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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的头几天,陈太后待郭宜臻确实极好。
直到皇帝看不下去了,他把自己在长修县的见闻悄悄说给陈太后听,陈太后怒由心头起,先前给郭宜臻的怜惜也化为恼恨:
一想到自己在民间的形象被抹黑成那个样子,她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失散多年的大女儿。
而且,她再也不提要给郭宜臻比照公主待遇的事了。
母子俩一番商议,草草地给她封了个县君,就催促她回去跟夫君团聚,并不想她继续留在都城,空惹人笑话。
可是郭宜臻领会不到这两位的意思,她还在做着美梦,想留在这里享受她的美丽人生。
这时候,新的麻烦找上了她。
那是她在周家的时候几次当众给依依难堪,无形中给自己结了一枚恶果。
……
“雎阳县君,如今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郭宜臻满眼是泪,激动地拽住那名将军的披风,拼命摇头:“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她想不通,她明明已经严防死守,把府里打理得没有破绽可寻,那个暗中谋害她的人,他到底是怎么把这些鬼东西放进来的?!
满室狼藉,负责搜寻的将士对她的东西毫无怜惜,一件件珍宝被他们扫到地上,一片杂乱中,有几件东西十分显眼:
有剪纸小人,有木心破布偶,还有两个扎了气孔的木盒,里头不时传出虫子爬动的声音……
这是巫蛊之术,专用于诅咒仇敌,最受皇家忌讳。
那将军冷笑着用剑柄挑开纸人和布偶,念出上面的人名和生辰,指责她谋害圣上,其心可诛。
“怎么可能呢,他是我的弟弟啊,我怎么会想害他!”
郭宜臻的叫喊和眼泪全都没有用,将军不知道得了谁的指示,连陈太后的面子都没给,直接给她上枷游街,一路锁进皇宫。
见了皇帝和陈太后,他将搜到的东西拿出来,上首这两位立即变了脸色,尤其是皇帝。
“好,好啊,真是朕的好姐姐……”他抓起布偶,看清上面的字样之后脸色铁青。
银针扎破了他的手指,血滴到木偶胸前,更加不祥。
陈太后认出那确实是郭宜臻的字迹,心里的震惊和失望无法言说,她避开眼,默认不会插手。
郭宜臻直到这个时候还抱着侥幸。
她记得梦里也有人用类似的东西陷害她。不过被诅咒的是一名普通皇族,而且有月萍给她顶罪,事情后来不了了之。
后来她虽然被迫远离京都,却还有丰厚的财富傍身,很长一段时间内,她过得不比原先差。
然而,直到郭宜臻在狱里等到了下毒的饭菜,那个忠心的月萍还是没有出现。
……
“不应该这样的……”郭宜臻目光呆滞,很不能接受事实,她明明知道后事,为什么下场比梦里还惨!
她瞪着藤床上的红衣女人,几年的县君生活教会了她盛气凌人,再也不是昔日那个温软的女人了。
郭宜臻咄咄逼问道:“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恨我不听你的话,所以故意破坏是不是?”
兰疏影反问:“我让你听什么了?”
“是你们突然出现给我看那个梦,你要借用我的身体,要跟我签契约,说什么,会帮我完成心愿,但是完成之后你要拿走我的灵魂……”
郭宜臻刚经历过一场压缩的梦境,思绪偏向于混乱状态,“我,明明一开始都很顺利的,为什么会这样,所有人都变了,他们都跟我作对,谁都跟我作对……”
“一定是你们做了手脚,故意的……”
奶糖在主人发火之前跳到空中,落地时化为一只巨猫,一人高的前爪按住这个魂体,猫脸狰狞,对着郭宜臻吼了一声:“喵嗷!”
——我,凶萌凶萌的?。?
兰疏影的不耐烦莫名地被它安抚了,她噗嗤一笑,招呼奶糖回来。
“我没必要破坏。”她略微停顿,微笑着说:“你的愚蠢,足以搞砸一切。”
“你以为在长修县只有两个敌人,一个是你那个成天挑刺的恶婆婆,另一个是故作柔弱的依依,其实不是。因为这两个人仰仗你的钱过日子,只要你硬起腰板,周家早就该是你做主了。”
“可你总怕周况会因此对你不满,收回对你的好,于是一让再让。”
郭宜臻脸上几乎滴血,好半天才说:“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敌人,我……我谁也没招惹过。”
“那不一定。”兰疏影从藤床上坐起来,幻化出一套青瓷茶具,给自己斟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慢悠悠道:“你还记得杜夫人吗?”
“是杜县令家的?”
郭宜臻苦思冥想一会,她跟杜夫人没什么交情,因为周况当了长修县的县丞,这位夫人有几次跟着杜县令来家里赴宴,都是她招待。
每次都有其他女宾客在场,杜夫人是其中最沉默的一个。
唯一一次露风头,还是因为那天依依故意使绊子,郭宜臻气急了,命令下人扇巴掌,被杜夫人劝住,她说脸是女人家最宝贵的东西,不能让粗鄙之人碰了……
兰疏影抿了口茶:“难为县君日理万机还记得这件往事,那你记得之后做了什么吗?”
郭宜臻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脯:“当然,她说依依的脸不能被粗鄙的下人碰,那就我来碰,这总可以了吧!”
兰疏影点头,笑得漫不经心。
“可以啊,可你当时还说了几句话,你说,花楼里出来的贱人,永远是贱人,别以为有男人宠着就能为所欲为。”
“我说的有错?”
郭宜臻并不觉得那是她的问题,依依是用她的钱赎来的,在她这儿不比奴婢好多少。要不是周况总说君子不欺凌弱小,她早就让依依滚出周家了。
“唉……昔日,依依在明月楼里当着一个小小浣衣奴的时候,这位杜夫人,恰好是那年明月楼的花魁啊。”
郭宜臻愣住了。
她可以看不起依依,可是杜夫人不一样。
长修县里谁都知道杜县令十分惧内,宠妻如命。宁可得罪杜县令,不能得罪杜夫人。
她是真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啊……
郭宜臻心乱如麻时,又听见女人开口:“另外,你应该很好奇吧,为什么陷害你的罪证会比之前更重?又是为什么,本该给你顶罪的月萍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