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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之前,掌门师尊接了一案,却是离此百多里之外发生了一桩怪事,一村子十余户三十余口,一夜之间死于非命,官府数日后接本村回门省亲一新妇举报,仵作勘验,尽皆被打破头颅,吸食脑浆致死。因着这村子近着大山,甚是僻静,四处寻访,苦无证据。上官追查之下,知县老爷无奈,硬要这捕头旬日之内破案,这捕头何德何能?接了此令,无计可施,郁郁烦愁。也是这捕头造化,平日里与衙里仵作交善,这仵作昔年曾与咱师尊有过一面之缘,此时忆起,便备些财货来央师尊,师尊命师叔与我二人头前查验,余人收拾准备一番自来接应。
师叔与我二人到得那山村,粗看不似人为,细查之下,发现这祸害应是山中妖物,疑是山魈兽精一类。于是师叔命人一面回禀掌门,一面与我二人上山察访。一路上循着踪迹追寻,见着一路似足踏痕迹,一对儿稍小些,两对大些,看似三只妖物,怕不是一窝的。”讲到这里,再顿一顿,去取那凉茶来饮,壶内却是空了。何为讪讪,何猛见状取了碳炉煮茶。将一应茶具收拾停当,何猛端坐不语,看向何为。
何为续道:“师叔与我二人,一路追踪,沿路留下印记,待同门接应。追了十来日,到得一山谷之中,山中大雨,失了妖物痕踪,不觉怅然。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巧不巧的为着躲雨,我与师叔二人一路奔行,竟撞着一棵古木,那巨木甚是高大,枝稠叶密,树下也是干燥。那树其径阔大,数人展臂方能合抱,根部离地尺余有一洞窟,洞口尚有些许柴木遮拦。
入得洞去,洞内倒是宽敞,容下二人栖身尚有余,洞内多是尘灰,却无虫蚁,还有些居家物件,似有人曾居于此处。拂去浮尘,那洞壁甚是光洁。洞内有些潮意,却不甚湿,角落里散落着几样物件,火石、火镰、一只香炉、一个朽败的葫芦样的东西,这物几乎散了,只看出个样儿来。四支矛,杆儿朽了,只与矛头连着,轻轻一拿,就与矛头断开了。那矛头比之一般猎户所用矛头长许多,也粗大些,样儿怪异,呈三棱状,楞间收成槽儿,再看那杆儿,整个儿有点儿似纺锤状,但比之细长许多,矛头端鸡卵大小,当中间儿鸭蛋粗细,矛尾略见尖着,近着尾端有一环状沟槽,不知何用。十几只箭,杆儿已腐败,铁箭头完好,只是有些锈蚀。拾起箭头细看,与那矛尖有些相似,但见做工精良,又不似军中所用那般。这箭头尖儿甚是细长,做三棱状,整个箭头比起一般箭头长些。看了良久,不知为何把箭头铸得如此模样,再复拿起那几支有些腐败的箭杆儿细看,这杆儿也较之一般箭支长大些,因着腐败了些,看不明材质,只见着两支杆儿尾端有淡淡刻痕,似是“周”字。再看下去,亦有些腐物,被一这阵搅躁,随风散了,看不出究竟。
这当儿,水烧的滚了,何猛沏了茶,何为见状,紧赶着抢过茶壶给兄长斟满,再给自个儿续满,望一眼堂兄,见何猛不言,直看向自己,神情颇耐人寻味,似笑非笑的。不免干笑一声,呐呐道:“咳、咳,兄长。”
“你自续说。”何猛回道。
何为放下茶盅,端坐起来,正色接道:“我自在这洞内收拾,师叔去外面转看。不一时,听得师叔在外唤我,我紧着出得洞来,见师叔站在不远处一怪柳边。说它怪柳,一是这柳树生的奇,这当儿本不是它的来处,二是这老柳本是草木,远远看着却让人觉着就似一垂垂老妪,佝偻着腰背垂手而立一般,且这老柳向阳一面委顿不堪,反就阴一面绿些。
走近师叔身边,师叔轻声问道:“你可有所感?”猛然我方才惊觉这一松一柳都有些气息,与凡常草木不同。初时因着急于寻避雨之处,未曾细查,师叔这一问之下,我再细看,不竟大惊,心道:‘莫不是这一松一柳都成了精了?’遂望向师叔。见师叔面向老柳,负手而立,神情淡然,我也随之心下稍安。
‘这里当真是一处好所在啊。’师叔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说出来,却恰恰印证了我的感知。我凝眉望向师叔,师叔此时已回过脸来,笑道:“为儿,你可看出什么?”
我赶紧躬身作答:“师叔,怕不是这一松一柳都成了气候?”
“呵呵,为儿,你倒是有些见识。”师叔笑着对我道。
师叔人本就生的俊朗,虽是叔伯辈,原也只大得我十来岁,平日里道法滋养,显得甚是清俊儒雅,此时对我笑来,我只觉得如沐春风。我正恍惚间,又听得师叔道:“气候倒也是有了,但只是这松,这柳,却是差点,只是刚近着道法门槛儿罢。”我再细细看来,虽不明了,但也确如师叔指点,觉着这一松一柳气息还是差着许多,只好似这松一直敛着气息,这柳,却是张着一般。
何为端起茶来,饮了一口,略歇一歇,续道:再看得一回,师叔望老松走回,脸上淡淡笑着,我不敢多问,跟着师叔后面。
到得洞口,师叔踢掉鞋上尘泥,入洞内盘坐调息。我在松下干燥处捡拾些柴薪生起火来,一边厢去不远处山溪里取了水来造饭。平日里清苦,这次又行的急,只取了褡裢里糙米干菜煮了,待煮的熟了,请师叔用过饭来。熄了灶火,进得洞内。却见师叔凝神正色道:“早些歇息,明日怕是有得累了。”
说至此,何为再取了茶饮一口,刚刚放下盅儿,但见堂兄已拿起壶来帮他续了茶水,忙不迭的遮拦。
“慢慢说,不急,先喝口茶水。”何猛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