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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一声,我朝太阳升起的方向跪了下来,一只手搂住旁边的小蛋。
“今天,我们两人一猪在此结为异种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求每年每月每日在一起。我,二哥,雷老侠!这位是大哥小蛋。”
我当时这一出,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整不会了。特别是那卖馒头的老板,正对着我跪的方向,便赶紧移动位置。他受不起我这疯魔般的一拜,怕折寿。
一旁的路小鸡也是犯糊涂了,站在那看着我,不知所措。
我拉着着他的手,说道:“还愣着干嘛,快跪下来。”
“扑通”一声,路小鸡也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师兄,我们这是干嘛。”
“还能干嘛,和小蛋一起结拜为异种兄弟啊。你按照我刚才那样念一遍。记住,你是三弟。”
“今天,我和大哥小蛋,二哥雷老侠在此结为异种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求每年每月每日在一起。我是三弟,路小鸡!”
“咦,大哥,你可别乱跑,过来,过来!”
正在搞仪式的时候,我看大哥小蛋正在乱动,便使劲拽着它的猪耳朵,把它拉到我们中间。
“二哥,大哥好像不会跪下来。”路小鸡说的对,小蛋确实不会跪,我只好把它的猪头按下来,就算是跪了。旁边的人见到我们两个人和一头野猪结拜为异种兄弟,都忍俊不禁。
只有那背着大型网球拍的异乡人没有笑,反而是一脸肃然。他没想到,我们和小蛋并不是泛泛的人猪之情,而早已超越种族歧视,在一次又一次的相伴中,结下深厚的感情。
但是,我们的好大哥——小蛋在众目睽睽下,十分焦躁不安。我便只好安抚它,轻轻摸着小蛋的鬓毛,让它安静下来。此时,异乡人提着酒壶,走了过来,坐在我们对面。
“老板,这桌加个馒头,再拿几个酒杯。两桌的账都算我的。”
“好嘞。”路边摊老板爽朗地应了一声。
我和路小鸡相视,心中都是暗喜。我们本来就穷得比较具体,没想到会有陌生人替我们买单,真是遇上了贵人。
当下,我毫不犹豫,大声喊道:“老板,这桌再加三个馒头,打包带走的!”卖早餐的老板忍不住看了我一眼。
那异乡人却不在意,笑了笑,接过老板递来的一个馒头,拿去喂小蛋。看来,他的兴趣并不在于我们,而在于猪。
很快,酒杯也拿了上来。异乡人给我们倒上酒,并举起酒杯,说道:“在下王戎,凉州刺史王浑之子。敬两位。”
我见王戎为人豪爽,便举杯饮尽,毫不示弱地说道:“在下雷老侠,山野大侠华大炳之徒。干了!”
路小鸡在外人面前不善言辞,便学我喝下杯中酒,说道:“俺也一样。”
我见王戎有点懵,便解释说道:“这是我的师弟路小鸡。”
“哦。刚才是我肤浅了。没想到两位小兄弟和这位猪兄竟然是如此情深义重。我听说过不少结拜为兄弟的情义故事,比如刘、关、张桃园三结义。
但人与猪也能结拜为兄弟,我确实是闻所未闻。两位真乃性情中人,我再敬两位,祝你们猪兄人弟今生一起走。”
说完,王戎又饮尽一杯酒。我示意了下路小鸡,一起把杯中酒喝完。我们新拜的大哥——小蛋也过来凑熟闹,跑到王戎身边,不断用鼻子蹭他的衣服。
“这位猪兄,它叫?”
“叫小蛋。”
王戎摸着它的头,笑着说道:“小蛋弟弟,你是不是也想喝酒啊?”
妈的,这个王戎想占我们便宜。他叫小蛋为弟弟。那我和路小鸡岂不是成了他弟弟的弟弟了。
但我们的大哥可能真的喜欢喝酒,看着王戎的酒杯直流口水。王戎便拿着自己的酒杯,一口一口喂给小蛋。
王戎喂完小蛋,又举杯自饮,根本不在乎和野猪共用一个酒杯。
我们的大哥连着喝了好几杯,居然开心地笑了,然后就倒下,发出雷鸣般的鼾声。灌倒我们的大哥后,王戎又接着和我们两个边喝、边闲聊。
我看着王戎背后这个奇怪的东西,便好奇地问道:“王兄,你背后的这个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这个叫长颈琵琶。”王戎解下身后的长颈琵琶,竖抱着,用手指尖拨动上面的四根弦,边弹奏边唱。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曦。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清脆的歌声和琵琶声响起,我惊愕地张开了嘴巴。那一刻,我除了我擦,再也没有别的形容词了。或许是第一次听的缘故,对我而言简直就是仙乐,太好听了。
王戎弹唱完一曲,我仍然沉浸于中,久久才回神过来。
“这是长颈琵琶?王兄,可以教我?”我渴望地望着王戎,十分期待他能答应。
王戎哈哈大笑,说道:“想学?若真的想学,就到山阳县云台山竹林处,来找我们。到时,我一定会教你。两位小兄弟,我们有缘再见。”
说完,王戎结完账,骑着小毛驴,就离开了。我站起来,望着王戎远去的背影,心中不能忘怀那美妙的音乐。
后来,我才知道,山阳县云台山竹林处就是天下音乐高手的集聚地。那里,就是中原音乐的圣殿。而从这一天起,我便迷上了音乐,一发不可收拾,从此走上艰难的音乐之路。
也许,只有音乐和酒,才能让我忘记屁股在前鸟在后的痛苦。那一刻,我幻想着自己拿起长颈琵琶,弹着曲子,纵酒高歌。那该多快乐啊。
可是,路小鸡的一句话又让我回到现实。
“师兄,我们要赶紧去摆摊卖钱,然后在中午的时候赶回去,师傅还等着我喂饭呢。”
我叹了一口气,把脑海里的幻想先抹去,开始直面鸡毛蒜皮的惨淡生活。
“我们的大哥怎么办?”我指着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小蛋,问道。
路小鸡咬咬牙,说道:“我扛过去吧,这袋东西,师兄你替我拿着。”
说完,路小鸡大喝一声,全身卯足劲,真的就把小蛋扛在肩膀上,往前走。我拎着袋子和打包的大馒头,跟在后面。
这一幕真的惊呆了路人,没想到有人能把这么大块头的野猪扛起来。路小鸡真是天生神力。
幸好,摆摊卖货的集市并不远。路小鸡气喘吁吁地把小蛋放下来,那表情真的很痛苦,好像快虚脱了。我便抓紧把袋子里的东西摆出来,开始吆喝。
“卖山货啰,瞅瞅不要钱,有山鸡、蘑菇、淮山、小鸟,应有尽有。”应该说,路小鸡带来的这些纯天然山货,还是深受镇上人的喜爱,很快就卖完了,我们又新增了一些五铢钱。
拿了钱,我们又在镇上买东西带回去,买的主要是米和生活用品。我们住的森林里有各种吃的,就是没有米。
等买完东西,我用力抽了小蛋几巴掌,终于把大哥弄醒了。虽然刚醒的小蛋还是有点迷糊,但是我们还是决定回家了。
骑着一头微醺的醉猪很危险,我只好把速度降到最低,免得出现交通事故。一旦翻了猪,那麻烦可就大了。
回到森林以后,我常常想起和王戎初遇的那一幕。但是碍于自身的条件,我还不能去山阳县云台山竹林处去找王戎。我们太穷了。
如果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个人的穷,那么,我们三人刚好是家徒十二壁。
梦想是需要金钱去支持的。
我当时估计,光是买那长颈琵琶就要花不少钱,更何况还有学费。
我开始变得勤快起来,帮路小鸡多抓点森林里的东西,去镇上卖。我逐渐学会了如何将森林里的资源,拿去变现。
有一天,我看着树上的累累果实发呆。师傅喊它们为古苏果。除了我们所处的森林,我没见过其他地方产过这种果实。
古苏果外观很诱人,散发着果香,但是卖不动,换不了钱,镇上的人不爱吃,连素来不挑食的小蛋也不吃这种果实。
的确,古苏果口感不是很好,即便完全成熟了,也有一种淡淡的苦涩味道。拿来果腹当然是一点问题也没有,我们师傅三人常常吃。
但是森林里的古苏果实在是太多了。根据往年的情况来看,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森林里的古苏果会陆续成熟。然后掉满一地,我们三人根本吃不完。
可以说,我们吃下的古苏果只是沧海一粟,绝大部分都会烂在地里,白白浪费这些大自然的馈赠。
我仔细想了想,决定骑着小蛋,去镇上学习如何酿酒。我准备把即将成熟的古苏果酿成酒。镇上酿酒的老板并不吝啬,把酿酒的方法告诉了我。
其实,酿酒关键在于酒曲。我买回来酒曲和酒缸。每天,我都去森林里,捡起成熟的古苏果,放在酒缸里捣烂。然后就把酒曲放进去,时不时的搅拌一下。
那一个月时间里,我整整弄了十二大缸,还和路小鸡又盖了一间木屋,拿来放酒。
接下来就是要将酒和糟粕分离出来。小镇上都是用青茅压榨,而我用的是森林里一种叶子。初次分离出来的是浊酒,剩下的那些就是糟粕了。
那一天,我兴奋不已,直接用勺子,在酒缸边上喝了一口自己亲自酿出来的果酒。咦,这味道不错啊,没有了果实的苦涩,还有一丝甘甜,比镇上的酒好喝多了。
“小鸡,你快过来,尝尝这酒。”听到我的喊声,路小鸡和小蛋都来了。路小鸡拿过勺子,也喝了一口。
“怎么样?”
“好喝,还有股果香味。”小蛋围着我们两人绕来绕去,发出“哼、哼”的声音,它明显也想喝。我便把酿酒剩下的糟粕全给了小蛋,让它啃去。
“走,拿给师傅尝一尝。”我们盛了两大碗果酒,朝师傅房间走去。
“师傅,这酒味道怎么样?”路小鸡用勺,慢慢给师傅喂酒。
“噗,果渣太多,失败。酒里水分太多,失败。不过口感还算可以。”
我和路小鸡面面相觑,我们以为酿出了非常棒的果酒,但在师傅看来,还是很一般。
“那该怎么办?”我问道。
“去想办法提纯吧。”说完,师傅闭上了眼睛,神情非常疲惫,不想再说话。
这段时间里,师傅的肌肉萎缩看起来,越来越严重了。路小鸡放下碗,过去给师傅按摩,揉一揉那些萎缩的肌肉,我也上前帮忙。
现在,由于长期不动弹,师傅的大腿几乎已经没有肌肉了,只剩下皮包骨。我们根本不敢用力按,怕搓破师傅的皮,只是轻轻揉。
虽然路小鸡坚信,只要一直按,师傅会好起来的。但我心里很清楚,按摩一点也没用,只是尽人事而已。
我有种预感,师傅可能时日不多了。
按了一会,师傅已经睡着了,我们便走了出去。屋外,小蛋居然口吐白沫,躺在地上。路小鸡大惊,急得不行,二话不说,上去就是给小蛋做人工呼吸。
我皱了皱眉头,仔细摸了摸小蛋的身体,对路小鸡说道:“你先别亲猪嘴了。你仔细看,小蛋也许没有事,它可能是醉酒了。”
路小鸡转过头来,嘴巴上全是从小蛋口中吸出来的糟粕。
“怎么可能是醉酒。小蛋又没有喝酒,它一定是中毒了。”
“糟粕里面含有大量的酒啊,你没尝出来?”
路小鸡舔了舔嘴边的糟粕,惊喜地说道:“咦,还真是有酒的味道。哈,师兄,你听。”
我擦,在路小鸡的一番人工呼吸后,小蛋居然打起呼噜来。路小鸡不禁咧开嘴,笑了起来。我看着小鸡泛黄的牙齿和嘴边黏糊糊的糟粕,胃口一阵翻滚,有点想吐。
“小鸡,你这个嘴对嘴的抢救方式是谁教你的?”
路小鸡有点诧异地看着我,说道:“师傅教的啊。你忘了?以前你昏迷不清的时候,好多次我都是这样救你的啊。”
我擦,我擦擦。我一想起这家伙不但和小蛋嘴对嘴,还多次和我进行过人工呼吸,忍不住呕吐起来。
“师兄,你没事吧。”路小鸡拍拍我的后背,关心地问道。
“你给老子滚去漱口去。”
“好咧。”看着路小鸡听话地往河边走去,我真是又想哭又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