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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湖剑歌第六十四章十二罗汉当年黄龙寺十二罗汉诵经一秋,于冬雪前化阳春三日,立地成佛证得大道,齐齐成就佛门大罗汉的金刚体魄,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这黄龙寺稳居人间第一寺的美名,此后千载都不会改变,只是这美景背后的故事鲜有人知……
那一夜武当山顶月明星稀,陈胤侦本欲证道应劫,转世重修还庙堂与江湖百年太平,却不知龙虎山突然发难,召集当世强豪在关键时刻夺取鲮鱼气运,濒临魂飞魄散之时,有个慈眉善目的老秃驴突然出现,这笑弥勒亦自称未来佛,言道是想借一缕气运用用,话听起来是有商有量,但若武当老掌教不借,后果会如何没人知晓。
陈胤侦对这些大和尚没什么好印象,在心里也经常碎骂他们当和尚还学人家立什么劳什子的牌坊,好比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勾当,但当日也依旧硬气异常,借出气运后老和尚承了一份人情,约定日后一定会还,还顺手助陈胤侦将神魂藏匿于纯阳剑中,直至多年后有个青衫少年在洗剑池把他唤醒,自此因果开始了循环,也早已注定有今日令人动容的一番景象。
十二罗汉当年齐齐下山,人人以天下安宁为己任,各自在中原庇佑一方,然他们心中都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等待那一位义薄云天的老掌教呼唤,继而还了人情,清了因果,得了安宁。
陈玉知此时虽失去了躯体的控制权,却对外界的事一清二楚,当见到十二罗汉后,不由大惊……
这十二人里竟有邙山上的大和尚李三问,还有宝华山上时常下山偷腥的三宝和尚,且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另外十人的脖子里都挂着一串碧玉罗汉珠,此时陈玉知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东西瞧着不凡,原来是出自黄龙寺的珍宝!
陈胤侦不认识这些小辈,只是指了指覆盖龙虎山的大阵,言道:“听闻世间没有十二罗汉破不开的东西,今日就让一整座江湖再瞧一瞧黄龙寺当年的风采吧!”
李三问瞧了瞧白了头发的陈玉知,似乎推演出了他在这些日子里的遭遇,不禁叹了口气,当年风流潇洒的九公子竟被天命推到了如此境地,可转念一想又有谁能超脱轮回命运?就算到了地仙之上的天人境,就算如十二人一般证得罗汉金身,又能如何?还不是该应劫的应劫,该赎罪的赎罪?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去想这些烦心之事,在邙山的日子虽然枯燥,却有一坛又一坛的青梅酒令人痴醉,有时候生活便是如此,想要的越多、尝试的越多,最后往往失去了品尝人间至味的感觉,唯有放下执念与贪嗔痴,静静体会那一份波澜不惊,才可称得上一世惬意宛如活神仙。
“陈玉知,日后有机会来邙山寻我,青梅酒自然少不了!”
李三问叙旧一声后率先冲向此间护山大阵,剩余十一人紧随其后,一息间上身袈裟与百衲衣纷纷碎裂,胸前佛印不断扩张,随后通体呈现出浑金一片,真就如同天上罗汉降世。
遥想当年盘阳一役,李三问一人便可力压剑圣与张昏年,今日又多出了整整十一人,这气势有多恐怖唯独在场之人能够体会,王束殿祭以金光咒御敌,见了罗汉金身后自愧不如,心中更是把他们当成了目标,而吕灵匣则皱了皱眉,悄悄松开了紧握在纯阳剑上的手……
黑袍蓦然回首,笑道:“灵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把握一剑劈开眼前大阵?”
师傅的问话有些惊人,自然是惊到了另外几个徒弟,师弟的剑意自然是一日比一日浑厚,但若说能一剑劈开龙虎山大阵,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年轻道士没有表情,甚至连多余的动作也没有,言道:“我也没有十成把握,但纯阳剑与我心意相通,自封剑以来一日比一日凌厉,若此时拔剑……江湖无一人可挡,就算是天人天仙,见纯阳亦须低眉!”
道人傲立群山之巅,说话语气却十分谦卑,只是这一字一句串联在一起,他吕灵匣想不桀骜都不行,唯独老掌教笑了笑,言道:“纯阳剑乃是吕祖佩剑,以剑意浑厚著称!就是为师当年也未曾想过要封剑,原因乃是心性不够沉着,全然是封不住这凌厉剑意的……灵匣,你对剑道的领悟似乎已经超过了师傅,如此甚好!我方才有一种预感,你若拔剑必可破龙虎山大阵,但这里还不是你该拔剑的地方,那一口锁龙井才是所有因果的根源!”
轰隆一声巨响,十二罗汉迎面撞向龙虎山,裂痕不断出现,又不断修复,其间两个老道苦不堪言,却仍旧怒道:“十二罗汉也不过如此,连杀尽烦恼之贼都无法依靠自己去完成的人,连证入涅槃都需要依靠武当鲮鱼气运的人,如何能破我龙虎山大阵!”
李三问莞尔一笑,怒目之下立显金刚体态,数不尽的经文从身体中涌出,其余十一人齐齐效仿,心中暗叹守了数十载的金身终于到了皈依我佛的时候……
经文汇聚成杵,一杆比龙虎山还要大上数倍的佛杵突然出现,声势之浩然可谓空前绝后,数不尽的人潮纷纷聚在了江南道,他们不敢靠近龙虎山,唯有在远处见证百年江湖中最令人震撼的一幕!
金色佛杵并不刚烈,似乎带了些佛性,让人瞧了便有一种悲悯人间的感受,随着轰隆一声炸响,佛杵与龙虎山大阵一并碎裂,整个扬州地动山摇,凡此间庙宇供有罗汉之像的地方,皆能看见一轮金光映佛像,十二人坠落山涧,龙虎山仅剩下的另一座侧峰被夷为平地,张天师与张昏年脸色铁青,一时间没了高高在上的道长模样儿,似乎更像刀口舔血的匪寇,龇牙咧嘴间将所有门人召集于天师府外,欲同武当几人决一死战!
黑袍白发并未踏空,而是带着徒弟们步步登高,沿着台阶缓缓走向高处,嘴里喃喃:“今日之后,武当的兴衰便正式交由你们负责了……白敛乃是文曲星下凡,这掌教一职非他莫属,日后武当仍有一劫,须上下齐心方能渡过,你们好自为之!”
所有人都舍不得师傅,却没有人开口多说一句,这便是师徒间的默契,因为只要再有人多说一句话,兴许离别的泪水就会缓缓流出,止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