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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万津城,入冬后昼短夜长,天色逐渐暗淡,百姓们日落而归,纷纷在家中生起炉火,围在土炕边取暖,吃着粗茶淡饭,侃着一日里周遭发生的种种趣事。
一道流光从天而降,黑袍抖动间飒飒作响,陈玉知又一次踏入顾氏府邸,此间依旧狼藉一片,烂摊子摆在城中也没人去料理善后,当日一州皆挂白绫的景象早已不复存在,兴许百姓们早已淡忘了顾氏一族的苦难,兴许每个人的记忆都有一个期限,如四季更迭嫩芽新生,谁会去在意这一季又一寂的匆匆往昔?
黑袍剑客走到当初埋酒坛子的地方,叹道:“顾猫儿,今日我打算去龙关替你寻仇,所以在去之前再来见你一面……可莫要怪我没带上几壶好酒,与人搏命终归还是得清醒一些,且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适合你这个酒圣的美酒,若今夜能替你报仇,日后必当在万津城与你一醉方休!”
“我曾经有三个朋友,三个算不得厉害,却再难遇见的朋友。”
“一个道髻斑白、吊儿郎当,后来桃木染血、继任掌教。”
“一个双眸淡然、稚嫩婉转,后来情窦初开、知己相伴。”
“一个自诩风流、挥金如土,后来散尽家财、跻入酒圣。”
星海横流,岁月成碑……这一夜陈玉知踏着夜幕朝龙关而去,仅凭借通幽巅峰便可施展洞玄神通,每一步都引动青州异象频发,河流无端溅起水花,山峦无故碎石滚落,兴许正如燕舟所言,境界高低全凭自身对天地法则的领悟,若能达到通透之极致,谁言通幽不可斩洞玄?
直至龙关绛紫骑兵前,黑袍男子拔剑惊天,夜空中仿佛出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巨龙,剑鸣之声伴随挥击,那些个看上去比玄甲龙骑还要厉害上几分的绛紫大军全然无力抵抗,片刻间便折损了数百精锐。
陈玉知由西府而出,亦明白从军之人的苦处,故而停止了单方面的屠戮,喝到:“今日陈玉知到此下生死帖,龙关之主可敢一战!”
一股威压从天而降,似乎能将一州夜幕倾覆,来者浑身雷芒涌动,瞧不出他的真实面貌,但这一身雷法与威压,似乎要比张曼青还强上几分……
“陈玉知?你就是中原人人称颂的青衫黑剑?”
青衫握剑下悬,黑袍在凛凛寒风中冷峻飘曳,这一人一剑似乎成了人间最惊艳的风景。
“不敢妄自菲薄,龙关之主原来是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鼠辈!”
绛紫骑兵虽不敢上前叫阵,却在心里将陈玉知当成了一具死尸,这些年不乏江湖高手前来龙关挑战,但皆败北于主上的通天手段之下,饶是那一位武当山以雷法著称的道长,在龙关之主面前也讨不到半分好处,可何况是当下这个如此年轻的江湖剑客……
一道雷弧自对方指尖涌出,朝黑袍剑客扑面袭去,似乎是在告诉他,年轻人该讲些礼貌。
陈玉知冷哼一声,对着雷弧拍出一道掌心雷,两股雷意相撞,气浪翻涌竟将夜晚寒意驱散。
这一手掌心雷倒是让龙关之主高看了几分,他不禁笑道:“听闻你与武当山有些渊源,如今来看果真不假……年纪轻轻修行不易,可别浪费了这一身惊艳绝伦的天赋,若再无理取闹,我也不介意让青榜第一席死在龙关!”
陈玉知横剑仰天朗笑,言道:“无理取闹?你可还记得有个散尽家财的胖子,他一夜入酒圣本可成就一番美名,可还未尝到苦涩回甘便惨死你手,我是他的兄弟……今日特来寻仇!”
对于顾猫儿这个胖子,龙关之主自然记忆犹新,人间凡能入圣者,皆是出类拔萃之辈,而这胖子荒废半生,能在人生低谷大彻大悟,更显难能可贵,他本就是个惜才之人,当夜若不是对方咄咄相逼,自己也不会狠心痛下杀手……可那有如何?在这青州之上,他龙一帘还未做过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你这区区通幽巅峰的实力,连顾猫儿都不如……谈何寻仇?”
陈玉知波澜不惊,以纯质剑心将剑意不断拔高,后有杀意滔天而起,扬言:“通幽也好,洞玄也罢,我今日只想将你斩于剑下,这便是剑客的情义!”
黑袍白发飘扬,数百道青罡自袖中而出,以叠刃之法一层层积累真意,硬生撼退龙关之主,随后激起无锋剑意,提剑与面前这位摸不清修为高低的龙关之主不断交锋,任凭他有雷芒护体也丝毫不惧,毕竟说起雷法,他也不必任何人逊色!
龙一帘起初并未全力以赴,却在交锋中暗自吃惊,这小子虽然只有通幽境的修为,但举手投足每一招都蕴含着天地轨迹,若是小瞧了他,只怕自己会吃大亏!
“有点意思,你有资格死在我手下!”
龙一帘狂笑后双手合十,绛紫骑兵似乎见怪不怪,见势不妙纷纷朝远处退避,几息后天雷滚滚,漫天庚金劫雷点亮夜空,又如掌心雷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朝黑袍剑客掠去,陈玉知在龙关之内,纵然有通天手段也无处藏匿。
“当夜你的兄弟顾猫儿便是败在了这一招上,不知你与他谁更厉害!”
自五陵原后,陈玉知将武帝留下的记忆片段不断汲取吸收,对千载之前的术法有了新的认知,对天地轨迹的感悟更到达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地步,故而才敢死死卡在通幽巅峰不入洞玄,如若不然……他又怎敢一人奔赴青州?
先前观察龙关之主的雷法,便猜到了一二,此人必然得了某种秘技传承,能御雷护体攻防兼备,而这术法一定与当年的三苗九黎有些渊源。
黑袍莞尔一笑,口中默念:“赫赫阳阳,日出东方,按行五岳,八海知闻,令臣关告,径达九天!”
庚金劫雷接触到黑袍后,便会由暴戾转为温和,继而聚拢在陈玉知身旁,俨然与龙一帘的护体雷法如出一辙,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龙关所有人都为之惊愕,包括双手合十之人。
龙一帘眯着双眸,森然道:“你为何会驭雷护体!”
陈玉知咧嘴一笑,言道:“区区术法而已,何必大惊小怪……既然你出了一招,接下来便接我一招如何?”
龙关大地崩裂,连临近的黔阳也遭到了波及,黑袍不再压制境界,一息入洞玄境,而这压制境界的后突然爆发出的威势,就如同拔刀斩一般凌厉。
黑袍剑客手臂渗出血迹,似乎在这一刻……跨过了洞玄境的边界,可与陆地神仙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