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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多的时候钱一洋开门进来。
“以为你们会到晚上才回来，我过来给你们做点饭，怕霓娜玩累了睡着吃不到晚饭。”
林苗抬头看了看他，吃了一惊。钱一洋整个人像霜打了一样，没有一点精气神，他本来个子就高，加上人很精瘦，给人精力充沛、充满活力的印象。这些日子家庭的变化使他失去了往日的活泼，但是像今天这个样子还是很出人意料。林苗放下孩子，走到他跟前问：“怎么了？”
钱一洋突然抓住林苗的两只胳膊，把头抵在她的额头。林苗一时觉得很不习惯，下意识地正了正身子，慢慢地推开他。
“你怎么了？”
钱一洋嘴唇干裂、满脸绝望地看着林苗说：“胡惠说她怀孕了。”
林苗一下子楞住了，瞬间明白了过来，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他终于把那些不堪的事实如此具体地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们一直在一起吗？这不是意料中的事吗？为什么要告诉我？”
她声音里带着愤怒。
“不是，我没有。”钱一洋的声音里带着委屈。“她说已经三个多月了，怕我会逼她打掉，一直没有跟我说。”
“怎么你以前逼过她？”
“没有，我和她在一起时间并不长。”钱一洋满脸羞愧。
“钱一洋，我们已经离婚了，这是你的事，原本我是希望你能继续陪陪霓娜，不要让她突然和父亲分开，但是自从我们离婚以后，我的想法也发生了变化，你的生活你自己处理，和我没有关系。”
“对不起，苗苗，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事。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现在没有任何其他人可以商量。”
钱一样没有抬头，他现在感觉很无助，很孤独，他希望林苗能给他一点力量。胡惠似乎已经是他跑不掉的责任，一想到将要有一个和胡惠生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来到他的生活中，他就觉得恐惧。
钱一洋抬起头看着林苗说：“我这辈子算是完了。”林苗看着他颓废的样子，觉得他又可怜、又可恨，心想你风流无度的时候怎么想不到这一切？
“孩子确实是你的吗？”林苗问。接着又补充说，“毕竟你们分开也有些日子了。”
“我问了，她说就是。”
“我不是挑拨你们，不过你还是慎重些，防人之心不可无。”
“应该不会。她动了那么多心思，就是因为喜欢我。这才几个月，应该……”
“你不是喜欢我吗？怎么又跟胡惠好了？”
钱一洋一下子给噎住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从昨晚知道这件事后我一直在想，虽然我一直埋怨她，其实是我自己没有原则、立场不坚定才把自己置于现在的境地。我再不情愿，事情已经这样了。只是我们刚离婚我就……我没有办法面对霓娜。”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起看向霓娜。孩子一动不动看着电视，小小的身子显得分外单薄。两个人同时红了眼睛。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过你的日子吧。霓娜有我，有我爸妈，我会护她周全的。”林苗声音哽咽着说。
正好动画片结束的音乐响起来，钱一洋叫了一声，霓娜高兴地叫了一声“爸爸”，蹦跳着朝他跑过来。钱一洋把霓娜高高举起来，看着头顶咯咯笑着的女儿很久才把她放下来，紧紧搂在怀里，心酸得闭上了眼睛。
林苗刚刚恢复的状态因为这件事的困扰变得很低落。一方面她为自己难过，另一方面也为钱一洋难过。虽然他一手毁了自己的家，但是把他放在心里五年，心心念念希望他幸福，希望他方方面面顺利，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习惯。以前他也曾全心全意对待自己和孩子，对待自己的的父母家人，现在他陷入困境，虽说是咎由自取，可是林苗心里不是滋味。
周一刚上班走到教室门口，便看见卢佳怡站在教室门口，看见林苗过来便快步迎上来小声说：“老师，我妈妈回来了。”
林苗很惊奇，还没开口说话，卢佳怡又接着说：“我妈妈没有跟那个男的在一起，她是生我爸爸的气，去云南了。那个老板公司经营不好，正好回老家了，我妈便辞职和她的几个同学一起出去玩了。因为想让我爸爸对她好些，便任我们误会她。”
林苗听的火大，但是看卢佳怡因为妈妈失而复得的高兴样子便忍住没说难听的话。她拍拍她的肩膀说：“回来就好。和你爸爸说说，以后不要那么刻板。算了，你别管了，我见了他谈谈。”
“嗯，我就是想请老师帮我说说，让他别总是觉得我妈文化水平低看不起她。而且我妈妈爱玩，让他不要太干涉。”
林苗看着卢佳怡的样子，那么害怕自己的父母分开。一个完整的家庭对孩子来说太重要了。那是安全感，是孩子生活的力量。
林苗心里庆幸霓娜还小，对有些事还没有概念，否则自己就是委屈死也要保证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看着卢佳怡迈着轻盈的脚步进了教室，林苗觉得自己心情也轻快了些。
昨天钱一洋走后林苗安顿霓娜睡觉后，第一次主动给罗新列发短信。只是问了问老人家的情况，心里却觉得莫名有些安慰。罗新列说今天陪母亲看病，晚上有时间一起吃饭，林苗也很想见他，便答应了。
假期补课期间一般代课老师不坐班，比平时要轻松一些，班主任却要从早自习陪伴学生到下午自习，有时候还要看住校生的晚自习，非常辛苦。张倩是十班班主任，所以最近几天放学都是她和林苗结伴而行。两个人走出校门，林苗便发现罗新列的车停在路边。张倩顺着她的视线也看见了，迷惑地看她一眼问：“林老师，罗总是来接你吗？”
“嗯，”林苗有些不自在。
张倩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告别走了。
林苗注视她离开才朝罗新列的车走过去。罗新列看她过来已经下车，接过她的背包招呼她坐到驾驶座，关好车门，自己转身坐到了副驾驶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