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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瞎子住了嘴,四下望了望,随后确是没有了再开口的意思。
我听的入了迷,于是催促他赶紧继续讲下去。没想到,瞎子这个时候开始给我卖起了关子。
“后面啊,不着急,我看您这酒也来了,不妨您请老夫喝上两盅,这后面的事我再慢慢道来。”
我见伙计确实拎着一坛酒走了过来,于是心想,那就请这瞎子喝上两盅,反正刚刚要的酒我也是没打算喝。伙计走近前,我才发现,来送酒的分明就是刚刚引我们进来的那个小二。
“客官,您的酒......”小二的目光向瞎子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愣了一下,这一幕被我尽收眼底。
“伙计我的酒......”
“啊,哦,您的酒来了,酒来了。”
“哎呀,果然是好酒,这气味,这是,鹤年贡酒啊!”瞎子自刚刚落座起,便是全然面不改色,我还以为他是和林黎一样的面瘫呢,没想到此刻一坛酒竟让他眉飞色舞起来,正当我打算继续听故事的时候,却看到小伙计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这......您,能否借一步说话。”
我看向瞎子,瞎子此刻正一脸陶醉的闻着酒香,于是我起身随伙计走去。伙计轻声对我说道:“我们老板想要见您,您随我来。”
老板要见我?我分明是第一次来,这里的老板怎么会认识我?
伙计带着我穿过人群,走向一个角落,角落里分明有一个张桌子,这张桌子与其他的很是不同,他的材质并非木头,而是青石;除此之外,木桌之上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纹路。伙计将我安置在青石桌的一侧石凳上,和我说了一句,老板马上就到,然后便走开了。
一分钟后,只见一个身着长衫,手执竹扇,一派书生模样的人走近我,旋即抱拳拱手道:“不知林家小少爷大驾光临,多有怠慢,还望海涵,海涵啊,哈哈哈!”我见此人,一副书生模样,却又不失江湖气,果然这喇嘛庙不是一般的存在。
我赶忙起身道:“哪里哪里,不打紧,第一次来,难免生疏,还未请教......”
“鄙人森一木,是这家得水斋的老板。”
“哦......”
“听伙计说,您到这儿来是找林二爷?”
“是。”
“哦,不巧的是林二爷在您到达此处前,已经离开了,临走前留了张字条,说是一会儿林家小少爷,也就是您会来找他,他让我把这字条转交给您。”老板说完便将手中的纸条交给了我,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果然是二叔的字迹,只见一行潦草的小字“做好准备后,来运河畔找我。”简单的十一个字却是让我疑惑不解:做准备,做什么准备?出门之前爷爷不是说让二叔帮我准备行囊吗?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把这个任务推给我了?虽说我下墓,东西理应由我自己准备,但我实在是没有经验啊......
见我看完字条后在原地泛起了嘀咕,森老板“亲切的”问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无奈之下,我略觉尴尬的向他询问了下墓之前需要做哪些准备。森老板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毫无保留的向我诉说了起来,需要准备罗盘,洛阳铲,照明工具,黑驴蹄子,墨斗等等,一番讲述下来弄得我头都大了,我由衷的感叹:这下墓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但从这准备东西开始便是麻烦极了。
正在森老板仍滔滔不绝的向我讲解时,我再次瞥了一眼那张字条,隐隐间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若二叔是让我准备这些东西的话,大可将字条留给他的店伙计,何必又要大费一番周折引我来这喇嘛庙呢?这里分明是下墓夹喇嘛的地方啊!难道,字条上说的做准备是让我在这里夹喇嘛吗?我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于是,我赶忙打断还在娓娓而谈的森老板,向他说了一句,我要夹喇嘛!
森老板先是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有摸清楚我这句话的真确性,见我没有改变意思的迹象,他便正色地说道:“小少爷,这夹喇嘛呢,有夹喇嘛的规矩,这......”
“掌柜的,老子又回来了,快,把老子存的那坛猴头烧拿来。”一个中年壮汉走进堂来,打断了老板与我的对话,森老板赶忙招呼伙计去取中年人所要的酒。
我细细向中年人看去,一瞬间,我便被其奇葩的造型吸引了: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上身黑色紧身跨栏背心,(未见的一定是紧身样式,可能是因为他太壮了)丝毫不掩饰其健硕的身材,下身则是宽松迷彩裤,脚上是一双老北京布鞋,最有特点的是他的发型。
明明十分汉子的气质却扎了一个几乎冲天的辫子,让我不禁暗自发笑。正当我捂嘴偷笑时,森掌柜轻轻的拍了下我,随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一时好奇,忙问掌柜的怎么了,掌柜的压低声音对我说到:“刚进来的这位,脑子不是很好使。”
“哦?”我暗自惊奇,这里不是喇嘛庙吗?怎么,脑子不好还能进来,这是他自己闯进来的,还是这喇嘛庙行善事将它收留了?
似是猜透了我的心之所想,森掌柜忙解释道:“他叫丁志,别人都叫他‘钉子’,他也是一个土夫子,没人知道他从哪来,也没人知道他住哪,只是和他交谈的过程中,人们得知,他有一个老母亲,他头上的那个辫子,就是他母亲从小就给他编的;这钉子啊,脑子不太好使,做事总跟钉子一样,好钻牛角尖,给人的感觉呢总是缺根筋一样,不过他呢很是善良,据知情人说啊,钉子很孝顺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呢虽说很大了,全靠钉子赡养,这钉子呢,平时靠着和人下墓干些体力活,赚钱。”
“下墓干体力活?”
“很惊讶吧!听和他一起夹喇嘛的人说,这墓里的东西他是一件也不要,说是他妈妈告诉他别人的东西不能拿,哎呀,真是让人又气又笑,每次夹喇嘛啊,这发起人,也就是夹喇嘛者在事成之后都会给钉子一笔钱的。”
“哦,那他这脑子......能下墓吗?”
“奇就奇在这,听人说啊,这钉子是土德星君下凡,程咬金转世,是一名‘福将’,不管多么凶险的墓,只要他跟着下,一定可以化险为夷,十人进,十人出,少不了一丝一毫,这不,上周说要去一个养尸血墓,那可是极阴之地的大凶之墓啊,一般人都不敢下,结果,夹喇嘛的人答应事成之后除墓中宝物外,还会再加三成辛苦费,一听加三成,这钉子就满口答应了,这临走前啊,人们还调笑一番呢,说是别回不来,他要回不来他的老母可咋办,没想到,这小子意志坚定,信心十足,说一周之后,肯定能回来,这不,今天,刚好一周,回来了!”
我暗自称奇,这小子真有这么神吗?看他虽然四肢健壮,但举手投足间总一副呆呆的模样,这让我不免有些怀疑,但我随即想到,中国古代有句老话:这傻人有傻福;没准,这看似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实际上真有些本事,心里想着,便生出了带他一起下墓的念头,听森老板说,请他下墓应该不难,只要酬劳给足应该就行,想到这里,更坚定了我的决心,于是便向森老板告辞说我要去夹喇嘛,森老板先是愣了一下,之后便对我说了句:您轻便。
我告辞了森老板,转身便向“钉子”走去,此刻钉子正一口一口的猛灌猴头烧酒,我走过去,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他也没有理会我,仍是自己一碗接一碗的喝着,眼看着半坛子酒已然下肚,钉子的脸上也是浮现出几点红色,我见时机已然成熟,于是开口道:“钉子,我这有个活,你要不要接。”
钉子仍是没有理会我,我只得再次说到:“只要你和我去,这价钱上我出别人的双倍......”
钉子仍是沉默着,只不过这次他稍稍顿了顿,我见有门,于是又说到:“我要去的墓没有你之前去的凶险,你一定会全身而退的,但我会给你支付双倍的酬劳,这样你就可以更好的赡养你的母亲了啊!”
终于,钉子抬头看向了我,抬头之间,我也算终于看清了钉子的脸,那是一张略显沧桑的脸,浓密的胡须勾连着,掩盖了所有的下巴,不得不说,这张脸还是很和身体搭的。钉子细细打量着我,突然,他将手中的盛满酒的碗递给了我,“干了!”
我先是一楞,随即反应过来,心想这是,结盟的意思吗,想着,反正这就他也喝了,应该没有毒于是接过来一饮而尽,正当我要继续和他谈夹喇嘛的时候,他却猛的大笑起来,不得不说,他这种爽郎的笑声炸一听起来有些动听,细细听来确实刺耳,正当我要阻止他继续发笑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瞎子。
“林少爷,您在这呢!”
“你叫我什么?”我分明记得我并没将自己的名字告知他,难道是林黎说的,我看向林黎,此刻林黎仍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端直的坐在板凳上,看他那死板的状态,应该不会是他。
“林少爷,不用想了,这是天意,天意让你我在这里相遇,相识,不瞒您说,老夫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一轮明月高挂天空,月色下,两棵参天古树并排而立......这梦十分真实,醒来之后我赶忙求解,这明月高悬当然是大福大贵之相,而这两棵的参天古树,分明就是两个木字,双目并排这不就是个林字吗。
实话跟您说吧,今儿个您一进这门老夫便感觉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场,直压的老夫透不过气,于是四下打量,一眼便看到您了,您这面相非是等闲之人啊,于是,老夫我赶忙上前跟您攀谈,和您这交谈的时候我又是看到了您脖子上的发丘印,这几点,综合起来一推测,想必您就是发丘行,林家的小少爷吧!”
一番解释再次让我目瞪口呆,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难道这瞎子,真能参透天机?
“您对老夫的能耐仍是心存怀疑啊!也罢,老夫便折损阳寿,再破天机......”只见瞎子伸出右手,开始掐指测算,十几秒后,瞎子来回跳动着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随即身体抖动了一下。
“这取人头颅,可是有损阴德的买卖,小少爷小心啊!”瞎子缓缓吐出一句话,我随即呆在了原地,即使我的名字是被林黎那小子宣扬出去的,但这下墓取梁王金首的事,他是必然不会告知别人的。
见我沉默的愣在原地,瞎子继续缓缓说道:“小少爷,不是老夫在这里跟您卖弄,您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此刻我对瞎子的印象算是大有改观,之前以为他同其他算命的一样,只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但刚刚那一番话,确实勾起了我对他的兴趣,于是出于好奇,我打算让他继续说下去,于是说道:“此话怎讲?”
“您想要去取梁王金首,但您可知这梁王金首的来历吗?”
“楚汉争霸,刘邦部下彭越,战功赫赫,为汉王朝的建立起到了不小的功劳,刘汉王朝建立后,刘邦封其为梁王,都定陶......梁王彭越死后,刘邦念其战功卓著,特下令将其采用金头御葬,这里的金头便是那‘梁王金首’”对于瞎子的提问,我不禁卖弄起来。
瞎子听完我的诉说之后,确是哈哈大笑起来,并顺势将钉子手里的酒碗夺了过来,随后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抢劫,钉子显然很是不开心,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此刻别提多难看了,似是察觉到了来自钉子身上的威压,瞎子赶忙止住笑,随即轻咳了两声,一脸严肃的看向钉子,随即轻声说道:“那什么,我过两天给你带一坛新的猴头烧。”
可能是为了逃避尴尬,瞎子和钉子说完,赶忙继续看向我,“小少爷,您可知道这‘金首御葬’是什么意思吗?”
“不就是,用一颗金头代替原头颅进行下葬吗?”
“小少爷英明,那您可知,这古代采取金头御葬的多是什么样的人吗?”
“额,立过大功的功臣良将。”
“此言不无道理,但却并非很全面,采用金头御葬的人,多是没有脑袋的功臣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