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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邵凛阳暴起,猛然回头,别说是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已经是幻听的范畴了吧……邵凛阳用睡衣擦去颈部的汗水,长吁一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也有过类似的体验,前一天晚上做的梦太过可怕,导致接下来半个晚上都睡不好,可这也太过分了吧?
等等,那是什么?邵凛阳睁大双眼,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中,门旁挂满衣服的衣架像是披着黏糊斗篷的竹竿人,向四周延展触手,床边有些年头的电风扇和背景的黑暗融为一体,乍一看像是站着一个人。但是有不是错觉的存在:阴暗角落里出现了一团团半流质的纯黑物体,一切落到它表面的光似乎都被吸收进去,这种诡异的感觉不知为何让他觉得熟悉。当一直盯着它们看时,黑色团块似乎在蠕动,缓慢地改变着形态。
长时间的凝视让邵凛阳眼睛发疼,神经强迫他用力闭眼,再度睁开眼时,他大脑忽然一疼,低语再现,用暧昧不清的语言在他耳边呢喃,黑色团块蠕动膨胀,深黑的核心如旋涡般旋转,仿佛要展示些什么,又好像要将灵魂都吞噬进去。
我们来自古老得无法描述的时间,栖身于每一个阴暗角落……仿佛谵妄者的胡言乱语,纷乱破碎的语句灌入耳中,黑色团块汇聚一体,膨胀着充斥了整个房间,像一块巨大的幕布反裹而下,想要将邵凛阳吞噬。
“啪!”开关被重重拍下,光芒充满了房间,邵凛阳满头大汗,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无论是低语还是团块,全都在灯光下消失无踪,拉开窗帘,外面仍然是静谧的夜晚,刚才的恐怖似乎只是幻觉。
关灯,低语再现,团块以更快的速度汇聚,如同黑色的洪流。
再次开灯,邵凛阳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拉过一件衣服遮住眼睛,在找到原因之前,恐怕只能这么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邵凛阳感觉思维几乎成了固体,整个晚上他都不断地做梦,梦里令人窒息的黑暗包裹住他的口鼻,无法挣脱。
必须要去看一看了……邵凛阳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如此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眠质量,头骨与大脑之间像是有液体流淌,阻滞着思考,但并不影响他做出正确决定。
出门要冒着烈日,医院有一定距离,走路实在不是个好选择,短距离出行的话,连接着涟漪城各个城区的有轨电车是个好选择。走出几条街搭上车,邵凛阳预约挂上了精神科的号。
结果和预想的差不多,耗掉一上午之后,医生诊断他压力过大,给他开了点安眠药,告诉他这可能是突发性睡眠症里的睡前幻觉,并委婉地建议如果症状更加严重,最好去专门的医院检查。
“麻烦……”邵凛阳离开医院时正当中午,炎热的盛夏让人迈不动步子,他赶紧就近找了家咖啡馆,点了杯最便宜的饮料,找空调最足的地方坐下。
一口气吸干不知道是叫什么的碳酸饮料,歇过一阵之后,困意涌了上来,邵凛阳无法控制地趴到桌上睡了过去。
梦里依旧是那片亘古不变的黑暗,焦油般当头淋下,裹住每一个毛孔,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于窒息中慢慢变硬,直至成为坚不可摧的壳层。像是琥珀里的蜜蜂,血肉在其中慢慢风干,摇晃时会发出空洞的响声。
“咔嚓……”地震般的震动中,黑暗裂开一角,有一只手伸了进来,那个人说着:“先生,先生?”
“唔!”邵凛阳猛然从座位上弹起,像是许久没有呼吸般,一面喘气一面咳嗽,享受着清凉的空气。
“先生?”一旁的服务员小妹吓得面无人色,这位清瘦的年轻人一被叫起来就这么大的反应,不会是神经病吧?
“喀……抱歉。”邵凛阳摆摆手,示意自己一切正常,缓过梦里憋住的那口气之后便离开了咖啡馆。
“我靠……”出门看清天色之后,邵凛阳倒吸一口凉气,难怪服务员要叫醒他,这都晚上了,他从中午一直睡到了打烊!
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还好不算太晚,还能找到交通工具,同时还有下午积累的一长串信息,发件人都是同一个。
“明天来接我。”“人呢?”“吱一声,这几天一句话都不说。”“喂!”……诸如此类。
邵凛阳赶忙回复领罪,然后乘有轨电车回家。由于时间已经不早,车上空空荡荡,实在空得慌。
下车之后还得走几百米,邵凛阳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路过一条窄巷,邵凛阳忽然浑身发毛,心脏重重跳动,被噩梦和黑暗折磨得昏昏沉沉的邵凛阳将其归结于与之前同样的原因,紧走几步前往灯光明亮的路口。
仿佛被遗忘的窄巷深处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垃圾桶被撞倒,庞大的带毛身躯高速移动,浊重的呼吸声响起,唾液在舌旁拉出银丝。
后方的黑暗里几道银光甩出,砸在它前方,那是建材市场随处可见的钢管,相互碰撞发出的巨响暂时震慑了深巷中跑出的黑影,让它不敢上前。
砰的一声,空中落下厚重的网,四周缀满的实心钢球砸碎了水泥地面,身穿帆布衣服的人从各处冲出,按住大网中拼命挣扎的东西,将它拖回深巷,几声嚎叫和痛呼响起,然后归于平静。
不久之后,拿着电话的男人从巷子中走出,停在巷口看了眼外面,将不断震动的手机凑到耳边,“已捕获,但是无法使用,失控了……是吗……请一定要尽力稳住他的情况……我们很快就会找到真正的眷者,在他们之前……好。”
他挂断电话,说最后一个好字时几乎咬碎了牙。
对此一无所知的邵凛阳回到家,先泡了碗面解决自己的饮食问题,等到睡觉时间,他掏出那个药袋,犹豫了一会,掰下半颗安眠药丢进嘴里,然后立即躺在床上。
半小时后,依旧清醒,精神焕发……之前的异状也没有好转,不开灯时黑漆漆的团块少了很多,但是呓语更加吵闹,简直让人精神崩溃。
难道说吃一整颗才有效果?邵凛阳茫然地起身,找出之前的半颗丢进嘴里,之前是考虑到自己第一次吃安眠药,而且安眠药对神经不好才只吃了医生建议剂量的一半,但是睡不着的情况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是……凑齐一颗之后同样没有用。
这什么情况……眼看已经快到第二天了,邵凛阳捂着脑袋起身,想要翻点别的安神药,呓语声仍在不断增强,开着灯都可以隐约听见。
客厅电视柜下翻找无果,邵凛阳犹豫片刻,推开了另一扇门,来到与自己卧室相邻的房间,扫了眼桌面上的相框,拉开了抽屉,记忆中她好像有一段时间睡眠不太好,也许会有药。
“这是啥?”他从抽屉深处取出了一个白色药瓶,没有包装,只用马克笔写了几个字,除此之外连生产日期和材质标志都没有,“张维?这是哪位?”当然,真正让他感觉奇怪的是下面一行字:安眠药。
安眠药是精二类药品,需要严格管制,没有医生的处方休想拿到,他的那几颗也是磨了老半天才到手的,可这里随随便便就有一大瓶,而且看起来非常不专业,不得不让人起疑。
要不试试吧……邵凛阳倒出一颗,掰成两半,想了想又搓下一些碎片,变成三分之一片丢进嘴里,瓶子留在桌面上,就算出了事也好有个线索。
关灯关门回到房间,邵凛阳把自己丢在床上,还没来得及感觉效果就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