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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寿延说道:“老侠,你家人都走了,现在孤身一人,不如就和我一起住客栈吧。”
我摇摇头,说道:“不,我要和师父一起住在源顺镖局,方便一些。”
“哦,你们镖局有多余的房间吗?要不,我也和你们住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
“有的是空闲房间。”
“那好,你陪我一起去客栈退房,然后就去你们镖局。”
就这样,我怀揣着房契,把家里和饭店的门都锁上,陪康寿延去退了房,再回到镖局。
到了九月十八日下午,谭嗣同终于来了。和上次一样,我们三人还是在师父的寝室里密谈。谭嗣同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一些。
“袁世凯现在到北京了。我已经和他约好了,今晚九点,在法华寺见面。对了,康先生的亲弟弟康广仁也会和我们一起见袁世凯。”
“复生,放轻松点,别紧张。如果袁世凯他不答应,只要你一句话,我和师父是绝不会让他见到明天的太阳。”
“我不是为今晚的会面紧张,我担心的是康先生。”
“康有为他怎么啦?”
“今天,刘公公向陛下密报,说御史杨崇伊又向太后告状,声称康先生蛊惑士心,紊乱朝政,引用东人,深恐贻祸宗社,又引起太后盛怒。
刘公公的意思是,这段时间里,最好不要再提变法之事,免得刺激太后。另外,他建议让康先生先避一避风头。所以,陛下专门下了一道密诏给康先生,让他去上海督办官报。”
“太后是只针对他,还是包括你们在内?”
老实说,我对康有为没什么好感,他老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刘公公说,太后在杨崇伊等人面前,骂了康有为好几句,对于我们,倒是没提起。”
“哦。咦,你说的刘公公是刘兴桥吗?”
“正是。”
“刘兴桥不是太后的人吗?”
“今天听陛下这么一说,我才知道他不是。刘兴桥虽然是太后安排在陛下身边的人,但他一直心向着陛下和我们。要不然,也不会将这些消息告诉陛下。”
“既然陛下已经下诏让康有为去了上海,想必也有脱困之策,你就不必担心了。”
“但愿如此吧。”
到了晚上,我们三人如期来到法华寺。康广仁已经早到,在门口等候我们。
通报之后,袁世凯的一名随从出来,领着我们四人走入寺内,来到袁世凯的住处。
“谭军机,广仁,你们请坐。”
袁世凯正在门口等待,看见我们四人,非常热情地请进屋内。桌上的茶也是刚泡好的。
“谭军机,这两位是?”
一坐下,袁世凯可能看我和我师父有点面生,便疑惑地问道。
“哦,他们两人都是谭某的生死之交。上次在亭子里,我右边这位朋友雷老侠,袁大人是见过的。”
说完,谭嗣同拍了拍我肩膀。
袁世凯哈哈一笑,说道:“对对对,瞧我这记性。”
当我们的茶都倒上后,谭嗣同看了看袁世凯两名随从,说道:“袁大人,这么多人坐在屋里,感觉有点闷。”
的确,屋子虽然大,但我们四人和袁世凯两名随从也进来后,已经坐不开了。他的一名随从只好站着。
袁世凯笑笑,给他的两名随从使了个眼色。那两名随从见状,便走出去。
我师父这时也站起来,说道:“复生,我也到外面透透气吧。”
“好,大哥请便。”
我师父出去后,就把门紧紧关上。
现在,屋里只剩下谭嗣同、袁世凯、我和康广仁。
“康先生今晚不来吗?”
“袁大人,家兄……”
谭嗣同打断康广仁的话,说道:“康先生那边,陛下另有要务安排给他,已经离开了北京,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那不知康先生这次让我入京,所为何事?”
“此次请袁大人入京,实不相瞒,乃是陛下的意思,有天大之要紧事,要相托于大人!”
袁世凯闻言,其神情有些震惊。
“谭军机请讲!”
当下,谭嗣同便把“杀贼劫后”的计划,向袁世凯全盘托出。还没说完,袁世凯额头上已经冒出细细的汗珠。
等到谭嗣同说完后,屋里一片寂静。我们三人的目光直直射在袁世凯的脸上。
而他低下头,做深思状,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乱画。
许久,袁世凯开口问道:“此事,可有陛下密诏?”
谭嗣同摇摇头,说道:“此乃绝密之事,岂可写在诏书上,留下把柄,只能是言语相传。袁大人要是信不过谭某。明天一早,可安排袁大人进宫面圣。”
“谭军机严重了。天下谁人不知军机四卿乃是陛下之心腹爱将。只不过,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袁某不得不多问几句?”
“袁大人所言甚是。唉,事已至此,我们也不得不走这一步。太后那边已经明确要中止变法。而且,袁大人应该也听说过,太后屡次召十三岁的溥儁入宫,有意向立溥儁为储君。
幸好朝中大臣力劝,这事才不了了之。最近,太后又屡次训责陛下大胆妄为。种种迹象表明,这样下去,不但变法将会被中止,恐怕连陛下的帝位也难保。
我们再不采取行动,便只有束手待毙。谭某斗胆,想问袁大人,如今之中国该不该变法,当今之陛下该不该被废?太后所作所为有没有违背祖制?”
袁世凯拍了下桌子,沉声说道:“袁某只顾在天津练兵,不知宫中情形已危急至此。而我们袁家深受皇恩,我刚刚又被陛下破格提拔。
如今陛下有难,袁某就算肝脑涂地,也要报答陛下之恩。请谭军机放心,天津阅兵时杀贼之事,袁某一定会好好谋划,依策而行,决不负陛下重托。”
有了袁世凯这句话,我们三人不禁面露喜色。
谭嗣同接着问道:“如此说来,袁大人也觉得此策可行?”
“没错,方才袁某仔细推敲,此策绝然可行。只要能够将后党诸贼,引入我小站军营里阅兵,杀诸贼犹如杀狗!”
“如今国家危难,陛下危急,幸好有袁大人深明大义,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真是国之栋梁,请受嗣同一拜。”
谭嗣同越说越激动,突然起身,朝袁世凯长揖一礼。我和康广仁也急忙起身,向袁世凯揖礼。
“谭军机过誉了。这是袁某报答陛下之恩的时候到了,岂敢推辞。”
袁世凯也起身将谭嗣同扶起,继续说道:“不过,此事实在太过于重大。袁某须赶回天津,好好在营中挑选忠心爱国之将士,准备好枪弹火药,将具体的步骤谋划一番,才行!”
“袁大人说的对。不如,明天一早,我先领你入宫中,拜见圣上一面后,你再赶回天津,精心部署此事。”
“好,一切听从谭军机的安排。”
谭嗣同与袁世凯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之后,便和我们三人离开法华寺。
袁世凯送我们到寺院门口,并一直挥手示意,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
回到镖局,谭嗣同显得非常兴奋,和我聊了很久,才入睡。
九月十九日,一大早,我陪着谭嗣同,去法华寺,同袁世凯一起入宫面圣。
到了上午九点左右,谭嗣同和袁世凯从养心殿中走出来。两人说说笑笑,神态十分亲热。
我和谭嗣同又送袁世凯去了火车站,这才返回。和袁世凯临别时,谭嗣同与他约定,以后由康广仁专门和袁世凯对接,互通消息。
在路上,谭嗣同在我耳边低语,说光绪皇帝许诺,天津事成之后,立刻升任袁世凯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即荣禄现在的职务。
就当我们都在为九月二十八日的兵变做准备之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袭来了。
九月二十二日清晨,我洗漱之后,便在镖局前院练起刀法。
刚练完一路刀法,镖局大门外就响起“哐哐哐”的急促敲门声。
这时候,曙光初现,天色还早,是谁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