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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纸条，看完上面的内容，姜嬉先是一喜，随后又觉得隐隐不对劲。
大姐姐不是在永宁伯府养身体吗？怎么会叫自己去城南？
踌躇中，屋外传来桑妈妈的声音：“五姑娘呢？”
“在屋里呢。”
桑妈妈进来时，瞧见姜嬉坐冷着脸在窗前的榻上，地上是打翻的一盘点心。
仔细打量屋内一番，确定没有异样，桑妈妈才转身出来吩咐：“给五姑娘换一碟点心。”
宫宴上，五品官员及以上的家眷大多数几乎全部到场。
婆婆谢氏和二房的乔氏都没来，姜婉有诰命在身，品级又高，上次参加了昌平侯府的婚宴，主动前来寒暄的夫人太太们一波接一波。
姜婵站在姜婉身边，紧张得不行，面对夫人太太们的问话，说话磕磕绊绊，脸红一阵白一阵。
好在大家都知道她即将和袁家定亲，作为定远侯府的媳妇人选，还有个当顾家长媳的姐姐在旁边，谁都不会不识趣，要多和善有多和善，说出来的话，只有夸的。
纵使如此，姜婵仍旧无法适应，她和在场贵女的差距实在太大，肉眼可见的云泥之别。
特别是姜婉的另一边，还站着定远侯府的四姑娘，容貌昳丽，气质端庄，言行落落大方，完全看不出来不是定远侯府养大的姑娘。
不少人都在姜婉和顾淮身边见过袁四娘，近来战事起，西北有陆家，西南有定远侯府，西南的情况不如西北紧急和严峻，皇帝也是拨了款，派了人去增援的。
定远侯府的地位渐渐显现，袁四娘的经历不光彩，可她和秦王府的婚事几乎板上钉钉，有秦王妃这个婆婆在 ，谁也不敢轻看。
远处的皇后望着被众星捧月的姜婉，眼神复杂，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和当年的谢氏没有任何区别。
太子妃正考虑着要不要过去打招呼，皇长孙主动道：“母妃， 儿臣这次遇到了新问题。”
“是吗？”太子妃下意识看向皇后。
皇后回神，淡淡道：“去吧，上次的事，你真该多谢下顾少夫人。”
潜台词是没有姜婉，上次万柔刺杀太子，你身为太子妃未必能脱罪，太子还不能明面上和顾家翻脸，你去解释上次被文国公府诬陷的事。
“是。”太子妃心里恨极，忍着怨怼带着儿子前去。
姜婉这边刚刚和最后两位太太寒暄完，便看到太子妃带着皇长孙过来。
“见过太子妃娘娘，见过长孙殿下。”
袁四娘和姜婵跟着行礼。
太子妃亲自扶起姜婉：“免礼免礼，你姜家四姑娘真是越长越出挑，袁家四姑娘也是托了你的福气，这一路瞧下来，有几个贵女能比的。”
“四娘性子还需要磨一磨，袁姑娘最像她祖母，可不是我的功劳。”姜婉请太子妃到身后坐下，聊起皇长孙的学业。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秦王妃和永平公主一同到来，热闹的宫宴上顿时安静下来。
皇后原本和文国公夫人说着话，见到通禀公主过来，抬头却看见秦王妃和永平并排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次是秦王妃和永平公主一块监军的。
“这是……”
“秦王妃。”
“怎么是她？她和公主一块去的西北吗？”
“当然不是。”
“那她怎么和公主一起过来？”
“谁知道呢。”
“秦王妃和从前一样，容色倾国，难怪当年太子殿下——”
“嘘！”
“有什么不能说嘛！她敢出现，还和公主一块来，刚才我可听说，公主是从勤政殿来的，这位当年差点和……”
“咳咳。”
“好好好，不说了。”顿了下，这人又道，“说起来，她的容貌至今无人能比。”
另有一声音反驳：“谁说没有人比得过她，顾三郎的夫人我看着就比她更美。”
听着听着，提到了自己，姜婉立刻抬眸扫去，那群女眷顿时闭嘴低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说。
瞧着秦王妃跟着永平一块从勤政殿过来，引起各种猜测和误会，依旧艳压群芳，出尽风头，皇后面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纹。
她死死盯着秦王妃，明知道来者不善，却无可奈何。
安静了十几年，皇后以为秦王妃心死如灰，没想到她从未心死，而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他们母子和皇帝出现嫌隙的机会。
秦王妃就这么走过来，给皇后行礼。
明明是自己坐在凤座上，皇后却觉得，坐在的凤座上的人是秦王妃！
为什么，赢的人是自己，秦王妃还能高高在上！
“母后。”永平见皇后迟迟没有免礼，蹙眉轻声提醒。
皇后这才免礼赐座，气氛方重新恢复如常。
永平公主起身来到姜婉这边，袁四娘便带着姜婵去定远侯府那边，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趁着这个机会，姜婉命霜雁落下纱帘，这才开口问道：“公主可有什么打算？”
“等，既然他们对我感兴趣，我就不着急成婚，父皇这边我来拖住就行。”永平公主回答得干脆利落，目光坚毅，脸上已经完全脱去了从前的娇气。
姜婉欣慰又心疼：“公主长大了。”
永平愕然，随即失笑：“母妃也这么说。”
沉默了很久， 她抬起头，望向西北的方向，目光悠远，淡淡道，“我从前并不知道，原来草根可以填饱肚子救命，冰雪也可以造房子保命。
马在战场上的关键时刻能救我，也能在我被追杀，渴死饿死前成为口粮，原来天灾这么可怕，百姓一旦失去田地的收成，卖身为奴都没人要。
能逃荒的逃荒，逃不了的卖妻卖女，送到集市上成为供人挑选的菜人，有了钱再买别人的妻女回来吃，只为了活下去。”
纵使已经回京，回到了生她养她的皇宫，永平依然抹不去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形时的阴影，语气从平稳陡然变得急促。
姜婉紧紧握住她的手：“公主，是我的错，不该送你去战场的。”
“不！婉姐姐，太傅曾经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果不走这一趟，我永远不知道“岁大饥人相食”这个六个字背后的意义。”
永平公主反手握住姜婉的手，“我真的很感激你，如果我去过战场，没有见识过灾荒，没有经历过生死，我就不会知道，原来天下渴望的权力，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唯一途径。”
“不想吃人，就得学会吃人。”
想起自己经历的种种，永平轻轻笑起来：“婉姐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陆静会喜欢顾晏清，他身在云端，却能脚踩泥泞，给天下百姓争一条生路。”
话音刚落，帘外响起公主贴身心腹的声音：“殿下，陛下带着太子殿下和晋王殿下来了。”
想到今日庆功宴的花费，永平公主遗憾道：“若是这么多银子换成粮食，起码有一万百姓能活到今天。”
“婉姐姐，太子的确不配其位。”她起身掀开帘子，“我先走去父皇那边了，以后我们再聊。”
望着永平公主离开的背影，姜婉心情复杂，公主好像比太子，甚至是晋王，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皇帝入座，姜婉随着文武百官及其家眷起身，给他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帝大笑着抬手，心情显然极佳。
萧贵妃没来，永平公主被皇帝赐座，坐在皇帝左边，太子和晋王都得靠后站。
宫宴开始了半个时辰，霜雁悄然出现，来到姜婉身后耳语了几句。
姜婉抬起团扇，遮住半张脸，神色严肃道：“确定？”
霜雁郑重点头。
“你先去盯着，我得等等再走。”姜婉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她一言一行万众瞩目，从前有婆母挡着，还能借口更衣退下，现在可不成。
旁边帐下的孟氏察觉出她的异样，吩咐奶妈将全姐儿抱到姜婉那边。
“少夫人您看看，姐儿似乎有些身体不适。”
姜婉看了眼孟氏，心领神会，眼神感激了她会，给全姐儿把脉，神色严肃道：“雪松，你去给陛下皇后，还有公主说一声，我得送全姐儿去趟太医院。”
抱起全姐儿，姜婉带人离开观礼台。
没走几步，公主的人送来软轿，姜婉没有客气，直接坐上去，快速往太医院赶去。
刚到太医院，迎面遇到齐太医，见到姜婉，他正要开口，被跟出来的霜雁拦住：“少夫人，里面请。”
将全姐儿交给霜雁和齐太医，姜婉来到西院门口，戒备森严，陆将军面蒙白布走来走去。
“陆将军！”
陆忠停下回头，见她出现，目光微凝：“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得来，疫病怎么还会出现？”姜婉走到他面前，抬头往里面看去。
“这个可就得问你。”陆忠盯着她，声音沉沉道。
姜婉收回视线，察觉事情不对劲：“问我？这里面的人是从哪里发现的？”
陆忠没有正面回答：“顾晏清已经亲自去查，顾大人回了顾家，陛下暂时不知道，西院里头，只有张太医带着两个宫外的大夫在里面，不过他们你也认识，一个姓牛，一个姓马。”
“他们也进去了。”姜婉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难怪顾淮和公公都没有来庆功宴，她还以为是皇帝另有安排。
居然是疫病再次出现！
听陆将军的意思，大概率是冲着顾家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姜婉想起了姜妍，在进宫前，桑妈妈派人来报，有人给姜嬉送了信，她打着去看望宝姨娘的幌子出门，在城南消失。
楚姨的人都找不到她的踪迹，只能说明姜妍这次投靠的人，至少是郑国公一个等级的。
思来想去，姜婉除了瑞王府，就剩下秦王府和文国公府。
姜婉想进屋，陆忠不允许，她只能干等着。
想起全姐儿，她决定先回宴会。
瑞王府世子带着乔玉书来了，秦王府母子也在，文国公府更不用说，文国公府除了老国公，上下全员到齐。
陆将军没有拦她，还派人送她回宴会。
落座后，姜婉将全姐儿交给孟氏，心事重重时，赵氏过来提醒：“三弟妹，刚才公主来找你，你不在，她就走了。”
姜婉抬头，这才发现太子晋王，还有永平公主居然都不在这里。
反倒是皇帝和秦王妃母子聊得不错，旁边的皇后面色紧绷，却又不能强行插话，说去国母威仪。
收回视线时，姜婉忽然发现身边位置空着，陡然色变，举目望向定远侯府的位置，发现侯府那边，只有袁夫人坐在那儿。
袁四娘和姜婵不在不说，定远侯和袁二郎也不在！
再看瑞王府这边，瑞王世子在，乔玉书不在。
文国公府的人，定睛一数，全员都在。
情况很不对，姜婉准备借口去找公主，刚刚起身，柔仪县主和嘉阳县主一块过来。
“顾少夫人。”嘉阳县主神情诚恳，“可以坐下聊聊吗？”
姜婉没空聊：“抱歉，我还有事。”说完，她急匆匆离开。
柔仪县主脸色难看：“姑姑！我都说了，她给脸不要脸，你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她仗着永平公主的势，这会儿得意着呢。当初她敢在瑞王府那么对你，摆明了是瞧不起瑞王府和文国公府！”
“有点不对。”嘉阳县主环顾宴会一圈，敏锐的发现少了很多人，“乔姨娘呢？你刚才不是还和她说了话吗？怎么这会儿不见了？”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父亲的跟屁虫！”柔仪语气冷下来，“这次宴会只有父亲带着个妾室来，我看得求求皇后娘娘或者太后，赶紧给父亲续弦！一个妾室，居然也能代替主母出门！”
嘉阳县主心沉了下来，回头看向夫家时，丈夫正在过来。
她眼皮子跳了跳，上次在东宫发生的误会，说是误会，怎么看都像是丈夫被公公利用，故意诬陷姜婉的。
姜婉什么时候得罪过公公？
仔细数下来，总不能上次那么做，公公是为了自己吧？
嫁来国公府这么多年，嘉阳县主很清楚，公公不可能为了她这么做的。
“县主，你想找顾少夫人？要不我带你去找永平公主，她肯定去找公主了。”文国公世子想法很简单，妻子这次来肯定是替他上次做的事道歉，自然不能叫她一直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