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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瑾寒站起身,轻瞥那扇紧闭的病房门。
随后对着旁边的纪子硕说道:“我现在有点事,晚上再过来。”
纪子硕点头。
*
陆家豪华的城堡内。
一桩鸡飞狗跳的闹剧正在上演。
一道小小的身影赤着小脚丫子在陆家的大宅院里梭巡,半人高的花瓶倒在地上摔得稀碎,凡是能摔得东西全部没能幸免于难……
小男孩看起来不过是四五岁的样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细看之下与陆瑾寒有几分相似。
陆家老爷子陆翰庭在后面心肝心肝的哄着,一群佣人更是在小心翼翼地追赶:“小少爷,快停下来!不要再跑了!小心伤了脚……”
就在这时。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形突然出现在了宅院中。
陆瑾寒皱着眉看了一眼四周的狼藉,神色倏然间冷了下来:“陆祁越!”
凛冽威压的声音让满院瞬间寂静下来。
所有的佣人打了个颤。
小男孩被这道声音吓的一哆嗦,脸色发白。
陆翰庭脸上闪过一抹不悦。
陆瑾寒踩着地上的碎片,向前走了两步,看向周围:“发生什么事了?”
一旁的佣人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少爷,小少爷……应该是想要妈妈了……”
果然,佣人说完这句话,小男孩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迅速的红了。
上午佣人刚给他念完《海的女儿》,小男孩便问佣人连海的女儿都有妈妈,为什么他没有,佣人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恰巧当时陆翰庭撞见了,随口敷衍了一句“祁越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后,小男孩便发疯一般开始哭闹。
于是有了现在这一幕。
陆瑾寒捏了捏眉心,声音有些下沉:“过来。”
小男孩向后退了两步,眸底警惕的看着陆瑾寒。
陆瑾寒怕他踩到地上的碎片,大步走到他身边,像是拎鸡崽一样拎着他的后颈,冷着脸大步向客厅走去。
他向来不是好脾气的人。
陆翰庭在后面一边跟着一边道:“臭小子,你对我重孙子下手轻点!”
小男孩被放在了沙发上,眼框红红的。
陆翰庭瞪了陆瑾寒一眼,遂即将小家伙抱到了自己腿上。
“我的小心肝,都是太爷爷不好,是太爷爷说错了话,我们祁越是有妈妈的……”
“她在哪儿?”
小男孩的这一声,把陆家爷孙俩都惊的怔了下。
陆祁越从小就不爱说话。
陆翰庭一度怀疑这个重孙有缺陷。
后来才知,他只是不爱说话。
也不知道随了谁。
陆翰庭一时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只能轻拍着他的背重复着过往一惯的回答:“祁越的妈妈只是一时半会儿有事要忙……”
小家伙嘴角一沉,又要暴走。
陆翰庭连忙改口:“……不过太爷爷向你保证,今年你的生日,你的妈妈一定会来看你的!”
小家伙抿着嘴巴半信半疑的看了陆翰庭一眼。
陆瑾寒掀眸,没说话。
小家伙慢慢的在陆翰庭怀中被他哄睡着了。
佣人将他抱了下去。
偌大的客厅里,现在只剩下爷孙两人。
陆瑾寒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拿起一旁的外套,站起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走。
陆翰庭冷睨他的背影,暴脾气丝毫不掩饰:“臭小子,都五年了,你还不给祁越找个妈妈吗?”
他的小心肝啊。
每年都闹着一次哭着喊着要妈妈,把他的心都疼化了。
客厅门前。
陆瑾寒身形顿了下:“爷爷,我不介意你赶在祁越生日之前,给他找个太奶奶。”
“混账东西!”陆翰庭气的吹胡子瞪眼,拿起桌上的一沓文件,劈头盖脸的向着他的方向丢了过去。
陆瑾寒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了客厅。
半晌,陆翰庭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端起茶案上的茶,叹了口气。
……
……
顾燕笙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她茫然的看了一眼手上的吊针,入目所及之处是一片刺眼的白。
头上的伤口已经包上了一层白纱布,血已经止住了。
她伸手拔掉吊针,利落的穿上鞋子,下床,推开门。
门外,程秘书道:“顾小姐,九爷走之前吩咐过,在他来之前,您哪儿也不能去。”
“我想去哪儿,他凭什么管我?”顾燕笙不悦的看着他,“让开!”
程辞身形未动充耳不闻,反而掀起眸打量着她。
小姑娘,好像比五年前凶了些。
顾燕笙气极,刚想发怒。
这时,走廊上巡查的纪子硕看过来,瞥了一眼她还在冒着血珠的手背,隐去眼底的复杂,“顾小姐。”
他安抚道,“先进去,我给你止血。”
顾燕笙用力的抿着唇,瞪了程辞一眼。
到了病床边,纪子硕看向她冒血的那只手。
手背上的那层皮已经被掀了起来,上面血肉模糊,她却面不改色。
他眸底微闪,从容的给她包扎:“顾小姐看着年纪小,倒是一点都不怕疼。”
“纪院长。”顾燕笙轻笑:“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同情。”
纪子硕却动作微顿,抬眸注视着她的脸,对上那双撩人妖治的眼,很快便又避开:“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在我眼里,病房内,就只有病人。”
牢房内,才有罪人。
顾燕笙微抿唇。
纪子硕做好包扎处理之后,又让她伸出另一只手。
那只纤细的手腕上一圈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刚留下来不久。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干的。
他熟稔的扎好针,又说道:“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
说完,他出了门。
门外,纪子硕看了一眼像门神一样站着的程秘书,叮嘱道:“九爷来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这丫头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程辞狐疑的斜睨了他一眼,随后点点头。
*
病房里空荡荡的,晚风从窗外吹了进来,顾燕笙觉得有些冷。
她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有人将晚饭送了进了病房。
她打开饭盒,里面是一些开胃的清粥小菜。
她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点。
吃完了,便继续睡。
反正,现在走不了。
窗外,圆月勾卷着树梢,挂在天上,稍显孤寂。
约莫两个小时以后,推门声再次响起。
监狱五年,她向来有浅眠的习惯。
一听到声音,她瞬间警铃大作,坐起身,僵硬的向着病房门看去。
男人穿着一身熨烫妥帖的西装,迈着挺拔的身形走了进来。
烟灰色的西装将他修长的身形完全的勾勒出来,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朦胧的灯光下显得比五年前更加成熟与冷冽。
岁月从来不会苛待这个男人,他就像是一滩醇厚的酒,时间愈长,愈散弥香。
思索之间,陆瑾寒已经迈开长腿走到她的床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的脸。
顾燕笙唇畔轻颤,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
陆瑾寒单手扣住了她的下颌。
“为什么一出狱就来医院?”
顾燕笙神色漠然:“九爷管的未免太宽了。”
“不说是么?”陆瑾寒眯了眯深邃的眸:“那我们换个话题,是谁放你出来的?”
“怎么?”女人嘴角轻嗤,“九爷屈尊降贵来这里一趟,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她的脸上浮现淡淡的轻嘲:“以您的通天手段,随便一查不就知道了。”
很好。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顶撞他。
陆瑾寒眸底森冷:“五年不见,你就学会了这点儿?”
顾燕笙眸色警惕,直视着他的眼。
男人清晰的从那双澄澈的眸底捕捉到一抹一闪而逝的恨意。
“恨我?”
那声音太具威压,眼神太具穿透性。
顾燕笙眸光躲闪,轻轻扯唇:“九爷多虑了,我怎么敢。”
是不敢,不是不恨。
“顾燕笙。”陆瑾寒忽然贴近她,近到顾燕笙能从那双深邃的瞳孔中看清自己的脸,阴森冰冷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你没有恨的权利!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时光撕开了她身上那道血淋淋的伤口,让它暴露在了阳光下。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她的心尖上寸寸凌迟,将她的整个灵魂都撕扯到破碎淋漓。
“对,我是罪有应得!”
她仰头看着他,目光像是质问,更像是讥讽:“为什么要让人救我,我死了不就称了你的意了吗?为什么要救我?!”
泪水浸湿了她的脸,她声嘶力竭的朝他低吼着:“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杀了我!你杀了我!!为什么我还要活着?你杀了我啊!!”
陆瑾寒眯了眯眼,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门“嘭”地一声被人打开,纪子硕带着一堆护士走迅速奔向床边一拥而上:“快!给她打镇定剂!”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滚开!滚开啊!!!”床上的女人仿佛看到了什么让她极度恐惧的东西,身子不停颤抖瑟缩着,手背上的针管因为热烈的挣扎而再度脱落,血珠顿时溅满了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