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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起床开始忙活。
从冰箱里取出矿泉水放到地上让它慢慢融化成冰水混合物，然后又把它们整整齐齐地放到了泡沫保温箱里。
各自换好干净整齐的衣服，洗脸刷牙刮胡子，然后我们开始安排部署战斗的策略。
小湖南首先发言：“今天我们只能成功不许失败，上午，每人100瓶的任务量，每次箱子里放33瓶，卖完就回来取，咱必须想方设法卖出去，一律两元一瓶。
零钱我已经换好了，大家都拿上点儿，遇到找不开的情况再说。我们不要靠近校门，就在外围吆喝叫卖，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老二说：“今天晴空万里，是大好的时机，老天赐给咱们这样的天气，必须要珍惜！昨晚我夜观天象，吉星高照，同志们，加油！”
众人点头。
我们随便到外边糊弄了一口早饭，老T大手一挥：“走了！”
早上八点，我们六个人就占据了十二中附近最有利的地形。
绿帽眉开眼笑：“你们看，四周就没有卖矿泉水的，没有竞争者咱是独一份！”
大家用显微镜般的目光扫了一遍周围，果然如绿帽所说，前边黑压压的考生和家长成群结队地堵在校门口，他们的身后除了一些卖早点的，还真就没有卖水的，这得天独厚的优势让我们备感自豪。
小湖南气儿都没喘匀呢，就开始吆喝：“矿泉水，冰镇的！”
我们也拉下脸顾不得面子，张开嘴巴开始吆喝叫卖。
“饮此水者，非清华北大莫属！”“考试前喝了我的水保你文思泉涌！”“我的水让你的大学不是梦！”“喝了我的矿泉水不但考得好，报志愿也是保准儿没问题。”
六个人变着花样轮番高喊，可是说来也奇怪，20分钟过去了，愣是一个买主也没有。好多人路过时像瞅怪兽似的看我们，那眼神就像发现了外星人。
苏宁纳闷地嘀咕：“北京人平时不喝水吗？”
“我先喝一瓶吧，做个示范，馋馋他们，我的嗓子都冒烟了！”老T拧开一瓶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我都快给他们跪下了，咋就没人来买呢？”老二郁闷地蹲在地上。
“大爷们，来喝水吧！两块钱一瓶。”我受到老二的启发，装孙子似的叫卖。
苏宁把箱子放在地上，伸手擦了把汗，又从兜里掏出烟点上：“不对劲儿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还没等我们想明白，一个留着中分头的小伙子到我们身边：“来瓶水！”
绿帽以战斗机的速度冲上去，揭开自己的保温箱：“来，兄弟，自己挑一瓶，两块。你今年指定考上清华！”
中分头掏了钱朝着校门口走去。
绿帽摩挲着两个一块的钢镚儿差点哭了：“终于开张了！”
不管怎么说，开张大吉！我们也来了精气神儿，又站起身开始吆喝，没过三分钟，那个中分头又回来了：“对不起，请把水给我退了！”
“怎么了？有问题吗？”苏宁疑惑不解地问。
中分头没吱声，从绿帽手里拿过两个钢镚走了。
“不对劲儿，我去看看！”小湖南跟着中分头走向十二中门口。
不一会儿，小湖南朝着我们招手，大家搬着箱子小跑着过去，到了校门口我们抬眼观瞧。看完以后，老T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着大叫：“我日咧，可坑死人了！”
只见校门前两辆雪白色的松花江分列两旁。
左边看，车前摆有几十箱矿泉水，车上红底黄字大横幅：免费赠水，娃哈哈祝考生金榜题名！
右边瞧，车前陈列数十桶桶装矿泉水和无数纸杯，车前牌子上写着：随意畅饮，乐百氏贺考生鲤鱼跃龙门！
我们的汗“刷”就下来了。
小湖南搬着箱子离开校门，然后坐在地上拧开一瓶水默默地喝着。
大家也随着小湖南无精打采地坐到了地上，面前的泡沫箱在阳光下分外扎眼。所有人的心情都如同面前矿泉水的温度一样冰凉。
俗话说：“男愁唱，女愁哭，老太太愁了爱叨咕！”
老二晃着手里的水，看着远处陆续进场考试的考生和场外焦急的家长以及那两家免费赠水的车，他放开了喉咙：“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我的心情是坚固，我的决定是糊涂。”
绿帽仰脖喝干了水站起身说：“哥几个，这点小挫折算个鸡巴WHAT？满打满算咱也就赔了一顿饭钱，都至于的吗？晚上找地儿撒欢儿去，我请客！”
苏宁也狠狠地掐灭手里的烟：“绿帽说得没错，咱们还得爬起来，如果觉得自己爬不起来了，那就卷铺盖走人！”
小湖南下定决心似的站起来，自我鼓励道：“赔钱只能怨点背儿，北京不相信眼泪！打起精神来，嘿嘿！”
老T恶狠狠地朝着校门口看了一眼：“妈的，我去喝它几桶水！”
我们并没有死心，搬着水到了一个天桥，只不过四处都有卖水的，而且别人卖的品种还更丰富，我们只好回到住处把所有的水低价处理给了小卖部的大姐。最后一算账，赔了200多块钱。
钱是次要的，关键是我们的士气有些低沉。
我们买了些熟食和冰镇啤酒，在烤箱般的屋子里边喝边商量下一步的出路。
小湖南没喝酒没吃菜盯着地上一只苍蝇发呆，过了许久才闷闷地说：“这次是我判断的失误！”
我赶紧劝慰：“胜败乃兵家常事，失败是成功的二大爷，咱一万次跌倒，只要有一万零一次爬起来就不是孬种！”
“啪！”老T把小湖南眼前的苍蝇拍死，然后大大咧咧地说：“蝈蝈说得对，咱不当孬种！”
老二干了一杯啤酒然后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咱这根本就算不上失败，咱必须得有信心，我很欣赏阿基米得说的那句话：‘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动地球！’这他娘的是什么气势？”
“来，兄弟们，咱走一个！”苏宁举杯，“我也说句豪言：给哥儿们我一个支点，我可以和太阳玩跷跷板！”
大家终于重新树立起信心。
当天晚上，我们达成共识，各自在北京寻找出路，只要其中有一个人成功，大家就一窝蜂般地冲过去。
夜里，我走出平房去公共厕所撒尿时发现，北京的夜晚，没有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