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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体小诗:
一面铜镜一杆眉笔
一盒胭脂一个自己
一到这时日落偏西
她又开始给自己画皮
【正文:64章】
“她……她出去吃面啦。”赖仁航回答。
原来,在方友伦、冷筱和虫仔妈走后不久,阿妹便觉得肚子有些饿,便要赖仁航去替她买些东西回来。赖仁航又不是个勤快人,哪会听啥认啥。他一口回绝了。
阿妹无奈,想着自己去买,但兜里又没有钱,正自发愁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方友伦的挎包扔在沙发上。阿妹一阵欣喜,拿上挎包便出了医院。
过了两条街,来到了街边的一家流动拉面馆。所为流动拉面馆就是一人推着一个什么都有的小车——有点像日式风格的那种拉面车。她点了一碗拉面,然后便吃起了来。
吃完,掏钱付账的时候,阿妹在方友伦的挎包内突然翻出了那只小公仔。她浑身一怔,又看了看公仔的足底,惊见自己的本名。那是她曾经为了接近小OK时,与李然假意做情侣时送给李然的。这事儿她当然记得。但是,她搞不明白的是,这个小公仔怎么会在方友伦的挎包里呢?
阿妹忽觉全身发冷,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漫染至全身。她结账后匆匆离去,就连那个面店老板叫着要找她钱都没有回头——反正又不是自己的钱。
她想快一点回去,回到医院里。再怎么说仁航也是个男人,男人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有着他应有的安全感的。
阿妹寻着原路回去,但是,走了好一会儿,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原路。她突然有点蒙了。这在刚才还熟悉无比的路,怎么此时感觉却是如此的陌生呢?她越想越怕,恨不得闭着眼睛命令感觉人工智能化,带着自己回到医院去。但却不能。
就这会儿,阿妹走着走着,不经意间发觉街上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只盯着她一个人看——人也不走了,车也不动了,就连住人家的楼房的窗户上都站满了人,在向外望。而他们正瞪着圆圆的眼睛毫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谁试过在大街上被整条街的人死盯着?而且还是一种毫无表情的脸孔。阿妹此时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他们,正在逐步地向自己靠近着……
“啊!”阿妹一声惊呼,便寻着空路跑开了。满街的人一见阿妹跑了,这还了得,呼啦地家伙,全都嘶号地追了上去。阿妹跑啊跑,玩了命地跑。后面整条街的人穷追不舍,他们瞪着通红的眼睛,面带狰狞地号叫着,看那样子是非要把阿妹撕碎了不可。
阿妹一边躲着后面那些穷追不舍的人,一边对着迎面而来的那些人连抓带挠带踢带打带挣吧地逃开,外衣都被撕成了碎条。有的时候你不佩服这一点不行,人在遇见危险的时候,出现的求生欲——那所爆发出来的本能是无限量的。
在整条街的人围追堵截下,阿妹竟然能成功地躲藏起来——这也算是一种崩然而现的智慧的一种体现。
那帮人不知是中了什么邪,被下了什么降头。个个如行尸走肉的丧尸一般,在附近来回寻着阿妹的身影。他们顺着路基旁的一排围墙根儿下徘徊寻找了好一会儿,见真的没有,便又到别的地方地毯式地寻找去了。
待那帮人都走远后,阿妹从一面附着广告牌子的围墙中伸出了头,看见那帮人去了别的地方。她暗自庆幸,在心里猛夸自己是个天才。
那一排围墙张贴的都是结婚新娘照的巨幅画报。阿妹躲进去的是一幅中式古代新娘子的巨幅画报的后面。画报里的新娘子一身凤冠霞帔的红衣服,虽是蒙着盖头,但也能让人看见那稍微露出嘴角的笑意,看起来满是新婚的幸福。
阿妹回望了一眼,心里想着今天还真是走运,如果没有这个,自己可能现在就被当场按在这儿被他们撕成碎片了。她刚欲举步离开,这时就听身后突然有人对她讲话。
“等等……你应该来呀。”
阿妹浑身一怔,不解话中的内容。寻声回头望去,见竟是那画报里的新娘子向她开了口。
阿妹惊骇地望着那个被盖头挡住脸的新娘子,警惕的双眼还在环顾着四周。阿妹以为是自己太紧张听错了,但是,就在这时她却看见那个新娘子露在盖头外的嘴,竟然微微地咧开了,然后又开口说了一句:“你应该来呀。”
“什么应不应该的。你说什么呢?”阿妹惊嚷道,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呵呵……”画报里的新娘子笑了,而且还带着动作。那巨幅画报上的新娘子一边笑,一边慢慢地将自己的盖头揭了下来。
天啊!
盖头被揭开了,阿妹看到那个新娘子竟然就是自己!自己浓妆淡抹地一身中式红色新婚妆,在画报里正挥着手。“来呀,来呀……你答应过要嫁给他的呀……你忘啦……”
阿妹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全身都软茄子了——自己怎么会在画报里,穿着新婚服饰呢。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答应过笔仙的条件。
“阿妹嫁给你……”
完了,它真的找上了我。这回……这回我可死定了。不怕,我还可以跑。想着,阿妹转身就跑,但是这回,当她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却惊然的发现她的身后早已站满了那些面目狰狞、恐怖难当的人。他们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有些人的眼睛都瞪裂了,还在流着血……
阿妹绝望了。透过街灯微光所投映出来的手爪的影子,向她的脸上慢慢地伸张了过来……
“啊!”
圣德医院。虫仔病房。
方友伦拉着赖仁航的手,将一把刀递给了他,并且吃力地要求赖仁航杀了自己。
“不……不行。我……我下不去手——啊不是,我怎么能杀你呢。不行……”
墙上的表逐渐靠近零点。当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后,这也就证明七月一日的到来,到那时一切就都晚了。
方友伦没空儿跟赖仁航解释这些,只是把着赖仁航的手,要他杀了自己。不过,就在这期间,李然的脸却忽隐忽现地在方友伦的脸上出现着,并且威胁着赖仁航不要杀方友伦。
“仁航……快……我快控制不住他了……”方友伦痛苦的脸上,恳求着赖仁航。
“呼,你敢杀他……你敢杀他我就出来咬死你……”突然,方友伦的脸变成了李然,他嘶竭着威胁着赖仁航。
赖仁航显然是吓得不会说人话了,他看着方友伦一会儿一变脸儿的,感觉这事儿太诡异了,就连握刀的手都不禁抽空儿抓了抓头,不明白这方友伦的脸是怎么一会儿一变的。
“我操你妈的你赶紧杀了我,不然到了十二点我们都得死……你敢吗?呼!呼!你杀他我就先杀你……啊……快一点,我快控制不住他了。快,杀了我……他就在我的身体里……呼!你不怕事后我来找你你就来啊……哈哈哈……”
赖仁航看见方友伦如此,又听见说到了十二点大家都得死——握在手里的刀时而果断地想捅向方友伦,时而又犹豫地收了回来。赖仁航这么犹豫不决,完全是取决于方友伦脸上的变化。方友伦的那张脸,时而是痛苦的哀求,时而又变成李然狰狞的恐吓。这让赖仁航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七月一日这一天,眼看就要来了。
方友伦痛苦地跪了下来,拉着赖仁航的手说:“快点,我快控制不住笔仙了……十二点后我们都会死,与其大家死,倒不如死我一个……救大家啊……快点……”
赖仁航听明白了,笔仙是附了方友伦的身体。原来是这样……那……那……干吧!在临近十二点的那一分钟,刀尖直插入腹,没至刀柄。方友伦只感觉肚子一凉,随即产生疼得痛快,他知道,笔仙输了……
“仁航,再……再来一刀……我……”
赖仁航这时候还真实在,抽出刀来,眼含泪水地又一次地照着方友伦的肚子捅来,只是这回,中途捅过来的刀被方友伦用手给抓住了。赖仁航一愣,见再抬起头来的是李然的脸。他狰狞地望着自己,仿佛要像自己扑过来咬似的。
赖仁航害怕,“噗、噗、噗”,又接着捅了三刀。
李然的眼睛微睁着,看来,他确实要死了。
“仁航……你……你能不能捅一刀致命的……别这么折磨我……”方友伦气若游丝地说。
赖仁航这回可过足了瘾,此时的他已经红了眼,听友伦这么一说——都是兄弟,那就成全你吧。再说这还关乎着自己的命和大家的命呢。这回,他卯起劲儿来,握着刀,向方友伦的心脏捅了过去。
“啪!”最致命的这一刀停在了“半中腰”,赖仁航的右手突然又被方友伦给抓住了,而且这回抓得很死,疼得赖仁航都想弃刀改用拳头了。
是李然——他控制了方友伦的身体。李然抓着赖仁航的手,说:“你……你……你他妈的真下死手啊……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同学,你……你忍心吗?”
赖仁航愣住了,李然说的没错,世间上最淳朴的友谊就是同窗之谊,再说方友伦还是自己的好友。怎么能再捅下去呢……赖仁航觉得李然说的没错。下一刻,他将刀一换手,改用左手握刀,直直地捅进了方友伦的心脏。
“嗞!”正中!
李然的脸上露出了迷茫,他不理解话儿都说到这分儿上了,赖仁航怎么依然还能下得了这个手呢?
只听赖仁航道:“我转学太多次了,同学对我来说没什么意思。”
“啊……”李然闭上了眼睛,方友伦的脸又再次恢复了原样,他弥留地看了一眼虫仔,没有说一句话,也就此闭上了眼睛。
“当!当!当……”
墙上的表敲响了第二天的到来。十二点。七月一日。
病房里三个人。只有两个人的呼吸依然继续着。
过了有一会儿,赖仁航才反应过来方友伦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们。他抱着满身是血的方友伦悲痛的哭着……
阿妹没有死,就在赖仁航将方友伦送走的那一刻,笔仙的诅咒被消除。与此同时,那些围着阿妹的人,也都停下了杀手,随即便消失在了风中。阿妹这才发觉刚才的那些都是幻觉,而非真实的。但是当她站起身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身在坟场。而她身后的那个坟,正是李然的。
七天后。
赖仁航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虫仔,漫步在医院的花园中。正午偏后的阳光是那么的温柔,一切的事物都是那么的生机盎然。晨光中微摆的嫩绿,花蝶纷飞的写意。这些,都是活着的人所能亲切感觉到的美好。
虫仔的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只是眉目中还带着对故去朋友们的怀念。就在三天前,虫仔醒来的时候,赖仁航已经跟他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而且是分九集,像连续剧那样早、中、晚各说一集。
刚醒过来的虫仔还真以为赖仁航说的就是连续剧呢,听得他连连拍手。但当他知道是方友伦他们后,整个人在傻了几秒后,哭了出来。然后又晕了过去。
这回儿才刚刚醒来的他,要赖仁航推着自己出来走走。赖仁航很是愿意,说只要你不再晕过去,让我没黑没白地怎么侍候你都行。
虫仔点了点头。
赖仁航心说,我还没告诉虫仔他妈妈的事儿呢,真怕他听了后会承受不了。所以,还是先瞒着他吧。
花园处。两个人,一把轮椅。一个推轮椅的,一个坐轮椅的,漫步在草香之中。放眼眺望,天际尽头,那缓缓流走的云,就像自己的那些朋友一样,没有一声招呼地就那么离开了。
虫仔望着天空那散去的云,不禁泪流满面。想着方友伦为了救朋友,宁愿放弃生命。而现在自己能感受到的人世美好,友伦他们也一样能够感受得到吗?正自想着,阿妹一身亮丽的打扮,带着水果,又来看虫仔了。
虫仔转头,叫赖仁航将自己的泪擦掉。再转过来头时,不经意间,虫仔看见方友伦竟然站在阿妹的背后——猛然想起,今天是他的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