何、阴阳相隔。
其间有没有危险谁都不知道,但月小毒可没有想这么多,所有未知的谜底都需要有人去掀开,哪怕前路荆棘丛生苦难重重,自己也不怕,就像陈玉知一样,他可以为了朋友舍生忘死,若他遇到了这种事……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自己有一滴小泥鳅的精血在手,就算秘冢里灵蛊遍地也不用惧怕,这就叫底气!
兰青黛有个正儿八经的徒弟,这人便是近来在滇南风头正盛的万毒窟尊主蜚零,他与自己一样是孤儿,在襁褓中时便被兰青黛抱回了万毒窟,按名义来说也称得上半个师兄。月小毒一想到他就生气,倒也不是因为偷了五毒珠被通缉之事,而是蜚零这条白眼狼,草草宣布兰青黛的死讯后就开始做起了统治万毒窟的美梦,更直接将尸骸送进了秘冢,都没让人来得及瞧最后一眼。
月小毒的直觉从来不准,兴许真正的直觉是来自对不同事物的明察秋毫,这丫头秉性善良、活泼好动,从不愿意去思量太多对或错,就像喜欢一样,亦是一种直觉,一种不用揣测来年今朝的美好。
爬过一条漆黑狭窄的石道,月小毒轻松进入了万毒窟,兴许是近来九溪十八峒分崩离析的原因,原先周围巡逻的蛊师如今已然消失,月小毒碎道:“真不知道蜚零在搞什么鬼,没本事还要当尊主……真是丢死人了!”
万毒窟中大大小小的通道纵横交错,其中不乏陷阱与机关蛊虫,月小毒在这里长大,自然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只要能躲开那些巡逻的蛊师与祭祀,便能轻易到达厉司河。
瞧着曾经熟悉的万毒窟,月小毒摸了摸石壁,其上刻着“月小毒”三字,乃是当年自己无趣时所刻,一转眼物是人非,月小毒想着往昔与青黛师傅相处的日子,不经意间杵在原地走了神,远处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她一跃而上攀到了窟顶,用手撑着两侧岩壁,屏住了呼吸。
“今天尊主又发脾气了?”
“可不是嘛,如今窟里的蛊师都回到了九溪十八峒,万毒窟在滇南的地位岌岌可危……”
“那我们该怎么办?”
“还是找个机会离开万毒窟吧,九溪不问江湖事,十八峒肆无忌惮发展势力,还拉拢去了不少能炼制灵蛊的蛊师,只怕……”
“嘘!有些话不能乱说,小心引火烧身!”
月小毒皱着眉头,瞧几人走远后,才缓缓落到了地上,想不到如今万毒窟竟然濒临瓦解,十八峒更是胆大妄为,自己虽然讨厌蜚零,但万毒窟与清水墩寨都是家一般的存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十八峒之人随意染指。
潜入万毒窟碰到巡逻之人并不危险,最麻烦的乃是侏蚁灵蛊,这如同小蚂蚁一般的灵蛊无处不在,不但能钻入人体胡作非为,更能充当万毒窟最好的巡逻卫兵,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如风一般传开。月小毒对九大灵蛊了如指掌,亦懂得旁敲侧击之道,为了此次潜入万毒窟,自己偷偷准备了好多东西,她将一个小袋子扔在了墙角,渐渐从里面爬出了许多百足之虫。
月小毒打了个响指,这些小虫立马冲在前头替她开路,若遇到了侏蚁灵蛊便会被蚕食,而那些享用了百足之虫的灵蛊会暂时陷入沉睡。为了炼制这些百足之虫,小丫头可没少下血本,几乎将从前收集的珍贵药材都给造作完了。
几番迂回后终是到了厉司河,这条小河充其量还不如溪流,也不知为何要称作厉司河。水流有些泛黄,倒是与故事里的黄泉有些相像,所幸并无异味,小丫头咬了咬牙,直接往河里一跳,朝秘冢游去……
厉司与忘川近义,相传亡魂饮此河水之后便能忘记前世的一切,河水与寻常流水最大的区别便是无法载舟,非五阴之木不得浮,可谓是玄之又玄,而这厉司河要比万毒窟还有悠久许多,来历不明。
小丫头在水里不断挣扎,任凭如何用力都只有往下沉的份,她心中有苦难言,想不到百密一疏,终究没算到这厉司河竟然非比寻常,渐渐水流灌入喉中,月小毒闭上了双眸,双手再也无力挣扎,脑中回忆起了从前的点点滴滴,许多片段之后出现了陈玉知的影子,他将自己拉回了在西京城里那次相遇之时,刚开始自己把闭口不言的青衫当成了哑巴小哥哥,还将隐元会的刺客给送到了他的房中,想想真可惜,倒不如把自己给送去……
一声叹息,水中似是又传出了一阵波澜,有个慈祥之人将小丫头拉入了秘冢,盯着她瞧了许久。
月小毒咳了几声,还呛出了些腹中河水,她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疼得险些叫出声来,心中疑惑不解,方才明明已经沉到了厉司河底,为何此时又能安然无恙?
苗服遇水后裹紧了身子,小丫头的玲珑身段展露无疑,岁月催人熟,她也渐渐出落成了大姑娘,只是平日里以苗服修饰,倒也叫人瞧不出端倪。
她朝周围瞧了瞧,许多棺椁静静躺在前方,兴许是浑身湿透的关系、兴许是女娃子胆小的关系,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而后虎头虎脑的朝前磕了几个头,嘴里念叨:“打扰了,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