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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夫喝了一口茶,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直爽地说:
“为什么我说,干你这一行,别人瞧不起呢?别人认为你干的是下三流职业。
当然,你不这样认为,但客观上就如此。我知道你不服气,会举出你师父受人尊重的例子。但是,你师父是什么人?”
说到这儿,他停住了。
我直勾勾地望着我姐夫,估计他会说我师父技术高超。
不料他说:“你师父有技术,但靠的不是技术,是会做人。他的人脉是什么邓总啦,龙哥啦,还有一批。把这些人抽掉,你看他混得下去吗?”
我吃惊地望着他。
我姐夫推心置腹地说:“你师父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不仅与有头有脑的人来往密切,还与黑道上的人也有关联。
在他那条街上,邻里之间有什么事,他都帮助。
把这个基础抽掉,有人进门吗?
莫瞎子难道没有技术吗?为什么不如你师父?你们都用相同的一套理论,只不过各人心得不同而已。”
我姐夫这顿道理一说,我清醒多了。
他继续道:“除了你师父鹤立鸡群之外,像你,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算命的。与别人不同的地方,你不是乱算,多少懂一点。信你的人,是因为你准确率还高,不信你的人,你就是蒙混骗哄。”
如果是别人,我起身就给他一耳光。
但是,他是我姐夫,我的亲人,他说的是肺腑之言,这肺腑之言,平时他都没说过,只是万不得已,他才说出来。
我有些感激他。举起杯子,他马上会意,端杯和我碰了一下。
喝了一口之后,他继续道:“看来,你听得进我的话了,那我就继续说下去。你说的虞美人骗你,也不存在。
在她眼里,你这种职业找对象,有得就有失。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嫁给你,叫得;生出的男孩子有缺陷,叫失。再说她也没强迫你。你了解后,不谈就不谈。哪个人都想把家里的存货推销出去。”
他最后这句话,让我忍俊不禁,吃吃吃地笑起来。
我姐夫笑了,说道:“是吧,笑起来了,就认同了我的观点。当初媒人和我说,你姐相当淑女,你也没有向我透半点风,不是也想早点推销出去?”
我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按住肚子,尽量不笑。
“老弟,就像一切没有发生。你把你师父那套学到手,牛奶会有,面包也会有。”
说完,他站起来,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走了。
我姐夫走后,我冷静多了。
洗漱一番,坐到床上,背靠床头,慢慢地体会我姐夫说的一番话。我们很少这样交心,但今晚一番话,我发现,其实我姐夫才是一个心眼通透的人。
他冷峻的目光,看透了事物背后的一切。
特别是他开玩笑,说我明知我姐厉害,甚至横蛮,却不向他透半句。
想起这句话,我独自笑了。
我也不怨虞美人,乔村长夫妇。
接下来,我就对我师父有了一种敬畏。他说我三十岁才可结婚,我第一次谈恋爱,就碰上这种情况。
是他真的能算准别人的婚姻,还是他希望我三十岁前不要分心,努力学点本事?
我回忆起他悉心教诲我的点点滴滴。
突然通透,他应该是把我当成他的继承人来培养。
一个身怀绝技的人,不愿意将自己的绝技带走。他的儿子又不愿意继承他的衣钵,所以,他把我既当成继承人,又当儿子一样看待。
我唯一对不起就是秀秀,她是无辜的。
我不接她的电话,她一定发了微信给我。
翻开手机,果然如此。一共有三条:
“你很忙吗?”
“为什么不回复我?”
“你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坐了好一会儿,我都想不出明天怎么回复她。既不能伤她自尊,又要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想着想着,竟然灯也没关,我就和衣睡过去了。
一会儿,外面又响起敲门声。
我翻身下床,打开门,竟然是我姐陪着我娘来了。
看着我娘脸上的泪花还没擦干净。我故作轻松地笑道:
“没事,你们怎么这样担心我?”
我姐说:“没事,你知道现在多少点钟了吗?娘一直睡不着,看见你房里的灯亮着。叫我一起来看看。”
我的心一软,说道:“对不起,娘,姐,你们坐。”
她们坐下,我姐说道:“不怪你啦,怪我性格不好,有什么忍不住,说话不注意场合。让娘担心。”
我娘说:“我只说两句话。第一句,你生几个我不管,一定要生个男孩子,我愿意帮你带。第二句,师父不是你亲爹,你要当亲爹对待。他说一,你不能说二。他说你三十岁才动婚姻,你就等到三十岁。”
我认真地点点头。
我姐说:“你安心去睡,至于对方,我跟虞亚梅去说一声,你不要跟那个妹子专门去说,说不清楚的。”
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问道:“你怎么跟她说?”
我姐破例笑了:“明天开女企业家年底联谊会。我干脆挑明。跟虞亚梅说,感谢你给我老弟牵线搭桥,找了个漂亮女朋友。
我娘就盼着早点抱孙子,我家三代单传,孙子生得越多越好。今天早上我娘还跟我说,生他三四个,她都愿意带。”
万水秀呀,万水秀,难怪成为了女企业家。
她拍拍我的肩:“你姐夫回去跟我说,你以后前途远大,我也相信,你把眼光放远一点。我以前是不知道你师父给你算了命,不然,我也不会给你介绍女朋友。”
我娘说道:“三十岁就三十岁,怕什么,我身体棒得很。想开点啊。我只有你一个崽。”
我挤出笑容:“您放心,没关灯是因为坐在那儿看书,看着看着就睡了。”
我把她俩送到门外,我娘回头盯我一眼:“立即关灯睡觉。”
我睡得着吗?
几乎一夜无眠。
我只惭愧,那天晚上,在悠然居,对秀秀说了那么多无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