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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唠唠叨叨的说了这许多,说的在场人等唏嘘一阵。彬彬心头一片冰凉:“她怎会如此苦命?”无岐闷闷的不说话,只将村长的口供录下来让他画了押。
停了一刻还是白晔问道:“那份穆氏舶行的文契可还在你这里?”
“在!草民好好的保存着呢!”村长连连答应。无岐叫人跟他一起到家去取,不一会儿,就拿了过来。
无岐接过来一看,果见上面大意写着:…现有穆氏舶行拟招工若干…凡年满十二男子皆可应招…入穆氏者每月酬一贯钱…云云。底下有祁阿强的名字和手印,还盖着穆翊帆的名章。“居然真的有名章!”无岐惊讶。彬彬过来看了,说:“看着纹路是穆行主的名章。不过要确定还要回去让穆氏舶行的人来验。”
“那人长什么样子?”白晔接着问村长。
“嗯…中等身材,三四十岁。”
“要详细些的。”
“眼大、眉毛粗、脸不太黑,有须。”
“再详细些,你说的这些咱们泉港多数人都是。”
“可,我也只能这样说啊。”
白晔有些急了,对村长发火:“你个下流的老不死,奸淫寡妇,如今找不到凶手就拿你试问。”村长吓得直磕头讨饶。
彬彬看着村长,忽然有了个主意。她对村长说:“你们村里可有读书人?”
“有的。”
“那你去借一摞宣纸过来。”
村长慌忙去了。无岐问她要做何事?彬彬卖个关子,让他猜猜。
无岐不知。
彬彬含笑不答。
不多时村长不仅拿来了两摞宣纸还把笔、墨、砚台都一并送到。村里人也跟来了不少,都道是州府来了差官,围着看个稀罕。
彬彬在椅子上坐定,铺开宣纸、让紫竹研好了墨,不慌不忙的又问村长那人脸庞什么样,然后在纸上画出来,再让村长看像与不像,然后按他说的修正,直到村长说像了,才又问眉毛什么样,再画出来然后修正…
彬彬问的甚是仔细,那人样貌逐渐展现在画纸上。半个时辰过去了,彬彬完成了最后一笔,村长过来看了,惊呼:“就是此人!”无岐过来观看,发现那画十分的逼真,眼角的皱纹几乎都能看到。方觉彬彬作画的功夫了得,不禁对她投去赞许的目光。
白晔不知道彬彬有如此的本事,更是惊讶非常。赞许之余忙把祁宝儿叫过来,让他把抓他的那人模样也描绘出来。彬彬又依样画出。祁宝儿也说就是此人。
“我们这里没有穆氏舶行的人,都不认识他们,等回去让行里的人看过便知道是谁。”彬彬一边收起纸笔,一边自信的言道。她有种预感:那个预谋要害爹爹和自己的凶手马上就要暴露出来了。
一行人又在村里问了几个村民,说法跟村长相似。无岐录了祁宝儿和另外几个村民的的口供,让他们都画了押。知道这里已经查不出什么,就把那张搜出来的文契和彬彬作的两幅画收好。
一切办完。无岐把村长叫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吊钱,告诫他拿这些钱好好安葬许氏。彬彬知道无岐定是想到了自己苦命的娘亲,本来就对许氏心生怜悯,忙也解开钱袋欲出些体己给村长。无岐见了忙阻止她,嘴里说:“大人不可。安葬许氏一吊钱已经绰绰有余,大人再给多,只恐又被他们白白占去了便宜。”
白晔见他俩人争着要出钱葬了许氏,不以为然的说:“许氏能如此凄惨,都要拜这些心术不正的村人所赐。要出钱也该是他们出,大人和沈推官争这个高低做甚?”
一句话点醒了两个头脑发热的小情侣。
彬彬想了想,让村长把村里的男女老少集中起来,说本官有话要讲。村长唯唯诺诺的答应了。不多时全村人扶老携幼集中在了祁阿强家门口。
她清清嗓子,沉住气大声对村人说:“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本官来贵村查案,众差役见到寡妇许氏含冤而死,生不能见亲生骨肉、死不能由孝子收敛,心中实是不忍。沈推官特出一两银子命村长代为收敛,尔等要尽心扶助,不可草草了事或是半途而废。另,本村男子当正身修德,上报国家以孝父母、下恤孤寡以报妻儿。以扶危助困、乐善好施为美德,从今后不可欺辱寡妇、虐待老困。如有不从者,自有王法拿他试问!”一众村人磕头在地口呼“青天”。
彬彬不禁暗笑,脸上却还是一团正气的继续说:“如是,为正风气、清宿弊。责令本村所有二十至六十之间的成年男子每人出二百钱,本官再出五百钱,分给本村的孤儿寡妇和老弱。如有此等身世,但上前来。”这句话让村里那些符合条件的男人叫苦不迭,但看到那十几个威风凛凛的官差,都不敢言语。下面跪着的人群里渐有人抬起头疑惑的走上前来,共有六个寡妇和七个失孤的老人。彬彬和蔼的问他们姓名,并向村人一一证实,然后让紫竹把那些铜钱均分给了他们。村里的鳏寡孤独看这官爷如此慷慨,更是感激涕零,直是磕头谢恩。无岐和白晔众人见了彬彬如此行事,心中十分赞同。随后,无岐又派人到各家去收那二百钱。碍于官差的威势,大部分人家按家里人头都交了,有个别贫困实在拿不出,无岐叫他们借村里几个富户的,给人家写了欠条。那几个被借钱的本就是平日里占许氏便宜最多的,如今变相的替那几个穷鬼交了嫖资,气的心里骂娘,也不敢表现出来。
分发铜钱已毕。无岐叫来自己两个得力亲信,对村长说:“许氏之事虽然你有不妥,但今日你揭露歹人面目实该嘉奖。可此案未破,恐有不利。我留下他两个驻你家里护你及家人周全。一切用度由我负责。不必多虑。”村长连忙称谢。无岐又对那两人交代详细,叫他们千万小心,勿要有差池。两人领命。
一切均已办妥。穆彬彬才拿出朝廷命官的气势吩咐众人收拾东西、整好队列,无岐的手下各个应答响亮、毫不怠慢,一行人迈着整齐的步伐离开了祁家村。
出了村口,直到看不见相送的村民。彬彬才松了口气,让无岐把她从马上接下来。脚一落地,无岐就忍不住刮了她鼻子一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司理参军。”
彬彬看他眼角带着笑意,那表情分明是娇宠,就得意的说:“怎样?我这个参军做的可像?”
“像,当然像了。”
无岐还未及说话,白晔就在一旁接口道:“你这个假参军半天时间就查到了如此重要的案情,那个真参军却在那里醉生梦死、豪饮不停。想想真让人好笑。”又走近彬彬,满眼欣赏的看着她道:“穆姑娘今日真让白某开了眼界,不仅能临机应变,还有描摹作画的天赋,更是心存慈悲、侠肝义胆,真是个奇女子。”
彬彬被夸奖,心中自然高兴,想到来时无岐说她不添乱就好,如今为自己正了名,不由一脸的骄傲。
她抬起头想得到爱人的赞赏,却看到无岐微微笑的表情里似乎有丝别的情绪,只是那情绪一闪而过,不易察觉。
无岐当着白晔的面直接搂住她腰说道:“那是自然。她的好,还有谁比我更清楚?”说完转头凝视着白晔。
白晔心下了然。他比无岐大几岁,已经有过女人,太熟悉那种男人对女人的独占欲。明白了这公子是个醋坛子,随即朝他拱拱手,转头对几个手下说:“大家伙儿赶快上马,已经是傍晚了,不快点走半夜也到不了城里。”说着跑到自己的马前,飞身上马。无岐给手下们示意跟着白晔,一众人等就先出发了。
彬彬也看出无岐似乎吃了醋,心里既不悦又有丝甜蜜,何其的矛盾。她正在想着,无岐已经把她抱上了马车,自己也钻进了车厢。紫竹一看,忙乖巧的跟老赵头坐在了车头。顺子拉过了无岐的马缰绳,一人架两马,陪在马车旁。老赵头一抖缰绳,马车启动,缓慢的朝泉州城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