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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湖剑歌第五十六章黑袍入龙关西湖别院,一间屋中深夜仍旧灯火通明。
三位佳人秉烛长谈,在昏黄烛火的映衬下格外诱人,然她们脸上却满是担忧,单儿懊恼了一整夜,似乎对陈玉知一人奔赴青州的安排有些不满,双儿则要宽慰许多,在一旁安慰:“那家伙只是不想我们犯险,一人前去龙关肯定有十足把握,妹妹莫要担心了。”
单儿撇了撇嘴,一副冷冰冰的神色稍有缓和,碎道:“姐姐总喜欢说风凉话,人家瞧你一晚上可没少叹气,心里一定比谁都担心他……”
双儿无奈苦笑,妩媚神色倾国又倾城,自以为掩饰很好的情绪,没想到连妹妹都能瞧出端倪,所以说这关心则乱,任凭往日如何七窍玲珑,都难以瞒过众人。
陆小音双手撑着腮帮子,痴痴凝视烛火一闪一闪,想着往昔与陈玉知一同经历过的生死与共,双眸忽然有了雾气,这我见犹怜的神情可叫世间男子痴狂。
双儿见气氛有些微妙,当即莞尔一笑,转移话题:“小音,你说这天下若是大乱,扶持谁登基又有什么区别……他耳根子软,听了别人的三言两语便打算助京王世子改朝换代,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与其帮被人冲锋陷阵,倒不如替妹妹你重复江东往昔雄风。”
丰腴女子自然有些说笑的意思,陆小音却认认真真回答:“姐姐,自古揭竿起义推翻朝局容易,可想要凿出太平盛世却难如登天,当年父皇雄才伟略,照拂江东却仍旧难留余力,有时候还得靠如卢叔叔一般的智囊献策,才令得东吴繁荣昌盛……我呀,当年在西府时便与那臭家伙有了约定,相约往后闲云野鹤漫步林中,再也不去想什么江湖天下,只要能日日夜夜与君携手,便是最大的幸福!姐姐……其实那家伙在见刘钰之前,曾询问过我的想法,也言道可替我完成往昔心愿,但比起治理朝堂,我更倾心柴米油盐、相夫教子。”
双儿与单儿暗自点头,其实她们心中何尝不是如此,江湖毕竟风云难测,五陵原月小毒的逝世令得陈玉知一朝白发,她们可不想再有相同的事情发生,毕竟那家伙甚是重情痴情,若三人中有一人再出意外,结果会如何实在难以揣测……
青州剑意散去,龙关内两人皆不愿服输,陈玉知已经无力再战,甚至连遁走的余力都拙荆见肘,但他却相信今夜不会是自己的终点,当下虽不能替顾猫儿报仇,却已经毁了龙关,也算没有白走这一遭。
宝华山巅,岚山塔顶。
道静师太与侯岑颜在佛像前参禅,小和尚四少不知何时出现,一串碧玉佛珠比往昔更为翠绿,他瞧着遁入空门的女子头顶光秃秃,总觉得有些不习惯,心中觉得还是往昔的青丝长发更为适合。
道静师太率先睁眼,碎道:“平日里喊你多走动走动,你却总是不听,只有开斋添油时才偶尔现身,今日为何深夜至此,这岚山塔里可没有大白馒头给你果脯……”
小和尚莞尔一笑,似乎没了往昔稚气,宛如一个上了年纪的得道高僧,笑道:“幽幽古刹千年钟,都是痴人在说梦,天雨不润无根草,佛祖不渡无缘人……今夜到此说起来也是因果循环,当年欠了些人情,想先还一些利息,如此才能睡得安稳!”
师太闭口不言,对于红尘之事她本就不了解,是时候参禅久了也觉得甚是羡慕,更记不清在何时挥笔书了一部佛经注解,其中篆有大爱、博爱、小爱皆是正道,有缘者种下因因果果,尝尽酸甜苦辣,之后寂寂无声,渡与不渡皆凭本心,随缘法而行便可。
侯岑颜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眸,失了三千烦恼丝后,精致容颜更为惊艳,兴许是终日吃斋念佛的缘由,这浑身上下在袈裟的披覆下灵气十足。
她见小和尚笑眯眯地瞧着自己,不禁问道:“我已经与尘世斩断牵连,难道还有回头路可走?”
小和尚双手合十,言道:“五蕴皆空,原本具足,所以……为何不可?”
侯岑颜心头泛起一丝涟漪,脸上却波澜不惊,言道:“青丝已逝,情丝已断,我又该如何面对他?若佛祖知晓弟子六根不净,只怕也该失望透顶了。”
四少攥着碧玉佛珠,朝对岚山塔顶的佛陀金身瞥了瞥,碎道:“他又凭什么失望透顶?藕断尚有丝连,失了青丝再生便是,断了情丝再连便是,佛渡不如己渡,拜佛不如参悟!”
小和尚抬手间升起一轮明月朝晖,透过塔尖映在侯岑颜身上,这一夜宝华山上枯木又逢春,冬季犹感暖日花开,这一缕光辉沁人心脾,却不再是单一的佛光,宛如人间最温暖的岁月鎏金。
侯岑颜似乎一朝回春,青丝及腰含情脉脉,于初冬之时身披袈裟,踏着小和尚赠予的一缕朝晖,如天人一般朝青州而去,夜空所过之处留下一道绚丽彩霞。
龙一席怒斥黑袍大言不惭,死到临头仍旧嘴硬,还真就如茅坑里的石头一般,他紧握一拳于胸,其上庚金劫雷寸寸涌现,雷意不断积聚间愈发浓郁,再过片刻便能抹杀一位巅峰剑客,想来甚是令人兴奋!
陈玉知毫不胆怯,直视雷芒取出一道符箓,虽然真气已经干涸,但神识依然澄清,这便是他敢来青州与人搏命的底牌。
龙一席早已瞥见黑色袖袍下的符箓,当即露出一丝冷笑,口中“封”之一字勃然喝出,瞬息将陈玉知周身所有天地气机凝固,此势之下机不可失,一道雷钉朝他命门轰去!
气机突然消失,饶是他默念三清口诀也无用,陈玉知瞪大双眼诧异万分,瞬息间的反应便只有头皮一阵发麻,眼睁睁地瞧着劫雷越来越近……难道真要死了?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然身披袈裟之人突然掠入龙关,身后彩霞如漫漫星河,令绛紫骑兵与黔阳大军为之钦慕,女子抬起一臂略显娇柔,却这么一动不动抵住了陆地神仙所汇聚的劫雷,任凭雷钉如何暴戾,却依然无法朝她掌心寸进半分。
侯岑颜笃笃定定再回首,眸中情绪难以诉述,唯独陈玉知看傻了眼,怎么也没料到今日会与这个曾经朝夕过一段时日的女子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