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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芙蕖挥手让小丫头退了下去,对众位女眷笑着说道:“今日天气甚好,方才听府里丫鬟禀报说,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极为艳丽好看呢。小女芙蕖欲邀请众位前往赏玩,这个主意可好么?”
此时众人茶饭已毕,均在坐着闲谈而已。闻听主人家邀请赏花,哪里有甚么不乐意的,都纷纷答应愿往。有那不喜欢花草的,倒也想来凑个趣儿。于是厅里一瞬间呼啦啦空了大半,由白芙蕖前面带头引路,众家女眷随后一同前往池塘方向而来。
白府的团圆池里,确有十来株粉白色荷花正在盛开。只是都是极平常的品种,并无特殊之处。众位贵女们到来后,见状不觉都有些儿失望。兰真真与兰芳都撇了撇嘴。只听得辅国公家的小姐,叫做王佩娥掩嘴窃笑道:“好看的哦,跟我家下人住的院子里种的,开的一个模样呢!”
王佩娥的亲哥哥王宜昌,说是在白家小姐手里吃了亏,虽说后来说明了是个误会,王佩娥却一直耿耿于怀。
她打小儿最崇拜的人,除了爹爹便是哥哥。在王小姐眼里,再好的姑娘都配不上自己哥哥。凭她怎么的大家贵女,一看见哥哥王宜昌便都做出那般扭捏样子来,令王佩娥看了只觉鄙夷。
工部侍郎府的小姐么,不过占了个好的出身,竟敢令自己万般尊贵的哥哥难堪。王佩娥今日一眼看见她,简直是恨不能上去亲手扯了她头发才好。
恨屋及乌,王大小姐如今得了机会,不嘲讽白家小姐才怪。
白芙蕖虽然面有难堪,但更多的却是诧异,继而恨恨不已:多好的机会,眼看就要让白扶苏声名狼藉了,却给那小贱人跑了!
她早知道今儿母亲要对付白扶苏。
那个所谓的表哥洛风,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令人作呕,白芙蕖最厌恶他,只要院子里碰见,那眼睛便下死劲的牢牢粘在自己身上,恨不能盯透了那层衫子才好。
她像母亲洛姨娘,发育的较早。眼下这身子尚未完全长成,但已颇为窈窕有料。加之眼下天儿热,身上的衣衫不免薄了些儿。每次她被洛风看得又气又恨,恨不能喊人打他一顿赶了才好,无奈母亲却说留着这表哥有大用。
今儿听说洛风要坏了嫡姐清白,白芙蕖姑娘简直高兴坏了!比起洛风的眼神,白芙蕖更恨嫡姐那高高在上,又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她比自己高贵多少似的模样,看了就恶心!
虽然后来据下人禀报,白扶苏只是落了水,并无被洛风得手,但她现在的模样肯定好不了!自己偏偏要此时将大家都带过去。她倒要瞧瞧,这高贵的嫡姐如何衣衫不整,狼狈难堪的在一众贵妇人面前狼狈!哈哈!
一众女人到了。
但是……白扶苏人呢?
白芙蕖简直气急败坏。她生怕这个嫡姐躲了起来,使眼色叫下人里外找了个遍。居然没有!
严少尹家的小姐忍不住脆生生的笑道:“白家姐姐,不是赏花么,你却是在找甚么呢?”
白芙蕖回过神来,只见好几位女眷都用好奇的眼光瞧着自己,急忙掩饰着甜笑道:“哎呦,我是想着,姐姐方才出来好一会子了,想叫她也来看花儿呢。”
“是么?”
突然,有个熟悉的淡淡女声在身后说道:“我早就已经过来了。”
白芙蕖唬了一跳。她慌张的转过身,正对上嫡姐那冷淡却明察秋毫的目光,心虚之下不由得连退几步,差点跌进池塘里。
白扶苏已换了身干净的湖绿色衫裙擦干了头发,白芍旁边搀扶着自家姑娘。她微微一笑:“妹妹,这么紧张做甚么,莫非你在害怕什么不成?”
众人猛然看见白家嫡女出现,纷纷过来与她见面。兰溪见表妹出现,方把心放回了肚里头,忙走上去拉住了她手问长问短。
白扶苏大大方方向众贵妇人致歉,说自己方才出来后被太阳晒得有些儿头晕,如今喝了两口凉茶已经好了。
众家夫人都是年老成精的人物,哪会看不出此中必定有其他猫腻,但却纷纷顺口儿安慰敷衍几句罢了。
白扶苏回过头来,对面色青白,仿佛见鬼了般的白芙蕖笑了笑:“妹妹,你就这般不待见姐姐我么?”
正心虚吃惊的白芙蕖听见问着她,而其他几位贵女们的目光也有意无意的飘了过来窥视,急忙说道:“姐姐说笑了,怎么会呢!”
却见这个嫡姐似笑非笑道;“看你这样,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见到我呢。”
“哪里!”白芙蕖遮掩道:“芙蕖怎会这般想,只是担心姐姐而已。”
白扶苏颌首笑道:“如此倒是姐姐多心了?”
白芙蕖也尴尬的笑笑:“是啊。姐姐多心了!”
“原来这样。但不知妹妹为何让人专门往草窝树丛里寻我。姐姐我何时多了这爱好,喜欢钻那里头耍子呢?”白扶苏讽刺的问道。
白二小姐张口结舌。
数名贵女已是不客气的嗤嗤而笑。王佩娥便讽刺道:“真真好笑死人,白二小姐莫非是以己度人么。”她固然讨厌白扶苏,但对白芙蕖也殊无好感,白家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看她们内斗实在令人开心!
辅国公夫人看着不像,责备的看了女儿一眼,王佩娥方才止住了她底下的话,岔开话题问起来荷花的品种。白芙蕖这才终于得以下台,众人开始讨论起花来。
说话间丫鬟呈上茶汤,乃是一道简单的土豆泡茶。又端来茶点:果点盒中乃是奶油炸的各色小面果子,以及螃蟹馅的小饺儿;还有一样栗子粉糕,和新下来的各种新鲜果子。众人用过茶点,都极口称赞了一回。
茶过三巡,丫鬟回来说男客们已经散了场了,于是女客们也随即纷纷起身告辞离去,此次汤饼会赴宴圆满结束。
且说江夫人汤饼会后回到家里,便趁着晚上江大人回来,将欲往兰府为次子提亲的事说了。她极为满意那兰府嫡长女兰溪的品貌,觉得这姑娘必定当得起个合格的主母。
京兆尹江宗勇大人听了,却想起一件事来:“夫人相中的这位兰姑娘家里,可是那工部侍郎白云起家的姻亲?”
江夫人便道:“是便是了,可咱们又不会攀扯他家甚么。我就是看这女孩儿,实在是好的很,但不知苏白可有这福气娶到人家。”
夫妇俩正在谈论,忽听丫鬟回禀说二公子回来了。原来今儿江苏白与同窗做诗会才散场,才进门走到母亲院里,便听见父母正在说给自己提亲之事。
江苏白听着只觉烦心,正待悄悄离去,却被眼尖的丫鬟瞧见说了出来,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进门见过父母亲。
江大人看见小儿子这副样子,心里便不喜欢。他严厉的看着儿子问道:“你们那甚么诗会,可是做完了?一天天的文章学问上全不用功夫,于这些上头倒是积极的很!”
江苏白一听说起文章就泄了气,焉头焉脑立着听老爹教训,心里算计着这回还得听训多长时候才得完。
江大人便说道:“你如今也过了弱冠之年了,不是那等无知小儿。像你大哥如你这般大时,早已进了秀才了。我上回碰见你的夫子,说是你最近单单在吟诗作对上头倒是精进了不少。你自己且细想想,这般今后可能成甚么事?”
夫人见儿子给训得耷拉着脑袋,不由心疼起来,打圆场道:“你父亲说的是,今后也要多做做文章才好,记住了么?”
江苏白唯唯诺诺应了。夫人一心想着提亲的事,便问起儿子道:“今儿为娘赴宴时,瞧见了忠勇侯府兰家的大小姐,可真是个好姑娘!你如今年龄也不小了,不如改日娘去给你提个亲?”
一听提亲,江苏白更烦。他脱口说道:“大哥成了亲天天得为大嫂娘家的事撺掇,烦死人了。我才不要这么早跟他一般倒霉!”
这话刚出口,登时惹得老爹勃然大怒:“放肆!这便是你学堂里学来的,对你娘说话的态度?”
江夫人颦眉:“你大哥大嫂的事,你才知道多少!如今我把话放在这里:这兰家大小姐便是我相中的儿媳妇,改日我便要上她家打探口风去,别给别家抢先了才是。”
江苏白听着更加烦躁起来,躬身又行个礼道:“您二老且慢慢说着,儿子想起来跟同窗有约一起讨论题目来,待晚点回来了再跟您老请安罢。”说罢,急不可待三步并两步的出去了。
来到街上,微凉的晚风习习吹来,江苏白才觉得心情平静了些。他打定主意,一定要逛到爹娘睡下再回去,省的又听见他们唠叨。
别人都说老爹是江公、江黑脸,说起来都尊敬无比。唯有他自个清楚,老爹训起人能训上一两个时辰。那劲头实在令人崩溃的很。
百无聊赖转到福顺楼旁边,正碰见对面一人摇着扇儿走来,正是辅国公王家的大公子王宜昌。他二人本来就是同窗,熟识的很,当下二人都“噫”的一声,均是意外之喜。
江苏白便拱手作揖道:“王兄也出来闲走呐。”
王宜昌便摆着手叹气:“别提了!我老娘今儿去姓白的那母夜叉家里赴宴,不知看见了谁家的女孩儿,回来便说要给我提亲去。”
“江兄是知道我的,如今正专心进学待考之际,谁耐烦娶甚么女人?只是老娘三天两头便要口里掂他两掂提亲的事,实在令人难捱!”
江苏白听了正是同病相怜,遂向对方拱手唉声叹气道:“有这般巧事!小弟今天也是这般,无奈只能走出门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