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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升的太阳于一片清爽的冷风,与少许晨跑人的眼中,缓缓升起。
那洒落的金色微光,沿着地平线,从宁静的群林,渐渐蔓延到了这个国家的城墙边上,最后,都落在了这个国家。
缄默之城的长夜,结束了。
……
在黎明破晓的前一刻,寂滨就暗自托安塔去把玲娜叫来,说是有事委托。
她应邀而来,从木沉旅馆,踱步到了二楼,正对寂滨的房门,怀着些许紧张的心情,右手握住门把手,然后摁下,让目光随着渐渐敞开的门扉,看了进去。
房间里头,稍显空荡,只有一人。
那人趴在了桌上,两手放前枕着头。
玲娜有些狐疑的,轻脚走过,默不作声的,来到了他身旁,然后弯身歪头的看去。
那是一张于窗户前,暖阳澈下的,瞥过来的容颜,一张充斥了太多的憔悴,眼底下还有着一抹让人担心的黑色。
看来,最近没怎么好好休息啊。玲娜苦笑着,有些担心的内心独语。
趴着的寂滨,感受着脸上传来的异样温度,有些朦胧的睁开眼来。
先是茫然的看了几眼朝着自己温和浅笑的玲娜,然后默自伸了个懒腰,右手揉了揉眼睛,略显惺忪道:
“抱歉,失礼了,不小心睡着了。”
“没关系。你看起来很累,不打算再睡会吗?”玲娜悄然挺直身来,关心的问道。
寂滨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两手交叉十字,然后扭腰,在一声声清澈的脆响中,有了些许精神,轻声道:
“不了,休息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的。还是先把那些,长期在缄默之城,受苦受难的人们运回安天思坦重要。”
“待会还要麻烦你与我们同行。毕竟他们与你相处的时间更多,有你在身边,他们会相对安心一些。接下来的旅途,就拜托你了。”
玲娜微微点头,示意没问题,随后有些认真的问道:
“那能告诉我,在运送这件事情上,你有什么打算吗?”
热身完毕的寂滨缓缓放下两手,转身正对玲娜,并复述了昨晚,自己对运送目标的想法。
玲娜听完后,稍加思索,觉得没什么坏处。
待一切商榷完善后,众人便上了一辆辆赶来的影马之车。
不过,后续路途无事,寂滨便从默空间,取出了提前整理,堆叠好的,没看过的,从巴别塔那取下的任务单。
并与安塔、玲娜、佳迎佳静四女共处一室。
不过,一路上,寂滨没说什么,四女也怕自己的交流形成吵闹,影响到精神状态有些不佳的寂滨,也就让车间内显得相对宁静。
……
时间恍然,太阳已悬挂于天空的中间,那洒下的微光,把众人,与马车的影子缩的很短,犹如一个个的“矮子”。
正巧,影马也觉累了些许,车夫便选择停靠于群林隐蔽下。
让马儿吃吃嫩草,也好让自己这一行人,得到些许休息的时间。
而寂滨,自觉走出马车,朝着群林深处走出,想着自成一道“警戒线”,一旦出现危险,好第一时间铲除,或疏散人们。
不过,玲娜因十多年前的事情,仍对寂滨身上的默力,有着些许不解,便跟了过去,想问个明白。
两人迎着不燥的微风,于阳光穿透繁叶,留下些许斑驳光点的小道上走着,相隔的距离正逐渐缩短。
“那个…你叫寂滨,是吗?”玲娜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寂滨微微点头,轻和道:“嗯。怎么了?”
“我们在两年前见过一次面,还记得吗?”玲娜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想套个近乎,但自觉生硬,只得略显尴尬的浅笑说道。
寂滨稍作停了下步子,带着一丝狐疑,转头看去,用那银灰的眸子,暗暗捕捉着对方的想法。
但片刻后,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走了起来,直至走到了一棵歪脖子的槐树阴影下,才再次停下脚步,并转身,面容淡然的轻声道:
“有什么问题就说吧,我会在我所能记起的记忆里,告诉你,我所知道的。”
对于寂滨对自己异样的发现,予以台阶的行为,玲娜有些窃喜又意外,半试探,半拘谨的浅笑缓和道:
“在此之前,我能先给你讲个故事吗?”
寂滨微微点头,稍显一丝认真:“请讲。”
得到同意后,玲娜顿觉身心轻松,便平稳的,讲述自己在缄默之城,与后续发生的种种,一五一十的全然告知了寂滨。
寂滨听闻并有充分了解后,不由右手摸着下巴,有些纳闷的低首沉思了起来。
片刻后,面色稍显严肃与认真的沉声道:
“按照你所说的那个时间线,肯达斯在缄默之城抓人的时间,应该是在我五岁的时候。”
“而长夜国出现不知从哪来的魔兽群与你遇到大猿猴的时间,我应该在八岁。”
“而,非常恰巧的,我就是那个时间,被一个叫‘san’的人救出。”
“能方便让我看一次,你口中的那个狼牙项链吗?”寂滨半试探,半真切的问道。
玲娜犹豫了会,这毕竟是她母亲,唯一留给她的遗物,但看着对方银灰眸子里投射出的认真,片刻后还是左手撸开右袖口,然后解开红绳,抓在手来,伸手递过去:
“…拿好。”
寂滨微微点头,随后右手接过。
紧接在对方紧张而期待的目光下,左手半伸,再而运起一丝默离。
下一刻,左手掌心的狼牙项链,竟如虫蛹般蠕动起来。
“呼…”他有些郁闷合眼低头,随即把项链重新递还给了对方。
玲娜轻手接过,并重新戴在了右手腕上。
默自停下默力的释放,有些无奈看着玲娜:
“看来,的确跟我身上的‘默力’有着联系,但很抱歉,我失去了太多记忆,其中就包括了五到八岁时的记忆。”
“老实说,我甚至连这股力量如何而来的,都不曾知晓。”
“如果能对我身上这股力量,也就是‘默力’追根溯源,就能解开,你对那猿猴的疑问。”
“同时…”
解开蜂龙洞窟里,蜂龙异样的真相。
“同时什么…?”察觉到些许异样的玲娜忽然问道。
寂滨看了她一会,随即摆了摆手,轻微摇了摇头:
“没什么…,如果我能回想起那段时期的记忆,或许能帮到你,抱歉…”
玲娜看着把头瞥过一边,自觉惭愧的寂滨,连忙两手伸前半句,稍显汗颜的连忙道:
“你…额,还请别往心里去,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事后,经过一番交谈,才让有些僵硬的气氛缓和起来。
不过,也因这一次的交谈,让玲娜发现了寂滨目前的情况。
过了些许时间,她总会挑起不着边际的话题:
“也就是说,你目前,忘记了很多事情,对吗?”
端坐在地上,背靠大树,处于阴影下的寂滨没有否认,微微点头示意。
蹲坐在旁边,并肩同靠的玲娜,看他这副愁容满面的样子,想让他心绪好些,便默自两手抱着收起的两腿,稍有明媚的浅笑昂首,轻声道:
“这样啊…,我突然产生了,希望你恢复记忆,但又不希望你恢复的想法。”
“为什么?”寂滨有些不解看着她。
玲娜想了一会后,清雅道:“虽然你恢复记忆,会让我对当年的事情,有些头绪,但代价却是让另一个人来承受那些年经历过的痛苦的话,我做不到。”
“我毕竟是人,心也是肉做的,做不到没有一丝心理负担的借他人之苦,承自己的快乐。”
“而且…”她忽然扭头,柔情的看着寂滨:“恢复记忆,意味着要一次性承受那些年留下的痛苦,过去与当下的突然交织,就像是独自走在路上,却突然被卷入了战争的迷雾里,不仅会让人不知所措,还会在伦理方面,产生深刻长远的影响,比如‘我还是我吗?’明明是同一具身体,却有着两个因经历,而完全不同的想法,我想,这是相当矛盾,与痛苦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是不太希望,你恢复那些不好的记忆的,而是能重新开始,活在当下。”玲娜忽然合眼微笑,充斥着柔情与关心。
寂滨愣了一会,随后默自把头转了回去,有些纳闷道:
“我们明明才认识没几天,怎么这么关心起我来了…”
玲娜悄然睁开眼来,然后也看向正前方,昂首着天空上,或阴或明的云朵,轻声道:
“因为,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后,让我发现了,你是个处处为人着想的人。而且,我还询问了下,菲娜,他们遇到你后的情况,结果却是对你扔石头或出言不逊的人,没有受到一点伤害,想必是你默默忍受了吧?顺带一提,我还问了佳迎佳静她们,以及其他人,都说你很温柔。”
“嗯…”寂滨选择了沉默。
然,玲娜看着这么个,为人着想,对特定人群温柔,但自己遇到麻烦后又不说什么的“受气包”,觉得有几分可爱,竟下意识的侧身抱了过去。
让人意外的,他什么抵抗都没做,身体也相对较软。
“你其实还挺可爱的。”她默自说道。
“哪有…”寂滨否认。
玲娜:“你好像对认识或需要帮助的人很少做抵触,然后都比较顺从…?”
寂滨:“有吗?”
玲娜:“前几天,我在暗巷里偷袭的时候,你可是能轻松躲开,现在被我这么抱着什么也不做,应该是默许的。”
寂滨依旧沉默,然,玲娜却有些得寸进尺了起来。
“说起来,我的年龄应该大你一些。能不能叫我声…”
话音未落,寂滨反常的轻声回应:
“…不能。”
被拒绝后,玲娜稍作苦笑,但也没强求什么。
她默自松开手来,恢复了之前平静的模样,昂首望前,喃喃道:
“我的那些经历虽然痛苦,但这些年,它们对我的伤害,已经在时间的浪潮下,减少了不少,我也逐渐的,能把那些事情放下来,让伤口得到愈合。原本麻木的生活,也有一份期待与憧憬。”
“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的未来吧。”
寂滨仍旧沉默,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未来。
……
转眼过去数日,寂滨等人自回到边境后,便开始了对百余人的位置分配。现在,已来到了秋水市,也仅剩十多人。
但在这段时间当中,“调魂令”的不摄入,让他的记忆与当下出现了交叉重叠,时而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在返回的中途里,只能服用一些从裙宜那取来的药物,缓解下那份悸动与不安。
……
寂滨只想着放好人就离开,但奈何,一经入境,自己的行踪就被提前部署的人捕捉,并告知了在秋水市的归来、林两人。
……
最终,寂滨在巴别塔分部的餐馆里停下脚步。
桌放左右两排,长椅前后各两张。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罢工不干的归来几人找上门。
……
“嘿!我der老弟↗不介意让我也一起吃个饭吧?”
归来推开透明的玻璃门,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
“介意,请……”寂滨浅皱着眉回应。
刚想说一个“滚”字,然,滚字未落,余光就瞥见了带着围巾,蓝衣黑裙黑裤袜的林,以及……一身正装的乔思丁老登。
“请坐别处……”寂滨右手扶额,有些无奈道。
要是单一个归来还好,但林也在这……,难道还能破坏这份关系,让她为难?
林看着寂滨这股模样,浅笑着,端坐并紧挨着在其身旁:
“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的,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好给你办宴席。”
“我…”寂滨目移,看了一眼些许期待,温柔而文雅的林:“我放完人就走,预计中午就离开。”
“嗯哼?”林忽然搂住了寂滨的手,似挽留的轻柔道:“让姐姐猜猜,是不是又在哪救下来的小可爱?”
“嗯……”寂滨轻声应道。
走到身后的归来忽然两手搂抱自己:
“这次几人啊?说出来,以后哥替你罩着↗”
……
寂滨稍稍有些不适应,并不动声色的抓紧了坐在内侧,安塔的手。
安塔斜视一看,也觉这有些亲密的让人不舒服,便稍显拘谨道:
“要不先点餐吧,从难月洲带人驾车回到,安天思坦边境,临南省,一路到这……”
她简要说出了行程,没有直接点破两人行为给寂滨带来的不适。
旁敲侧击之下,让两人松手,并坐在了对面。
因为以前长期跟伊雷斯生活,哪怕后面队伍解散了,两人也没染上那种大手大脚花钱的毛病,除了必要场合外,吃的都比较普通且平淡。一顿饭也不超过五十,没吃完的话就下一顿热着吃,也是没什么架子。
所以点菜的时候,也是稀松平常,没那股心高气傲……
“这次救了多少人?我好多点一些。”林忽然看向寂滨,轻声问道。
寂滨没有遮掩,如实告知。
……
好在,餐馆也算大,孩子小一些,一桌也能坐个五六人,都能坐得下。
而乔思丁喜欢小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想着去接触。
可当看到长白发,戴着眼罩,还缺了条腿的小女孩时,哪怕久经战场洗礼的他,还是忍不住心疼,便想着靠近。
然,他的光环尚未收敛,让她们知道了乔思丁是一位“天使”。
在长白发小女孩身旁短发独臂白发女孩,不由往内侧的白发女孩靠近,企图获得些许依靠与安全感。
她们的眼里,都不由浮现了些许害怕与厌恶。
乔思丁愣了一下,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是对我产生了误会了吗?他如此想到,毕竟维德暮圣的歧视与霸凌,他亲眼目睹过……
寂滨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见此情形,不由默然起身,从乔思丁身旁走过,小声说道:
“把光环收起来…”
话落,便轻步来到了两位小女孩身前。
蹲下身子,眼神与神情变得柔和,摸着两者的小脑袋,温柔道:
“佳迎,佳静,别害怕,哥哥在这呢。”
“那个老爷爷不是坏人,是曾经给哥哥带来过帮助的好人哦~”
闻言,两者那害怕的目光才缓和的些许。
寂滨也顺势微微扭头回眸,看向了乔思丁,似乎在说:
给你机会了。
乔思丁很快悟到对方的意思,挤出一抹微笑与和蔼的轻步走了过去。
右手稍稍摘下礼帽,盖到腹部,些许苦笑道:
“抱歉,我想应该是我的无礼吓到两位小姐了,作为补偿,这顿饭钱就由我付吧。”
说完,乔思丁便把礼帽重新戴了回了头顶,并默自走到廊道的尽头,打开右侧的木门,在后厨交钱去了。
……
寂滨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归来他们一桌,然后是后方的一众孩童,最后,落到了前方佳迎、佳静的桌前空椅。
他内心暗叹一声:
遇到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这抹受惊情绪在没有依靠的情况下会被内心无限放大,现在要是走回去,哪怕同处一个房间,等那老登回来,怕不是又要心惊胆战起来。
……
“请问,我能坐在这吗?”寂滨稍作苦笑的看着两人,轻声问道。
两人闻言,有种幸福突然来敲门的感觉,连忙应下:
“嗯嗯!当然可以!”
……
待乔思丁出门,便看到了安塔、寂滨、两位小女孩同坐一椅的奇景。
只是……有个女孩坐在了寂滨的腿上,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有种……,带娃,而且宠溺过头的感觉。
也是为了搞好关系,乔思丁自主坐到了他们的前椅上。
不过这份压力可不小:
维德暮圣都做了什么混蛋事了……,在寂滨身上犯了两次事,但却是两次扼杀重生机会的蠢事,看那两个孩子的眼神,应该也在维德暮圣的歧视下受到霸凌……
……
“呵呵,近日过的怎么样?”乔思丁两手趴在桌上,浅笑说道。
寂滨虽有些不大喜欢维德暮圣人,但也不能不给对方面子,毕竟又没做什么坏事:
“过得有些忙碌,也算没闲下来。”
“难月州救助了些在战争中饱受苦难的孩子。”
“这两个孩子…,嗯,用你们的话说,是‘堕天使’,是不祥与邪恶?”话音到此,寂滨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在一个不经意中与乔思丁对了个正着。
……
而在怀中的佳静,以及内侧的佳迎,都在聆听着。
寂滨的言语正中了她们自卑跟惶恐的源头与过去……
我的是不祥跟邪恶…,会带来不幸,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被爸爸妈妈抛弃的吗…?
也是因为这样,那些同族才会看不起,欺负我们的吗…?
她们稍作垂眸,眼里闪过一丝畏惧跟不安,怕寂滨不要她们。
“不过……,呵呵。”乌云转晴,寂滨的神情重归温柔:“我不这么认为。”
“于我而言,只是光环的颜色与其他天使有所不同而已。她(他)们当中也有好孩子,就比如白色光环颜色的天使也有坏人一样。”
“所以,我觉得她(他)们与其他孩子没什么区别。”
“她们很好,很可爱,很乖巧,很听话,总是那么让人怜爱。”
“也可以在阳光下,笑着,走着,结识其他小朋友;可以有一个梦想,一个憧憬的未来,有正常的人生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