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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惟妙冷静下来,盯上了旁边的武器架。
她小声叫了叫高腾:“去拿一把武器给我……”
高腾不算笨,他很快就弄懂了唐惟妙的意思,虽然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的身手是不足以掩护着唐惟妙逃走,但他起码可以尽自己所能帮唐惟妙一点小忙。
趁这些妖舞得火热,高腾接近了武器架,挑挑拣拣,最终这位直男选了把斧头,朝着唐惟妙扬了扬。
唐惟妙咬牙道:“也行!”
实话说,很难分辨出这些雄鸟是动真格还是切磋舞技,因为武器绝大多数都非常漂亮,以精致细巧为主,金色的鞭子,银色的红缨枪,还有细长漂亮的剑。
外观以美和雅为主,但武器却是开了刃的真家伙。
他们打起来,会很注重视觉的美观度。每一步的落脚点,试探对方的动作,富有经验或者能力出众的,总是能兼顾节奏、鼓点、气氛、视觉效果和杀伤力。
就比如那只八百岁的雪凤。
他明显更加吸引观众的注意力,连唐惟妙也会不自觉地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继而,她会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凤凰战舞的关键。
吸引雌鸟的注意。
在战舞中,不仅要压倒其他雄性,取得雄竞的胜利,最重要的,还要打得漂亮,全方位展示自己的能力,精通音律,举止优雅有力,博得雌鸟的全部注意力,让她为自己倾心。
在竞争中的突出者,往往最能引来瞩目。
当然,也有的雄鸟会剑走偏锋。
他们会展示自己的羽翼色彩,旋转落地时亮出羽毛最漂亮的一面。他们会被竞争者斩落了大半个花瓣,只剩下残花在胸前,昭示着自己已经负伤,但却不放弃追求权,不认输,不拔羽。
这样的话,有些雌鸟,会因为慈爱和同情,被这种即便负伤也要追求到底的信念打动,选择美丽的战损败者。
现在的场上,就正有一位如此心机的年轻人,他是只朱雀,一百岁左右,属于族群中的少年。
他身法敏捷,打法很是偏门,讲求战损美,护着胸前的花不被完全斩落,带着这些残花,勇敢地抵挡藏雪的进攻。
可惜唐惟妙并没有看他。
雄鸟们在为了她博弈,而唐惟妙的关注点只有一个,那就是抡斧头砍锁。
她拿到了斧子后就砍起了锁,没人阻止她。
他们判断出,唐惟妙砍不开锁,即便开了也逃不走。并且,她砍锁的举动好似激起了另外一些雄性的求偶欲,于是,又有一些雄性要来红花,进入了舞池。
还有一位五光十色的雄鸟华丽丽扭着腰走来,长臂一展,极其臭屁倚在笼子前,冲着唐惟妙眨了眨眼,妖娆道:“您散发着野性之美,无论胜负,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我……我可以做情人。”
唐惟妙的回答,就是论起斧头,用力砍在锁上。
她臂力太弱,虎口被斧头震得发麻,三下之后,锁几乎无损。唐惟妙用力将陷入锁头的斧子拔掉,气呼呼盯着凌衍。
妖娆雄鸟开心道:“太美了!你这个样子太美了!”
他颤抖着手别好红花,转过身,优雅下池。
刚走到中央,还没加入群舞,就听到尖利的破窗声。
彩琉璃碎落一地,夜色中燃着熊熊烈火,辛涟蹬在窗上,赤`裸着上身,肌肉线条简练完美,身后的翅膀宽大,颜色灼眼。
他压抑着怒火,收起翅膀,踏着碎裂的彩色琉璃一步步走来。
双手抖出二十七处的黑色制服,边走边穿,扣上一只扣子,顺手从武器架上拿起了一条长鞭。
他只盯着凌衍,漆黑的眼眸中冒着怒火和森然冷意,金鞭甩过,斩落无数红花,花瓣纷飞,燃烧的火焰雨一般垂落。
有个年纪尚轻的玄鸟不认识他,提剑而来,辛涟绕过划来的刀刃,长鞭卷起方管家托盘中的最后一朵红花,系在胸口,回手抓住玄鸟的手腕,夺了剑,旋身斩落他的红花,眼神狠厉,仿佛要把他撕碎。
玄鸟连连退后数步,本想指责他坏了规矩,可回过神来却发现,这个破窗而入的雄凤并没有乱了舞步。
他就连斩杀的稳准狠都完美无缺。
他在辛涟的怒火中顿悟,他们角逐的那位人类少女,恐怕早已是这只怒凤的心上人。
辛涟剑尖划过妖娆雄鸟,斩落红花的同时,还从他的咽喉处凌空一挑,以示警告。
妖娆雄鸟举起了手,投下了一根鸟羽,投降得极为迅速。
看到儿子如此华丽入场,秒斩乱花,凌衍激动站起,抚掌笑道:“我儿子!都来瞧瞧!这是我儿子!我和梅兰的儿子!凤涟,干得好!”
浅毛雪凤斩了身旁雄性的红花,转身,手中的尖刀和辛涟的剑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笑得有些吃力,不过还是勉强维持住了优雅姿态。
“凤涟,你的小妻子不错,我看中了。”
“死。”辛涟吐出一个字,剑身燃起了艳色凤火。
演奏台上,合唱团的歌声达到了最是激昂之时,战鼓声大作,气势磅礴,似将军阵前交锋,士兵呐喊助威。
藏雪显然经验更足些。
他年轻时,只有一项爱好,就是加入雄竞,通过战舞斩断那些竞争者的风头,获取求偶权。
后来,正常的战舞已无法满足他。
他开始向成了婚的男人发出挑战。
我看中了你的妻子,来吧,一决胜负。如果我赢了,而你的妻子也无法对我说不,我将带走你的妻子。
他一次又一次的发出挑战,直到被同族的妹妹斩落红花。
“我赢了,听我的。”他妹妹说,“停止你无聊的游戏,不然我会用你的心血作我的剑鞘。”
他消停了三百多年,能够约束他的妹妹去世。
雪凤又觉得人生无趣了起来,凌衍是缺爱疯了,而他,总觉得自己无聊到也快要疯了。
这次,他久违的燃起了激情,仿佛少年时,重新回到了他喜欢的生活中,在对战中获得满足。
藏雪的攻势变得狠辣起来。
“对啊!这才刺激!”藏雪道,“和实力强劲的对手交锋,才最是好看!”
辛涟尽管没有战舞博弈的经验,但从小看着同族的雄性争夺,他知道战舞取胜的关键是什么。
不是战斗技巧,也不是华美舞姿。
是死也不能让自己心爱的人,被他人夺走芳心。
输了,就是死。
辛涟的尾羽舒展开,熊熊燃烧着,仿佛为他穿上了火焰披风,厮杀时,拖尾摇曳着,凌厉如利刃,割破空气时发出飒飒铮鸣。
那漂亮威风的尾羽吸引了唐惟妙的全部目光,她握着金色的牢笼,担忧又惊艳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辛涟。
剑尖刺入了藏雪的心口,划挑走了灼烧的红花。
雪凤畅快大笑,优雅地从领口取出染了血的羽毛,松手吹落。
“你的小妻子不会跳舞,你猜她会不会答应你的追求呢?”藏雪将手指上的红血舐掉,解开了高高挽起的浅色长发。
他微笑着谢幕,甚至还姿态优雅地向唐惟妙致谢幕礼,抬眸的瞬间,双眸中仍然燃着不死心的光。
辛涟转身的刹那,一声枪响,躲在暗处的狐狸开了枪。
凌衍惊恐道:“凤涟!”
辛涟移开挡下子弹的翅羽,眼眸冰冷。一阵烈风,他于瞬息之间出现在开枪的狐狸面前,无声扼住那只狐狸的咽喉。
狐狸狡辩道:“你们又没说过用热武违规!”
他想要伸手摘掉辛涟胸前的红花。
辛涟将他一把推向墙面,夺了他的枪,抵着他的额头,在裂开的墙体中,问头冒鲜血的狐狸:“你也想追求她?”
“是你们答应青丘会的!”狐狸说。
听到青丘会三个字,辛涟冷着脸,用枪托干脆利落砸晕了这只狐狸。
“你惹的,你处理。”给凌衍丢下这六个字,辛涟大步流星向最后一位胸前有红花的人类男人走去。
高腾紧紧贴在金笼前,辛涟走到他面前,剑尖悬在他胸口,他也没回过神。
唐惟妙火线救命:“辛涟,这是我高中同学,来拉投资的!”
辛涟默然片刻,问道:“什么项目。”
高腾讷讷道:“呃,智能芯片。”
辛涟挑走了他胸前的花,转身将手中的长剑一把甩入凌衍身后的墙中,擦着他父亲的耳朵掠过。
“找他要,尽管开价。”辛涟指着凌衍,而后不再给这位人类男士任何眼神。
他此时此刻,全然注视着唐惟妙,目光充满了歉意。
“妙妙,退后些。”
随着他瞳孔亮起的金色,辛涟从怀中取出的金色羽刃,与金笼一同挥斩断裂。
高耸的金笼轰然落地。
唐惟妙扑进他的怀中,用力抱住了他,手里还攥着那把斧子。
辛涟说:“我带你离开。”
他抱起唐惟妙,跃上窗台,展开翅膀,离开了老宅。
冷风吹着唐惟妙的碎发,她轻声道:“挺帅的,其实。”
“真的吗?”辛涟的表情稍稍轻松了些,“对不起,让你有了不好的回忆。”
“嗯……其实还好。”唐惟妙道,“这个战舞,赢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追求我。”
“差不多。”辛涟说,“你愿意的话,会共同完成最后一支求偶舞。不愿意的话……就要拿起武器,和胜者决斗,直到他改变主意。”
唐惟妙语气微妙地感叹:“这次的战舞,你赢了呢。”
辛涟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苦涩道:“放心,你不同意,我会无条件放弃。”
“……这么说。”唐惟妙道,“你们说的这个求偶舞,它其实是……今晚跳完就要……睡的吗?”
辛涟笑了笑,没有答话。
他飞至灯火通明的繁华街区,降落在最高的一栋楼上,从窗户飞进了顶楼的公寓。
这里是他在妖属地的一处小家,屋内并非人类惯用的装潢,而是像极了魔法巢穴,芬芳的干草,堆满屋的藤蔓绿植花卉,干燥温暖巢状草床,无处不在如同星空般的闪烁晶石,金银挂件,风铃流苏。
“可能会有些奇怪。”辛涟抱歉道。
“不奇怪,很漂亮。”唐惟妙认真道。
“求偶舞。”辛涟突然说,“对于我们而言,其实就是交融。”
他换上干净的黑色丝质衬衫,摘掉了耳麦和手腕上的表。
“是两人交颈缠绵时的姿态。”
他幽深的黑眸看向唐惟妙,伸出手,邀请般,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
无声漫长的注视后,他笑着半跪在地毯上,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脚腕,慢慢解开她小腿上的绕带,脱去了那双不合脚的红色高跟鞋。
作为装饰的宝石早就割破了唐惟妙的脚腕,此时血已凝固,留下一道红色的伤痕。
辛涟轻吻后抬眸,注视着她。
“今夜,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