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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边城内,青衫一人四处徘徊,走走停停却始终想不明白,卖布先生言下之意分明是曾经拥有,而那温润之物究竟是什么?
月下银霜铺路,陈玉知登高上了黑水城楼,眺望凉州与黑水河格外失落,想当日自己孤身潜入漠北,半路截杀孟芳圆夺取鬼灵朱砂,最后险些命丧胡车儿之手,若非在八荒岭结识女帝,若非小公子仗义出手,兴许整个中原格局都会出现变化,因果循环便是如此奇妙,聚沙成塔可抵狂风。
他伸出手臂将一轮盈月牢牢抓住,忆如当年未离开盘阳前那般心比天高,许久后自嘲一笑,缓缓将手臂缩回袖中,眼前万里埋沙似乎都见证过他与陆小音的情衷,一句“我喜欢你”与一句“臭不要脸”犹在眼前,她从前可不喜欢流眼泪,也不知从何时起总让她眼眶泛红,忽有一丝明悟闪过心头,就在青衫将要牢牢捕捉之时,白衣女子翩然登楼。
“你眸中写满了故事,脸上却不见风霜……善良亦如剑锋芒,谦卑与底气揣在怀中,真叫人瞧得欢喜!”
一丝明悟忽而消失,陈玉知转身凝视小公子,月色映照半张俊俏脸颊却也不比女子差上多少,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女子又伸出玉指嘘声打断,言道:“我可不是来安慰你的!小月传来一封信笺,希望你尽快离开漠北。”
“这……”
陈玉知一时语塞,白衣女子见他失落再也控制不住,两颗虎牙又露了出来,笑道:“信中提及漠北风云涌动,许多江湖之人与庙堂高手都在寻你下落,坦言要将青衫大卸八块!她担心你的安危,所以让我送你回中原!我想了想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拳师洞与幽冥渡同气连枝,你在木吟镇伤了霍庚与霍替,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胡车儿亦在暗中虎视眈眈,如今更恢复断臂妄图卷土重来,昔日旧部纷纷重投其麾下,陈玉知……漠北怕是要大乱了。”
小公子说得轻巧,但陈玉知还是从中发现了些许凝重,他自然是个惜命之人是,但总会把身旁好友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当即言道:“是不是她遇到了麻烦?”
“近日庙堂之上传出风声,有人想推翻女帝统治……而始作俑者应该是胡车儿,兴许最后免不了一场大战,所以小月希望我回献狼助她一臂之力,你如今自身难保,她又成了众矢之的,你俩还真是天作之合。”
陈玉知一脸正色,并未与小公子嬉笑,心中不断思索着胡车儿的用意,他大伤初愈理当韬光养晦重返洞玄境才对,而此时公然挑衅女帝只怕另有图谋,如果猜得没错……他应该是想引君入瓮。
“小小,我们即刻前往献狼城!”
白衣女子摇头,碎道:“你的兄弟们都睡下了,还是明日启程吧!怎么,现在担心小月了?”
一辈子很短,陈玉知言道:“当然担心,我欠她的太多了。”
“你情我愿之事,谈什么亏欠?裴雪凝等了祁山郎这么多年都未谈亏欠,你啊,就是容易多愁善感!”
青衫随风下城楼,也曾想过若能突破九品境该多好,如此便可助月无瑕一臂之力,但境界高低自己无法控制,唯独足下步伐可随性调转方向,献狼之行必然危难重重,但只要能尽些绵薄之力便算不负相识一场。
翌日众人离去,卖布先生相送至城外,临别言道:“我与月家颇有渊源,此次你前往献狼若能化解危机,便算还了黄蜡人情。对了,倘若遇上费老头一定要小心!”
几人抱拳离去,陈玉知问道:“费老头是谁?”
小公子面色凝重,她没想到连老一辈都会插手此事,却也没有怀疑卖布先生的话语,叹道:“豢狼人!”
小公子沉默了许久,陈玉知面露苦笑,打趣道:“听说漠北的座狼都与他有关……估计又是来找我寻仇的。”
“你不必介怀,费老头是胡车儿的师傅,两人同为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哼,他若不要老脸,本姑娘便用十二银刺送他上西天!”
论起权谋与心术小公子不在行,但倘若撕破了脸不顾及往昔交情,十二银刺仍旧是漠北的噩梦。
李溪扬一夜无梦,睡得甘甜,此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然有些亢奋,不禁笑道:“陈玉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青衫瞥了瞥愈发仙风道骨的小杂毛,碎道:“怎么了,莫不是想逃回中原?”
茅山小道伸手逗了逗肩头白狐,抬高了几分语调:“我入通幽境了!”
“不就是通幽境,有什么了不起。”
青衫随口一言,继而瞠目结舌,摆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问道:“什么,你何时入了通幽境?”
小杂毛最乐意瞧见陈玉知吃瘪的样子,当即笑道:“在降樱、落梨两阵中受益匪浅,侥幸炼化当日燕舟前辈所留下的一道剑气,继而凭借一丝天道感悟入了通幽。”
陈玉知轻叹一声,少年郎开了金口:“玉知大哥,我最近觉得所见万物皆可为刀,所及之处瞬息黯灭,虽说还未踏入通幽境,但较之以往天差地别!”
白衣女子捧腹大笑,许久后言道:“你们俩想气死陈玉知?小家伙,飞刀与寻常修者不同,你如今虽未踏入通幽却已有了与之一战的能力,来日若有提升便能与本姑娘一般越境杀人!”
青衫又叹一声,故作楚楚可怜之姿,言道:“哎,王君飞舄仍未去,兴发会能驰骏马!你们翅膀硬了,以后可得替我挡风遮雨……”
两人齐齐白了他一眼,再有笑声充斥天地间,陈玉知心中宽慰,亦觉得这两个兄弟甚是体贴,这言下之意乃是想告诉自己不必太过担心,天塌下来大家一起扛!
献狼皇城内,月无瑕一人静坐大殿,呆呆望着狼图腾默不作声,她本不愿意居于庙堂,更别提终日受累批阅奏折,若不是有一方百姓疾苦在肩头,“女帝”二字对她而言根本毫无留恋。
夜不能寐,女子辗转许久,独叹一句:“无瑕若是个普通女子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