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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晚风萧瑟瑟，
不见京都金灿灿。
……
兰州作为北境与中原大地的门户军事重地，就必然是此次北凉入侵的重中之重。
况且，北凉三十万大军不可能全都来打兰州。
那不然其他周围的边境城也会派兵增援，到时候北凉大军就陷入了夹攻之势。
北凉主将的军事能力再差，也能看出孤注一掷的弊端。
故而，北凉主力军的兵力撑死也就只有十万。
可镇甲军现在也只有不到三万之数，兵数实力的悬殊就又会被拉得更开了。
林镇南一身银甲沾满了敌血，他大步地走进了军帐中，转头向副将沉声问道：
“弟兄们的尸骨，都安顿好了吧。”
“将军，末将已经都安排好了。”副将拱手回道。
“伤亡如何？”
心中再怎么不敢听，林镇南还是得问清楚，如今镇甲军士兵们现在的情况。
“战死三千七百二十一名，重伤两千四百八十名，伤残八百一十七……”
这是一个惨重的数字。
三万对五万，以少胜多的战果，也是惨烈！
虽然歼敌少说有近两万的战果，可是代价也让林镇南心中感到一阵阵的痛楚。
他们，都是我大魏的儿郎啊……
没能都给带回去，就是我林镇南对不起人家父母了。
“镇国公！”
一直在帐外等候的常永春，见林镇南走出来，便赶紧走到他面前，郑重跪下。
“兰州如今绝处逢生，全靠将军和镇甲军出手，我替兰州百姓谢过将军！”
“起来吧。”林镇南淡淡回道，“国家有难，我等将士都应尽职守卫疆土百姓！”
“如今，还请将军送余下百姓出城。”
听到林镇南准备让自己护送百姓出城，常永春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难道……”
“没错。”
林镇南回应了常永春心中的担忧，北凉大军主力将要对兰州发起猛烈的进攻。
“这北凉骁骑大军可是由阿氏那连亲自带兵，少说都得有十万大军来啊。”
这可是如何是好！
现在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无妨，我们大魏战便是了。”林镇南脸色淡漠地说出最有杀气的一句话。
“将军，永春请求入镇甲军。”
听到了常永春的话，林镇南却是欣赏地点头，挥手间让副将带着他下去准备。
战后胜利，却只哭声。
兰州城内，充满着不少迷茫的百姓们，他们遭遇了这世间上最残酷的命运。
林枫握紧了拳头，心间不停涌现杀意。
就在此时，一名兰州守军士兵踉跄地走进了一处民房，林枫见状眼中瞳孔猛缩。
那间民房里的惨状，他可是亲眼见到的。
实在是，太惨了！
不消一会儿，院里就传来了凄厉嚎声。
“我的娃儿啊……”
“爹！娘！你们不能丢下我啊……”
“月儿！你在哪啊……”
那名士兵见自己家人都死于非命，这一幕让他目眦尽裂，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身上战袍碎成褴褛，肉体上布满伤痕，甚至还有一些伤口正在渗出丝丝红血。
连滚带爬，手脚皆软。
他似乎费尽了一声的力气，来到了一具幼小孩童的尸首旁，将其紧紧抱在怀里。
此时，小孩已经没了生气。
“天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娃儿啊！娃儿啊！”
“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从我身边带走他……”
士兵望着满屋子家人的尸首，只能无助地哭嚎，怀里的孩子传来的只有冰冷。
啪嗒！
突然，院子里响起了一阵肉体倒地的声音。
士兵赶紧冲出屋外，就看到了一丝不挂的妻子倒在地上，正呆滞地看着自己。
“月儿！”
看见妻子如今还活着，士兵惊呼着赶紧跑了过去，将她死死地抱在了怀里。
仿佛抱住了唯一能照亮他内心的那盏灯。
“孩子他爹……”
女人干涸的嘴唇微动，无力地呼唤士兵，看到他的到来眼神升起一丝光亮。
“对，对…不起……”
“我，我没，保住，娃儿……”
“还，有，爹娘……”
“我，我也，脏，脏了。”
女人眼角中流出了悲凉的眼泪，在这般乱世中，她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士兵紧紧地抱住妻子，他脸上尽是愧疚之色，急忙说道：
“不！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没守住兰州，让那群畜生进来了！”
女人虚弱地伸出手，安抚着士兵的后背，就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小孩。
“孩子他爹是英雄呢。”女人温柔地轻声说着，“守护大魏的英雄，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能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了。”
“月儿你在说什么胡话！”士兵连忙脱下了身上的那片缕衣服为妻子盖上。
月儿忽然露出了凄丽的笑容，痴痴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柔声地对他说：
“若有来世……”
一抹鲜红从女人的嘴角流下，士兵见状脸色骤然大变，顿时手脚冰凉了起来。
“不！”
凄惨吼声，透彻心扉。
“月儿，你怎么这么傻啊！”士兵慌忙地看着四周，想要找到能够救命的东西。
可惜，咬舌自尽，在古代近乎无解。
月儿将手放在了丈夫的脸上，想要再度安抚下他此时已经慌张狂乱的心。
“孩儿他爹，忘了我吧，再取良配，为你传宗……”
“接代……”
“月儿…脏了…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月儿看着已经哭得不成人样的丈夫，她的眼中还有着对人间的那种不舍与牵挂。
人呐……
总会有一丝眷恋，在光阴里遗落。
古时女子视为贞洁比生命还重，被北凉蛮子凌辱过的她，无颜继续活着了。
“好好…活着……”
月儿轻轻微笑着，深深凝望着丈夫，眼角流下了一道对这个人不舍的泪痕。
她眼中的光芒瞬间暗淡了，手臂无力地滑落在地上。
正在嚎啕大哭的士兵看到这一幕，一时间也忘记了哭泣，整个人当场呆住了。
“不啊！”
那一声悲吼，传遍了整座兰州城。
士兵搂着月儿的遗体，痛声哀哭，他不停地用怒吼发泄着心中的悲痛和凄苦。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月儿啊……”
“我一点都不嫌弃你啊，你为何要弃我而去啊！”
“贼老天啊！我拼了命地守护兰州，保家卫国！”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我不明白……”
抱着妻子快要变得冰冷的尸体，士兵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他已经快要疯掉了。
人要是没了念想，活着也就没意义了。
士兵双眼布满血丝，抽出了腰间的刀，抬头看向了躺在地上的父母孩子。
再低头看着妻子定格住的脸孔。
“爹娘，儿啊，月儿，我来找你们了。”
长刀放在了脖子上，兵刃上传来的冰凉，似乎可以让他恢复一丝丝的理智。
“城守住了，家没了，我……”
他闭上了眼，手臂将用力，准备引刀自尽。
叮！
一声脆响，一道巨力。
士兵就被直接掀飞倒在了地上，他一脸悲狂地看向了院子门口，大声怒吼。
“为什么要阻止我！”
“你还不能死。”林枫盯着他说道。
指着地上那四具尸首，再次指向了正不知所措的士兵。
“你死了，谁来给他们收尸。”
士兵心间像是有一道惊雷响起一般，悲痛无助地抱着头，紧紧抓着头发。
林枫一脸冷静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可他的心里却燃起了更加猛烈的怒火。
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就是那些北凉畜生！
不，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院子外，其他兰州守军的士兵听到里面的动静后，就赶紧冲进了院子里。
刚才，他们真真切切地听到战友的悲呼。
却不曾想到，他会想到自尽。
只见有一名面容粗狂的士兵冲到那名士兵的跟前，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兄弟，兄弟，还记得我不？”
“寇大哥，寇大哥，我家人都死了！”看到有熟人，士兵忍不住痛哭起来。
“听我说，我们要活着！”寇准坚定地回应道。
“活着？我配吗？”
士兵失魂落魄地呢喃着，眼神里毫无生气，说他是一具活着的尸体都不为过。
“我连爹娘妻儿都保护不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苟活在这个世上！”
见士兵这个反应，林枫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自知谁人都无法轻易走出来。
林枫深吸了一口气，用自以为最冰冷的话音说道：
“活着，报仇。”
士兵猛然抬头看向了林枫，那无神的眼睛深处，似乎正在燃起一道熊熊火焰。
“去将北凉蛮子杀绝，给你的妻儿报仇，这样你下地狱才有脸见他们。”
林枫决定为这名士兵再添一把火。
让一个心死的人重拾活着的念想，那就是给一个他无法拒绝放下的执念。
“现在，是生是死，随你。”
院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静，林枫和其他守城士兵都在等着他的回应和选择。
“可我只不过是无名小卒，怎么可能……”士兵闷声道。
当他看到了林枫身上镇甲军的标志时，那双暗淡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求将军，收下陈山，哪怕只是一个奴隶！”
叩！
陈山连滚带爬地来到林枫的跟前，他跪到了地上，眼中尽是乞求和渴望。
“你想好了？”
“就算是死，我都不后悔！”陈山坚定地说道。
“好！我会收你，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