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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大门前，姜婉刚刚扶着霜雁的手下马车，里头的陈大太太慌忙急火的出来迎接。
“顾，顾少夫人。”陈夫人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出来得太着急，额角渗出汗珠，话都说不稳，“您怎么来了？派人提前通知声，我们也好去接您不是？”
姜婉笑着回道：“上次来了洛城没能上门拜访，这次过来就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祖母多次念叨陈家，作为孙媳妇，总要过来看看。”
陈大太太听不出她此次前来的目的，只能迎着姜婉进屋：“姑太太身体可好？九娘前些日子写信来，还说姑太太睡眠不太好，我们本想着给姑太太准备点安神的补品，可想着，我们准备的哪有顾家的好，便只送去了些姑太太喜欢的小玩意去。”
“祖母很喜欢，九娘善解人意，多亏有她陪着，我也能放心管着顾家上下，说起来送回太太这边的果酒，你们可喜欢？”姜婉笑眯眯的回道。
发现姜婉对顾家的事了如指掌，陈大太太立刻收起试探的心，愈发热情的赔笑：“喜欢！怎么不喜欢，相公尝了，味道不是寻常酒肆能酿出来的，还想着过几日，找九娘再讨一坛子。”
姜婉似笑非笑的回道：“舅伯喜欢就好，只是这酒是我去年亲自酿的，也没多少，都不够分，二叔多喝了两坛子，将乔家那份都喝没了，我只好送去两坛上好的花雕。”
两人进屋坐下，又寒暄了会，陈大太太始终不清楚姜婉过来的目的，一会儿说起顾家的小事，一会儿又问起陈家有没有什么缺的。
直到陈大老爷过来，姜婉与他见过礼，陈大太大起身，将副主位让给丈夫。
姜婉朝着门口看了眼，这才开门见山的问：“怎么不见八表妹？”
陈大老爷微怔，陈大太太也语塞，两人齐齐看向姜婉，随后又快速对视一眼。
“八娘前段日子病重，身体不大好，养到今日也不如从前，她在自己院里休息。”陈大太太谨慎的回道。
听闻此话，姜婉十分担忧的起身：“还没好吗？洛城疫病传开始，不是夫君过来主持大局的吗？他怎会让陈家妹妹受苦至今？我刚好略懂医术，可以前去瞧瞧。”
陈大老爷赶紧起身：“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对于姜婉的反应，不止他困惑，陈大太太更加困惑。
之前顾三郎过来，姑太太便送来信，将家里几个未定亲的姑娘与顾淮见见面。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姜氏嫁给顾三郎这么久，始终没有一儿半女，后来宫里的太后和皇帝做主，给顾淮纳了两个妾室，还是没能有子嗣。
如果姑太太没有写信回来，指不定还和姑太太有关，偏偏姑太太又写信回来，那岂不是姜氏这个主母的问题。
分析清楚情况，夫妻俩很是意动，毕竟是顾晏清的第一个孩子，若是能趁此机会先怀上，陈家以后可以高枕无忧。
姑太太在顾家也能高枕无忧，看在孩子的份上，陈家能继续在洛城一家独大。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顾晏清似乎早有察觉，在陈家不给他们一点机会。
最后还是顾晏清送回偷偷出门的八娘，他们才知道，八娘早就见过顾晏清，对他一见钟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八娘病重，顾晏清派人过来看病送药，始终没有只言片语带给她。
他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这会儿姜婉来这里，是看上了八娘？
陈大老爷脑中思绪万千，姜婉已经吩咐下去：“去将我的药箱取过来，我要亲自给八妹妹看病。”
峰回路转，陈大老爷惊喜万分，嘴角压都压不住：“这这这……”
陈大太太深吸一口气，笑着开口：“少夫人这边请，我带您去八娘院里。”
纵使心里有点不舒服，陈大太太还是表现出当家主母的决断力，引着姜婉她们去了后院。
一路穿行，姜婉很快发现，有段路明显没有下人，心里有了数。
来到陈八娘床前，姜婉给她诊脉看病，发现她的病因是郁结于心，而不是疫病的后遗症。
陈八娘其实醒着，但她不敢睁开眼，害怕自己会失态，只能装睡。
姜婉开了药，别的话也没有多说，去外间见陈大太太。
在陈大太太身边，站着上次在马场见到的另一个姑娘。
“六娘，这是顾少夫人，也是你的表嫂。”陈大太太笑着介绍。
陈六娘咬着下唇，似有怨气，在她母亲的眼神威胁下，还是不情不愿的叫了人。
陪着她们聊了会天，姜婉套出了不少话。
在得知陈八娘为了顾淮，在疫病期间偷偷出门染病，她心里立刻便改变了主意。
算了下时辰，这会儿魏贤的踪迹应该已经打探清楚，姜婉以有要事为由起身告辞。
陈大太太想留不敢留，只能起身相送，被姜婉婉拒。
刚好陈大太太也想和陈八娘聊聊，便派陈六娘去送姜婉。
姜婉也想拒绝，谁知道陈六娘主动凑上来，无比热络：“嫂子，你医术这么厉害，八娘什么病，你肯定知道对不对？”
她眨眨眼，姜婉心领神会，被她领着出门。
她们一走出屋子，陈六娘特别好奇的问：“嫂子是真的想给表哥纳妾吗？”
“自然是想的。”姜婉微笑，“上官姐姐身体不好，宋氏不得夫君欢心，祖母之前一直想撮合九娘和夫君，我想着，总归是纳妾，不如亲上加亲。”
陈六娘不信：“真的吗？不会表哥心里有六娘，嫂子不得不来吧？”
她始终怀疑，当初疫病期间，八娘肯定和顾晏清发生过什么事。
不然父亲不会一直不给八娘定亲。
“怎么说呢？夫君待每个人都很好，八娘不是外人，自然会更好。”姜婉说得模棱两可。
听到这话的陈六娘停下来，很是生气的道：“顾少夫人，你当真愿意给表哥纳妾？是表哥看上了八娘吧？”
姜婉停下，回头望着她笑道：“看不上八娘也会是别人，六表妹，你已经定亲，你爹娘不会让你悔婚的。”
“可恶！”陈六娘气急败坏，转身就走。
离开的方向并不是陈八娘的院子，而是另一个方向，好像是陈家老太太的院子。
认真想起来，陈家老太太和陈氏的关系，似乎一直不太好。
这应该是个突破口。
陈家东边的客院里，魏贤听说姜婉过来替顾淮纳妾，顿时笑出声：“这是纳妾的问题吗？姜家的几个姑娘身体都好着呢，想生就能生，怕不是别的原因。”
魏贤话里有话，陈大老爷也不是傻子，当初他姑姑在顾家做的事，他也是略有耳闻的。
“姑母派人送信回来，的确想给三郎挑个合适的丫头做妾，八娘是庶出，一直养在嫡母跟前，什么都没有落下，送去给三郎也刚好合适。”
他尝试转移话题，魏贤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关键是你女儿的问题吗？难道不是顾三郎的问题？他和姜三娘成亲好几年，至今没有子嗣，还不是拜你们陈家人所赐。”
话说到这里，魏贤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我忘了！你们陈家人能将女儿嫁给顾老太爷，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呢。”
“大总管！”陈大老爷紧张的出声，“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您又何必提起来呢，再说晏清这孩子对我们陈家视如己出，将来陈家帮大总管的，肯定会帮的。”
魏贤等的就是这句话：“既然如此，刚好我这有个差事，需要你们陈家帮忙，陈大人可别推辞，说实话，真的只有你们陈家能办到。”
陈大老爷心里出现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的问：“敢问大总管，是什么事？”
离开陈家不久，姜婉坐在马车里，还没有和沈元娘会合，听到车外有人在驱赶百姓，说是提前宵禁，要抓飞贼，不配合的一律当飞贼抓进大牢。
郝嬷嬷掀开帘子进来：“少夫人，情况有变，咱们得就近落脚。”
“好。”姜婉知道，魏贤这是开始动手了。
进入前方的酒楼，和姜婉她们一同进来的还有许多行商，声音高高低床的在抱怨这次的行动。
姜婉上了二楼雅间坐了会，很快有小二送茶点进来。
“少夫人，是陈大老爷联合洛城知州安排的这一场戏，衙门的一半衙役都去了沈姑娘附近。”
小二一边放下茶点，一边说起外面的形势。
凝神片刻，姜婉抬起面前的茶盏：“联系李大人吧，洛城不姓陈，他们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连累公公和夫君的。”
“是。”小二躬身退下。
姜婉伸手推开窗户，望着楼下的街道，洛城距离京城不过半日的骑程，堂堂知州居然听陈家的话！
这要是被谁参上一本，倒霉的肯定是公公！
魏贤手里到底有什么把柄，陈大老爷看上去也不是蠢人，他居然这么配合魏贤，要是知道魏贤想单吃下沈家，怕是要悔青肠子。
京城突然有这么多人来洛城，肯定不是意外，定有什么风声传出来。
约莫半个时辰，小二带着乔装一番的京兆府尹来到姜婉面前。
“李大人，你怎么能过来？”
“夫人别担心，我是奉旨而来，路知州自然要配合我。”
李安说完，抬手请姜婉坐下：“我们细聊。”
姜婉听完他的来意，很是震惊：“漕帮贪污的税银藏在洛城？！”
发现她的惊讶，李安蹙眉沉思，考虑了半天才问：“难道夫人不是因为这个事来的？宰相大人应该告诉了三郎，不然的话，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沉默了几瞬，姜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透一点底，毕竟她需要李安给她作证，沈家会不会被皇帝盯上，全看李安在皇帝面前如何解释。
以她和沈元娘的关系，皇帝肯定不会相信她的话，顾家是她的夫家，要避嫌也不好替沈家说话，
最关键的是，沈家藏富的目的，一般的帝王都会多想。
有钱没权还没儿子，简直就是个待宰的肥羊，国库这会儿缺钱，皇帝会顾及面子可能会做好看点，太子可就不一定了。
“魏贤在这里，他想要活捉沈元娘。”
“魏贤？他怎么在这里？”李安果然吃惊，随即他又反应过来，“沈元娘什么人？值得他亲自来抓？姓沈，又是个姑娘……”
他想不出来。
姜婉抬眼望着他道：“李大人，你觉得若是陛下抄了万家，能抄出多少银子？”
这么一提醒，李安也是官场的老油条，立刻知道沈元娘的出身：“她是杭州首富的独生女！她怎么在洛城？！等等！不会是魏贤想要银子，要抓她吧？”
“魏贤的确想要银子，只不过他已经动手了，沈老爷中毒和当年的沈太太如出一辙，沈姑娘带着银子来换解药，魏贤想要抓住她，彻底吞掉沈家。”
姜婉说完，给李安倒了一杯茶，见他神色凝重，又道：“大人，沈家有钱，可他家和沈家万家不同，不靠私自蓄奴，也不靠土地兼并，奴婢和土地和登记在衙门的区别不大，他们主要走的海运。”
“这个我知道，我只是好奇，沈家到底有多少银子，值得魏大总管亲自动手。”李安直接指向问题矛头。
他意有所指的道，“顾少夫人，你能来这里，想来沈姑娘不是和你关系匪浅，就是和顾家关系匪浅，按照我得知的消息，她应该是和你有关对吧。”
“是，她是我去金陵时交的闺中好友。”姜婉没有隐瞒。
“你去金陵时认识的？”李安一听到金陵，立刻想起她父亲姜来。
姜婉抬头：“沈家的钱，不是一个万家和一个曲家加起来能比的，魏贤应该也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才亲自前来抓人的。”
“李大人，别的我不说，魏贤是什么人，您比我更清楚。陛下派您来洛城，处理漕帮的事，可漕帮与魏贤也有不浅的关系。”
“魏贤选择在洛城动手，说明这里也是他的根据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