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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人家好事的陆凯风,显然还不知道惹到巨蛟的就是他自己,拼出吃奶的力气扛着我奔逃。这时,那长蛟一个摆尾追了上来,巨大的头抬出水面,向我们袭来,那满口尖利的牙齿仿佛一柄柄利剑般,伴着浓烈的腥臭气扑面而来。我已经被眼前的情景彻底吓呆,呆若木鸡地忘记了使用符咒来对抗。
就在长蛟的利齿咬下来的一瞬间,我突然听到一声长长的嘶鸣,继而腾空而起,原本被陆凯风扛在肩上的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变成了坐在一只巨禽的身上,触手之处尽是火红色的柔滑羽毛——差点忘记了,陆凯风是三足鸟,他变身了!
变成三足鸟的陆凯风将我放置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上,我小心地抱住树干,坐在一根最粗壮的树枝上。
看我安全坐好,陆凯风这才回身,向在水中盘旋着、将身子抬高试图袭击他的水怪冲去,长长的尖喙攻向长蛟的身躯,立刻连皮带肉扯下了一大块来,这家伙竟然像尝到美食一样,立即吞了下去,好恶心!长蛟不肯示弱,长长的身躯一卷,就将三足鸟束住,一经发力,勒得三足鸟无法动弹。三足鸟长啸一声,奋力挣脱,长喙又啄向蛟身,被长蛟灵活地躲过,两只妖兽混战起来。
暂时的安全,使我空白大脑恢复了理智——我在做什么?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这样打架?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解决问题!墨砚还受伤躺在远处呢!怎么办?我抱着树发愁:我这个连自己的安全都保障不了的弱鸡,能解决得了眼前的问题吗?我从未像此刻一样恨自己的儒弱无能。
怎么办?怎么办?我眼睁睁地看着三足鸟和长蛟缠斗厮杀,却无可奈何。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声呼唤:“桫椤——”转头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他!
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正在攀登跋涉,向我这边走来,那如雕刻一般的俊朗面容,那一双修长的丹凤双目,不是他又是谁?
即使他全身都被雨水淋湿,即使那一头飞扬的长发如落汤鸡般紧贴在脸上,他也是这世间最潇洒最俊逸的男子。即使此刻不是春风月下,没有鲜花美酒,这身影却依然让我如同置身于杏花春雨的江南。眼泪,刹那间就夺眶而出:“丹朱——”
他疾步走来,站在树下望着我:“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我紧抱着树干,想要冲下去,冲到他身边去,但是树太高,我不敢动。
丹朱对我绽开一丝浅笑,清朗的声音透着无比的安定:“放心,一切交给我。”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柄颀长的利剑,微闭上眼睛、口中默念了些什么,便将长剑抛向了空中,那剑立即豪光大盛,散发出强烈的七彩光芒,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正在厮打着的三足鸟与长蛟被这光芒射到,纷纷倒地,动弹不得。
丹朱喝道:“都不许动!你们的事自有办法解决!”
长蛟与三足鸟被丹朱的剑芒和气势所摄,都乖巧地伏了身,丹朱看向三足鸟:“还不把桫椤接下来?”
三足鸟闻言,急忙飞上来,我坐到它的背上,它稳稳地飞落地面,将我放下。然后,它立即化身成人形,又变成了我熟悉的陆凯风,只是衣服却在变为兽形时撑破了,此刻竟是全裸,吓得我极忙捂上眼睛、转过头去。丹朱脱下自己湿透了的鹤氅扔给陆凯风,他尴尬地裹在了身上。
“你是拱卫这座山的灵兽?”丹朱问那水中的巨蛟。
巨蛟轻轻点了点头,态度极是恭敬,随即又用杀人的目光瞪住陆凯风,一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样子。由于之前拼尽全力对抗雷雨,此刻的长蛟是灵力最弱的时候,无法化作人身,也无法语出人言,只能以本体示人。
“他虽然坏了你的好事,却也是无心,放心,我会帮你补救。”丹朱说。听说可以补救,那长蛟的眼神立刻充满了希望地看着他,像是个渴望糖果的孩子,与刚才的狠戾截然不同。它将长长的身体抬起来,头部伸到丹朱面前,在他头上轻蹭,一扫之前的凶残狠戾。
丹朱转头看向我:“如意袋带了吗?”
“带了。”我点点头,不知道丹朱能用什么办法补救失败的走蛟。
丹朱轻抚了抚长蛟头上的肉冠,它乖顺地闭上眼睛,一副温顺的样子。丹朱的语气,有令人安心的力量:“这头三足鸟也不是有心坏你好事,只是因为太蠢,什么都不懂而已。算是无心之过,所以你就原谅他,好不好?”很多看似凶狠的妖灵鬼怪,其实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单纯心思,好说话得很,不似人类那般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何况妖族本来就都是又笨又温柔又执著。果然,长蛟再次点了点头,巨大的身躯也不再翻滚,静静地卧在了水中。
只是陆凯风一脸的不服气,十分不解:“我怎么就太蠢了?坏了它什么好事了?”
这时,墨砚自己忍着痛,弓着腰慢慢走了过来,听陆凯风这么问,不由得怒目而视:“此位蛟兄一千年苦修得来的化龙机会被你毁了!”
“我?”陆凯风一头雾水。
“你仔细看,它不是蛇,是蛟,蛇的头上可没有它这种肉冠!”我指着变得温柔起来的巨兽,转头对陆凯风说。
“蛟?”陆凯风显然还是不太明白。
“蛇五百年为虺,虺在修行千年之后,头上会长出这样的冠子,化身为蛟。蛟,就是无角之龙,此时已经是龙属,却还不是正式的龙身,需要再经千年修行,期满后借水而遁,过桥脱骨,驾云化龙,民间称之为‘走蛟’。走蛟时必降暴雨,水量俱增,以利于蛟借水而遁,在过桥的时候,不可从桥下钻过,而必须水漫桥面,从桥面之上经过。而且在走蛟时,雷神会一直跟随这只蛟进行监督,如果它毁坏屋舍田地,便用雷劈死它。所以我说,今天绝对不会有洪水,也不会有泥石流,蛟会把握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