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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草原，繁星点缀，银河如瀑布般倾泄至天际。
寒风如刀，米粒大小的雪花打在人脸上酥麻刺痛，自南向北，迎风而走，这滋味着实让人不敢消瘦。
“少帅，前方八里即为东胜卫，为鄂尔多斯万户驻地。”一名探哨赶至明生近前，禀报道。
鄂尔多斯万户，原属土默特部，归化城异主之后，改换门庭，林丹汗成了新主子。
半年前大同周边惨遭洗劫，便有此部的一份功劳。
彼之良药，我之砒霜！
天不分善恶，人却是有分正邪，今夜讨债的饿鬼上门，也合该此部倒霉，谁让鄂尔多斯是四海出神木堡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大部呢！
“备战！”
明生抖落身上的积雪，抖擞精神，言道“按计划行事，出发！”
俄尔，刘兴祚，孔有德二人各带一营骑兵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战马不停，约半柱香之后，有敖包映入眼帘，绵延成片，散落在方圆二里之地。
“跟紧了，莫要掉队！”明生回头看了一眼赵明业，叮嘱道。
这小子眼眸放光，狠狠的点了几下头，神色颇为亢奋！一看就是雏鸟一名，没经历过战斗的洗练。
真正斗杀的老鸟都淡定的狠，一副无所谓般模样。
这就如同去勾栏瓦弄一般，第一次去难免未进门便充血，早早交枪，等去的多了，那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看不到真货，有甚可兴奋的？
枪上弹，刀出鞘，战马小碎步飙起，三营骑兵以明生为中心，如一柄尖锥，无声无息杀向敖包所在！
人虽然无声，但马蹄踏地，早已声彻四野。
天似穹庐，地面开阔，两千余人想无声无息就接近敖包，那是奢望。
尚有一里之地，早有土狗狂吠，敖包有火光陆续亮起，有人影闪动，呼喊喝骂。
蒙鞑的反应不可为不快，然则还是迟了一步。
四海军战马速度飙升至极限，一里之地也不过是三十几个呼吸之间便到。
“杀！”
指挥刀前指，四海军一头撞进敖包之间。火铳频频击发，轰天雷纷纷丢入帐中。
震耳的爆炸声彻底惊醒了整个部落，女人孩子开始哭嚎，牛马惊叫嘶鸣，有愤怒的蒙鞑甚至光着膀子冲出帐外，迎向正在冲杀的四海劲骑！
杀戮是今夜的主色调，没有怜悯，没有犹疑，四海军孤注一掷，要一举端了这个蒙鞑虎视大明的前哨！
长久的安宁使部落之人放松了应该有的警惕，大草原之上，狼群是部落的最大威胁，而不是南边的那些两脚羊，从部落之主至三岁小儿皆是如此想法。
草原没有坐而论道，只有弱肉强食，这是强盗的哲学！
额磷臣眼眸流淌血泪，这是他的部落，他的族人，如今却是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倒在血泊之中。
就在刚才，他喜爱的一个女人的帐篷被炸的粉碎，那其中还有他的两个孩子。
这哪里是两脚羊，分明是饿鬼！
“啊，明狗，给我杀杀杀！”喊声撕心裂肺，痛入骨髓。
狼吃羊，从来不会考虑羊的悲伤，同理，虎吃狼，也不会搭理狼如何凄惨。
杀人者，人恒杀之！
短短一刻钟时间，明生带领两千人马将部族驻地打了一个对穿，十余顶敖包被点燃，数十顶帐篷被炸的破碎不堪。
马头调转，枪上弹，弩上弦，战马喘息片刻。
“再杀！”
明生嘶吼一声，前军再动，一马当先的正是花斑豹任腾飞！
明生叫的确实欢腾，但至今还未有任何战果收入囊中，就轮不到他，被亲兵围的水泄不通。
而狗二赵明业就是被拖着过来的，整个一累赘，这厮被刀刀见血的场景直接吓傻，手脚都有些略抖，就不要说砍人，骑马都艰难。
这不丢人，借问客官有几人曾杀过鸡？千难万难只在第一刀！
方其时，额磷臣虽然喝止不住部落中的混乱，但战士却是在逐渐汇集，此时身边已有不下七百余人！
“勇士们，为了我们的女人，我们的孩子，杀！”
今夜，蒙鞑引以为傲的曼古歹战法失效了，再不能马屁股对着敌人，以惊人的骑术转身射箭。因为此刻他们是守护者，退无可退，只能直面袭击他们的敌人！
额磷臣相信，只要能缠住眼前的敌人，他的族人很快就会从惊慌中清醒，只要是带卵子的，都会拿起战刀同明人厮杀。
很快，他将掌握战斗的主动权，以绝对的实力击败这伙胆大包天的明狗！
“杀！”
“杀！”
正此时，东西两侧各有一支骑兵杀出，尚不待额磷臣做出应变，三支骑兵已然火铳噴吐，箭矢如雨，来了一波远程齐射。
顷刻之间，过百人立毙！受伤者更是难以尽数。
额磷臣如梦初醒，举止失措，不曾想到敌人竟然还有着埋伏。
眼见不停喷吐的火舌，成片扑倒于地的部落勇士，暗道大事不妙。
要活着，要逃，来日方能报仇！
“额磷臣，受死！”
孔有德在皮岛之时，就是打游击的好手，但却是从未如今次这般畅快淋漓。
无他，一则四海军兵令行禁止，于斗战之中始终保持着队形，如臂指使。二则手中的家伙太过犀利，一短铳一手弩一战刀，身着棉甲，外罩锁子甲。
冲势一起便势不可挡，神鬼为之丧胆！
战马四蹄腾空，马槊舞动，孔有德率领一营人马直奔额磷臣中军杀来！
“人头是我的！”
枪响，额磷臣只觉胸腹阵痛，隐隐有液体流出，眼皮重如千斤。永恒黑暗降临，再没有重新开始的那一刻，翻身落马。
额磷臣死！
将死兵散，冷兵器战场从未有例外，死亡的恐惧降临，胆气被四海杀灭。鞑军中军当先溃败，战马如绽放的烟花般四散，亡魂丧胆之声犹如狼嚎。
当明生引兵再次杀出部落，调转马头之时，但见满眼都是逃窜的黑影，熊熊燃烧的敖包，部落之中几无可战之人。
大势已定，四海完胜！
“刘兴祚，向北追杀！”
“孔有德，任腾飞，围住部落，清剿！”
“赵明业，收拢战马，看护牲畜！灭火！”
三令齐发，众将各有忙碌。
明生大步流星径直闯入额磷臣的敖包行辕，盘坐兽皮靠椅之上，闭目养神，却是哪里睡得着，刚刚拿下东胜卫，明生已然在思讨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是你杀了我男人？”一清冷女声飘来，语气之中满是冷漠淡然，竟是毫无惊慌之意。
明生厮杀之时紧张过度，入得帐中便闭目沉思，却是未曾发现这帐中竟然还跪着三个女人。
双手被绑缚，披头散发，衣衫也不甚整齐，有两名军兵持刀盯守。
不肖说，这是额磷臣的女人。
明生起身走至三人近前，以手轻抚女人的乱发，始见真容。
一大两小，大者居中，年纪也不过二十岁模样，端庄秀丽，冰冷的眸子看向明生，满脸的嘲讽之色。
两旁的就是两个孩子，年不过十四五。
“带出去，好生安置！”明生点指两个女娃，吩咐道。
两个女娃呼喊着被拖走，眼巴巴的看着少妇好不可怜，那少妇瞪眼说了几句蒙语，便闭目不语。
明生俯身，以手轻端那少妇的下巴，凑近言道“你会说官话？”
“你杀了我男人？”少妇也不挣扎，仍旧是冷冰冰问道。
“呃，你是说额磷臣？死了！”明生笑咪咪问道“你要报仇么？”
“伟大的呼图克图汗是不会放过你的！”
少妇冷笑道“额磷臣的鲜血不会白流，大明的边关将再不会安宁，你们的皇帝会为此付出昂贵的代价！”
呼图克图汗即林丹汗，头衔很多，说法不一。
这是在威胁某？这女人不简单啊，够味道。
蒙古诸部同大明风俗不同，女性很少有殉节者，这源于他们艰苦的生活环境。
环境险恶，人类繁衍艰难，女性不仅仅是人，还是部落的宝贵财产，有了女人，部落才能繁衍壮大。
故此，诸部不论如何内斗，却是很少杀女人，而女性也很少有所谓的贞操观，她们只属于胜利者。
而男人则不一样，要么臣服，要么高过车轮者俱被斩杀。所谓的高过车轮者，也即六七岁以上，彼等记忆已成，留着是后患。
“按着蒙古习俗，你现在是我的战利品，呃，也就是某的女人，可对？”
“哼！”
“出身，名字！”
“孛儿只斤·娜斯琴。”
“黄金家族？同林丹汗可是有关系？”明生笑问道。
娜斯琴甩头，傲娇不语。
正此时，有军兵入内禀报所获，获马匹两千六百，牛六百余，骆驼百余，羊两万数，俘男八百二十九，女千三百四十五，另有车辆帐篷皮毛金银无算，暂时无法核价，不计入统计。
果然，做什么买卖都没打劫来的痛快，一夜之间，四海将鄂尔多斯的多年积累洗劫一空。
这般的财富，即便是明生也颇为喜出望外，含笑看向娜斯琴，言道“还要多谢你那死鬼男人，积累的财富着实可观。”
“哼！”娜斯琴恶狠狠的瞪了明生一眼。
丑时末，刘兴祚，孔有德，任腾飞，赵明业四人聚拢帐中，尽皆面色潮红，满眼都是贪婪之色。
其他不提，这牲畜可都是宝贝，在大明求之而不可得。
那两千六百马匹之中，有大半都是成年的战马，另有为数不少的驽马，这五营人马即时可以做到一人双骑，机动能力何止翻了一倍。
“诸位，留两连人马交替戒备，其余人等就地修整，明日巳时出发！”
“少帅，这部落怎的弄，都杀了？”任腾飞问道。
“......某自有主张，你等且去歇息，此战才将将是开始，大战还在后头呢。”
“哥，这女人？”赵明业面带猥琐，瞄了一眼娜斯琴。
“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