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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紧握的竹杖却有些舒缓,纪九不敢动手,他今日也不想杀人。
他即便看不出纪九到底是由谁授意,但到此时,后面的狐狸皮已经无关紧要。现在倒恰好可以借他人之手,探一探王遗的门道。
徐三生冷笑着说道:“纪老板这是打算强买强卖了?”
纪九讪讪一笑,道:“三爷这是哪里话,于情于理都谈不上强买强卖,只是人在守规矩罢了!”
说着,起身将身下的掌柜踢开,走到徐三生面前搓了搓手指说道:“况且区区一枚‘铜子’而已,犯不上大动干戈不是,镇子上没人管事,也没人会管,您应该清楚。”
徐三生心间一喜,送上门的买卖自然没人会退出去,若此时那对眼球还在,他一定要眯一眯眼睛。
从怀里掏出一枚铜子,不甘道:“早来的寒风打的死蛇,天寒的时候什么东西都烫手。”
“哈哈哈!三爷又说笑了,得嘞!咱也不耽误三爷做事了,这酒您拿好。来啊!给三爷开路。”纪九哈哈大笑,随便酒递了过去。
余下众人将门打开,齐齐向徐三生挥手道别,笑声尖钻。
酒馆里只剩下纪九与一众手下,纪九攥着铜钱愣愣出神,却不是捡了多大的便宜,徐三生的铜钱,随时都可能变成一把刀,当这把刀挥起来的时候,倒霉的必然不止他一个人。
但不管这件事他做与不做,结局都是一样的,他明白一点,赵家的事,比他的命要贵。
将铜钱塞到怀里,拉起身下的掌柜,将手下一众聚齐,吩咐道:“就此散伙吧,有家的回家,没家的也找个地方躲躲。”
铜子又称‘因果钱’,持‘果’不沾‘因’,凡修士修炼必先养八枚小因果钱,一枚大因果钱,上和天数,下载地运。
小因果钱的用处颇多,一用是避劫的宝物,二用是交易的筹码,三用是辩吉凶,四可以是庇护小辈证明的物件,又是权衡一个人最好的东西。
饶是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即便没有修为收罗一些铜子,也能硬生生砸死一些修士。
因果钱承载着修士的一部分起运与因果,气息越纯越正修士的起运便越是强大。
徐三生将铜子交给纪九是因,怎么拿回来是果。
纪九若想杀人不沾因果,便可以因果钱为筹码,徐三生杀人是因,拿回铜子是果,其中因因果果却只有徐三生的因果,与纪九无关。
而大因果钱更是修士的命盘,亦有‘算珠’之称,将大因果钱交到别人手里,便成了他人算盘里的算珠,随意让人拨弄,成了他人的棋子。
而手握棋子的质量与数量,更是可以用来作为那一场看不见的棋局中的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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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酒坊,手里拎着一壶镇子里最不讨人喜的‘酸杏儿酒’,一步三摇,刚才发生的事,且记到账本上,无需铭记在心,转瞬便忘了。
逢人笑而不语,酒还未开封,心却先浮了几分醉意。
少年心中有曲儿,也有账本,本家的,别家的,过去往来,细枝末节,所有门路,记的清清楚楚,刚才发生的事对比起来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今天是六月六,徐三生也只想看看今天有没有徐姓的人回来,也顺便想想自己这个姓徐的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至于姓徐的人会不会回来账本上早就写的明明白白。
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见了徐三生有人道一句‘姑爷’,有人笑一声‘瞎儿’,徐三生迎面点头,也不多做理会。
待走过街头再往前走便要出了鸿鹄镇,镇子外围空旷无比,没有什么围墙护栏,荒地上紧紧立着一块巨石,巨石歪歪扭扭上刻着几行字。
‘小小蒙童一十二,便拟枕上系天碑。’
‘自认青云怀空谷,却将枯草作艳花。’
‘小少年,总自欺,不识江湖,却骂江湖。’
少年虽然并不介怀此事,可少年亦有羞耻之心,也常因此懊恼。
三年前徐三生心怀壮志,意气风发,小小年纪修为便已经到了常人所不及的境界。
少年心性狂妄,但苦有一身本事,却无处宣泄,平日里也只好跟马老六学学新活,没事骂两句闲街,晚上敲敲寡妇家的门,偶然有些事就多骂上几句。
若有开看的,掏些小玩意儿,也能将人活活砸死。
自古孩童二十加冠,出家游历。
三年前徐三生年仅十五岁,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本是闷声发大财好年岁,偏偏好死不活的,孤身一人出了小镇,扬言要广交江湖豪杰,笑谈天下。
只可惜小少年受不得风吹雨打,出山不过半月,便杀红了眼,气冲了脑子,最后被王遗抓到落败归乡。
回到小镇,却不觉得有丝毫羞愧,逢人便骂江湖之中全是臭鱼烂虾,家中平淡不过数日,不知搭错了那根筋,抄书填字,借笔寻墨,凑出了几句话,挂在府门前。
有人因此讥笑,有人叹息,但此事落到萧家人眼里,反而变了味,萧家老爷邀请徐三生入府交谈,临走时送了块牌子,打那时起,镇里的人便都明白,今时不同往日,船无力而水自涨。
镇子里的狗闲少年,已是今非昔比。
徐三生借来的笔墨非但没还,还傍上了萧家的大腿,那原本只有两口的门府,真正的成了大户。
兴许是那位与徐三生臭味相投的萧家大管家,从中做了不少手笔,从头到尾,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沓。
只惜好景不长,天公不作美,这才当了没几天乖女婿,一夜直接让人挖去了双眼,废掉了修为。过后虽事无巨细的一路追查,但始作俑者却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作为老丈人的萧大爷对于乖女婿的变故也表示出痛心疾首,徐三生修为虽然没了但待遇一如既往,萧家上下从不敢怠慢半分。
只是村民心中对徐三生的看法却是变了又变,转了又转。
后来更是将徐三生写的东西刻在了石头上,每每以此打笑,因为不知是谁的手笔所以徐三生只得将这账记在所有人身上。
本人更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当徐三生真正冷静下来之后却从中发现许多令人难以捉摸的道道。
自此不知为何原本一身狭义,侠气万丈的好少年,从此变得神神叨叨,行为作风让人难以理解。
漫步出了小镇,路上也能碰到脸生的,对这个装作潇洒的瞎子抱以嘲笑,徐三生也并未铭记在心,只是写在了账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