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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回家,直接去了1701。
坐在家里是写不成什么文章。并不是田书记开玩笑,我一定要完成应命之作。而是杀骡时和老金聊了聊。了解了一些情况,好像想说点什么。
坐在电脑前就敲起来:《杀骡记》
可是敲完这三个字,望着屏幕,竟然再也敲不出一个字来。草草开个头,觉得不满意,删!再敲,又不满意,删!
写了半个小时,竟然没有一句自己满意的。
算啦,不要为赋新词强说愁。坐了十来分钟,便想想还有哪些事要做。突然一拍大腿:“舒老还没拜访。”
此时不过七点多,我打了一个电话。舒老说:“没睡,欢迎啊。”
我下楼出了旭日,走到外面街上,买了两盒好茶,两瓶好酒,又叫老板兑三千元现金给我。扫码付款之后。抄近路,不到十分钟就到了舒老门口。
他晚上有生意,院门一直开着。我走了进去,舒老站在厅屋等我。见了面,他说:“走,客厅请坐。”
这时,我见一个妇人坐在客厅。舒老介绍是他老伴。我忙把礼物送给她,又掏出一个红包,说:“师母,小小心意。”
舒老介绍我是万山红。舒师母才收下红包,忙给我泡茶。
三人坐下,舒老说:“听说你到菲律宾去了。去那儿干什么?”
我把跟田书记说的理由重说了一遍。
舒老问:“那个针灸中心的医生水平怎么样。”
我说:“还可以。”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半天才说道:“知道国外针灸有市场,可惜我老了。”
我说:“您在上州挺好。去异国他乡也不容易。”
舒老又点点头。然后问道:“你感觉自己学得怎么样?”
“我就是想和您来聊聊。还想认真地和您来学半年。”
舒师母说:“你白天要上班。”
我说:“晚上,节假日。”
舒老奇怪地盯着我:“你赚钱的门路多得很,非要学这个?”
我说:“实不相瞒,我去菲律宾主要是学一种压指法,不用任何器械,可以调理疾病。再把针灸学精,两者结合,如虎添翼。
再说这企业顾问不知能当多久,我要是有一技在身……
舒老截住我的话头:“你不是有一技在身吗?测字相当厉害,也会算命,这个永远不会失业。”
“在师父面前,我把真实目的讲出来吧。我也读了许多医书,学了指压法,对中国医术着了迷。想集各种技艺于一体,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后半生想走出国门,弘扬中华文化。谁说只有西医能治病,我万山红一扎针一压指,神了,病人好啦,我就是要让洋人目瞪口呆。”
“为什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因为我在菲律宾,看到令人气愤的一件事。它的首都马尼拉有几个人服了中药,有不有作用,我也不清楚。
但这些服用中药的人向卫生署起诉中医没有疗效,卫生署不分青红皂白,就封了五家中药店。
针灸比中药见效快。我在这方面,你也表扬过我的手法,又稳又准又狠。所以想学好基础理论,练出扎实功夫,冲出国门,走向世界。”
他们两老被我逗笑了。
我说:“我是说真的,看相算命测字,外国人不信这样。我赚的是中国人的钱,更广泛一点,也是赚的华人圈子里的钱。中医针灸就不能赚外国人的钱吗?”
舒老说:“你有志气。其实我不是为难你。而是考验你有没有决心。真学,你就什么都做不成了。白天上班,晚上节假日也上班。
“您相信我。我这个人有恒心。”
舒老说:“那你按时来,有病人就实践,没病人我就跟你讲理论。”
我说:“那一言为定。”
舒老说:“只要你做得到,我没问题。”
这时,舒师母提醒要给病人拨针了。舒老起身到隔壁理疗室给人拨了针。顾客走后,舒老说:“刚才这位病人也是个奇人。”
“奇人?”
“对。本来是个才子,写得一手好文章。结果在单位写了一辈子文章,别人都提拔了,只有他当了一辈子的办公室副主任。”
“哦,我知道了。年轻时就会写文章,领导很喜欢,让他专门写文章,许诺以后提拔他。结果领导干几年走了,换了一个新领导。
新领导也要依赖他写文章,许诺绝不像上一位领导一样,到时一定提拔他,于是他拼命写文章。”
舒老说:“对,他一生就阴差阳错,有的领导说话不算数,他没提拔。他的领导想不到自己突然调动,来不及提拔他,等到可以提拔了,他文凭年龄又没优势。
总之,就写了一辈子文章,最后当上了办公室副主任。落得个颈椎病,现在就来我这儿扎针。一辈子就是拉磨的骡子。”
我突然有了灵感,站起来说:“那我明天晚上就来。”
舒老说:“行。”
两老送我到院门口,我扬扬手,往家里走。
回到家,小林和我爹娘在扯什么事。我说:“不要打扰我,我要写文章。”
说罢,我直接进了书房,打开电脑,文思泉涌。一会儿就写完了。再给田书记发了一条微信:
“用文言不好写,写了篇白话文,现发给你。以博一笑。”
田书记回道:“等着读。”
我发了过去,自己再重读一遍。
《杀骡记》
时已入冬,有友人邀我吃骡肉。第一回见杀骡。屠户执利刀,刀入骡喉,骡血汩汩,血腥不忍视。
此骡虽未读万卷书,却走了万里路。主人蒙住骡子双眼,让其拉磨。
骡问:可到了北京?主人答,快了。
骡甚卖力,绕磨疾行。俄倾又问:可到北京否?
主人答,再拉百圈即到。骡更卖力。
百圈拉完,主人解其眼罩,骡视周围景色,仍在原地,只是多了几箩面粉而已。
主人道:只要天天拉磨,积跬步可至千里,尔自可到达北京。
自此,骡拉磨不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及老,主人售给商贾,运至上州,入陌生人肚中矣。
生而为骡,吃的是草,拉的是磨,虽走万里路,不过原地踏步。
呜呋,骡不必自哀,人间何其相似?君不见我等,穷其一生,被车子房子蒙住双眼,不停拉磨。京师去过几回?罗马更是遥遥。摘去眼罩,人生蹉跎。
德汉兄命我作文,胡编乱扯,寄意云尔,以博一笑。
一会儿,田德汉回道:“果然高手,大有深意。取掉眼罩,我们要走自己的路!”
我想,我不能老在旭日拉磨,学好针灸,考一张证。我要行真正的“万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