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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毒性格乖张,经常不按照常理出牌,喜欢像夏天一样桃红柳绿、蝉鸣阵阵,讨厌秋雨绵绵、畏畏缩缩的场景,就算大吼大叫没了姑娘家的矜持,也不乐意梨花带雨,似乎眸中的一颗颗小珍珠真的很值钱一般。
她害怕推开棺盖瞧见青黛师傅的惨状,却仍旧鼓足了勇气想要一探究竟,哪怕冒着私入秘冢的死罪也没关系。月小毒在这世上有两个亲人,一个是兰芊芊、一个是兰青黛,但兰姨婆看上去像个小丫头,性子也跟自己差不多,在潜意识中总把她当成如姐姐一般的人物,而青黛师傅则是个老妪,自己愈发成熟时,她却渐渐老去……有份平日里不愿承认却在特定之时潸然泪下的情感忽而涌现。
月小毒眼泪鼻涕齐齐落下,欣喜青黛师傅尚在人间,一阵哭笑后擦了擦小脸,却又生了许多疑惑,既然青黛师傅还活着,又为何不出来主持大局?她思索问题时朝棺椁里扫了扫,其间空空如也,什么冥器都没有放,月小毒碎骂蜚零这个抠搜玩意儿,真不是个东西,但转念想想青黛师傅又没死,放那些破烂玩儿作甚?总之有些矛盾,就在她打算盖上棺盖时,一只散发淡淡紫色光线的小蛊虫爬了出来,着实把月小毒吓得不轻。
她想要躲避已然太迟,就这么瞧着它融到了自己手中,丝丝暖意倒是挺舒服,只是不知这小东西到底为何物。脑中忽有一阵眩晕,莫名而来的片段闪过千回百转,月小毒喊道:“青黛师傅,是你吗?”
无人应答,她却知晓了这小东西的来历,想不到万毒窟九大灵蛊之后,还有着第十种灵蛊……当自己想努力回忆那些片段时,却又渐渐模糊了起来,依稀片段残碎不堪,只是仿佛透着古老的味道,似是在某个久之又久的朝代,有个威严伟岸的背影举起了大旗,一夜间染红了苗疆大地,三苗九黎自此一蹶不振。
小丫头拍了拍自己的脑壳,不愿再去想这些莫名其妙的片段,打算离开秘冢返回清水墩寨,这个消息事关万毒窟的未来,她必须找兰姨婆商量才行!她将一叶小舟从棺椁下使劲抽了出来,这小舟上还留着许多运棺蛊虫的残骸,几番费力下终是将小舟推到了厉司河中,有了方才的教训丫头精明了许多,见小舟没有下沉才跃到上面,用手轻划水流缓缓朝外泊去。
没过多久小丫头便出了秘冢,从前还以为里面有多危险呢,除了有些闷热外,却也与外界一般而已。月小毒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却又瞪大了眼睛,蜚零与一众万毒窟之人都立在岸边,似是在等自己自投罗网……
这位万毒窟的新尊主略显沉稳,瞧着比陈玉知大上一些,他朝月小毒挥了挥手,言道:“先不说你偷走五毒珠之事,私自闯入秘冢可是死罪。”
小丫头的眼眶还有些泛红,她指着蜚零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乌龟王八蛋!真以为自己当得了万毒窟尊主?你快说青黛师傅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在背后使绊子!”
蜚零一脸疑惑,倒也没生气,从小到大被她指着鼻子臭骂乃是家常便饭,只是她总是疯疯癫癫,说得话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相处起来真是费事得很……
“我能不能当尊主与你无关,师傅我是亲手送入秘冢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谱?还有脸问我……”
月小毒不打算与他废话,跃上岸边就与众人大打出手,还暗中以小泥鳅的精血驱逐蛊虫,只是没料到蜚零从前都在藏拙,单凭手脚功夫就把自己给擒了下来,一番碎骂后终是被关了起来,只能任凭白眼狼发落……
蜚零心情大好,本还在为召集九溪十八峒而发愁,如今却有人主动送上了门!那么,自己的计划便可以实施了,他知道自己资历不够、手段不够,想要坐稳万毒窟尊主的位置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把九溪十八峒的老不死统统送去投胎!至于五毒珠并不在月小毒身上,想来很可能在清水墩寨之中,月小毒与兰姨婆的关系可不一般,但这五毒珠也不过是种象征而已,在或不在都影响不了自己统一滇南的计划。
墩寨中,陈玉知被人拎着耳朵挨个敬酒,这滇南药酒的劲足,没过多久他便有了些醉意,此时就算让自己去挑战天下十大都不算什么大事儿。他拉着兰芊芊问道:“前辈,你方才在清水河畔使得什么手段?怎么一溜烟的功夫,嗝……那些蛊虫就不见了?”
兰芊芊笑道:“墩寨下面有处虫池,就算十八峒所有的蛊虫都飞到里头,也不够塞牙缝的!”
“虫池?”
“虫池是我这些年的心血,也是配合驻颜蛊必不可少的条件,你问那么多作甚?也想下去泡一泡?”
陈玉知浑身一哆嗦,想到了兰姨婆在虫池里泡澡的场景,讪笑道:“那还是免了吧!”
没看出来兰芊芊也是个好酒之人,她与许多后辈开始拼起了酒量,在花骨眼里却别有一番滋味,就像是许多老者在劝自己的孙女喝酒一般,让人瞧久了想笑。
陈玉知勾着茅山小道,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想若棠姑娘了?”
李溪扬苦叹一声,言道:“那自然是想得不行,也不知道她在苏城如何了……”
“小杂毛,三年弹指一瞬间,但你若度日如年便又是另一种折磨!从前在凉州时小爷也同你一样,遇到一个如彩霞般绚丽的姑娘,从此以后许多人都成了匆匆浮云……我的下场比你惨,有一天她突然不见了,从此我看不到霞光、望不到山河,就连浮云都摸不着,有时候想想攀到穹顶又如何?倒不如在那破草屋里喝一碗淡粥,三餐四季也能来得欢愉。”
小杂毛用手捻了片灯影牛肉,放到嘴里细细品尝,这滇南的名菜真是让人意犹未尽,他笑道:“陈玉知,究竟是什么姑娘能让你这般牵肠挂肚?我真想见上一见!”
月色下兰姨婆一脚踩着长椅,一手端着酒碗,陈玉知借着醉意与满天星辰对视,兴许在中原的某个角落,有个女子也正在抬头思念故人,同在浩瀚天地间……又为何要悲伤哀叹?
他笑道:“总该有相逢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