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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名‘归途’,请赐教!”
杜若初看着那个平时慵懒,此时却意气风发的青年丝毫不知这天下武运如同龙吸水一般,缓缓地朝着这古蜀国境地而来!
西方佛国地葬山,那个始终摇头的摇头和尚感受着自须弥山上流淌而下的武运,微微一笑,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天下武运最鼎盛的居胥山上,那始终高座王座的庞大身影没有心疼这被分走的武运,反而是有些期待这位自创了一门拳法的武夫,有朝一日能登上居胥山,与他问拳!
而距离古蜀国最近的兵家祖庭上,两位须发皆白的老祖看着那飘散而去的武运,眉头微皱,立即便是派出了门下的弟子,去找寻那位能吸走祖庭两成武运的纯粹武夫,入兵家祖庭!
几乎在同一时间,北境各大武道圣地都是察觉到了那一丝武运的西行,几乎每一个能叫得上名的武道圣地都很是诧异,因为古蜀国历代都是剑修辈出,虽说也会分去大部分的武运,但是还从来没有像这次一般,有如此浓郁的气运落在古蜀国的境内。
而直面那股武道气运的断蟒军骑兵,瞧着那已经变得浓稠的空气,一个个的内心也是开始逐渐动摇了起来。倒不是说这些久经沙场的骑兵过于的怯懦,而是那青年所蕴含的拳意勾起了他们内心深处的那一抹隐藏极深的情感。
或是思念家中父母,或是思念兄弟亲朋,再者如同孟游一般,思念起那个只能埋藏在内心深处,却始终无法得到的那道身影。
兵家祖训,用兵者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甚至就连见多识广的杜若初都是未曾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过是刚入修炼一途的男子,究竟有何因缘际会,竟然会在境界如此之低的时候便能感受到冥冥中的那股拳意,并纳为己用,自创一套拳法!
而且这拳法中,似乎还有着炼灵的波动,不仅伤身,更是伤神。
虽说此时那吸引了武运的拳法也不过是一个雏形,但是光看那一股子气势,就莫名的让人有些期待。
想到这,杜若初便是罕见的露出了一抹笑容,既然要问拳,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磨刀石怎么可以,于是那位仅仅用符箓就将两位剑修困于其中的扶乩宗圣女,竟是主动的撤开了阵法,让那两位摸不清头脑的剑修成为了这位武运的第一个磨刀石。
而那两位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的剑修刚刚回到此界,就发觉了头顶那宛如天威的武道气运,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便是被那股武道气运的契机牵引,不得不向天递出了一剑!
而那位被气机包裹住的孟游,眼中只有那个远处的女子,那女子,便成为了那玄之又玄的那一个‘点’。
一眼万年。
收回了目光的孟游,感受着那逐渐改善着自己体内筋骨的武道气运,孟游也不过是微微一笑,随即竟然是任由那道气运将其拖上了天空,居高临下的孟游此时脑海中别无他想,有的只是想带那个女子回家的期望。
于是,天际上的孟游轻轻的递出了一拳,直奔下方的众人而去!
面对那带着一丝气运的一拳,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两位递剑的剑修,不仅仅自身与那一抹不属于他们的武运所连接,就连那仅仅有雏形的拳法都是以他们二人为目标,轰然落下!
那两位剑修心里有苦说不出,刚刚那本该是下意识递出的一剑,此时却成了两个人的催命符!
虽说只是一小部分的天下武运,可是遇到了非大气运缠身之人,那一抹气运却是重逾万钧,就算是祭出了本命剑的二人,也是被那气运给压的跪在了地上。
这两位剑修都是如此,更不用提那些普通的骑兵了,一个个皆是匍匐在地,丝毫动弹不得。
瞧着那笔直落下的一拳必会要了这些人的性命,杜若初眉头微皱,刚想出言制止,那宛如山岳般的拳意便是顿时烟消云散了,那个刚刚获得了莫大气运的男子重新落回地面上,右臂依旧垂在身侧,左臂捂着肋骨处,脸色苍白的冲着那个唯一没受影响的女子笑了笑。
那个已经泪流满面的女子也是飞奔而来,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微微一笑。孟游抬起手臂,轻轻地将她眼角的泪痕拭去,突然有些俏皮的笑了笑,拿起了女子手中的那颗金灿灿的果实,没好气的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吃了这个会过敏。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不让我省心啊。”
女子被说的脸颊微红,却依旧理直气壮的说道:“就不省心,就不省心,你能怎么样啊!”
瞧着那个重新恢复了古灵精怪的女子,孟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孟游小心翼翼的牵起了女子的手,少女没有反抗,只是红透了脸颊,像是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分外惹人怜爱。
孟游低头看向那个女子,格外温柔的道:“秦艽,跟我回家吧。虽然这天下之大,但是总有那么一个地方,不大,很温馨,可能依山傍水,可能远离人烟,但是不论怎样,给我个机会,让我给你一个家好吗。”
秦艽的脸上满是泪水,却笑颜如花。那女子抿了抿嘴,用力的点了点头,可是这女子似乎有想起了什么,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又微微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
秦艽满脸温柔的看着这个已经埋在心中的青年,满脸泪痕的痴痴望着这个近在眼前,却又注定要远在天边,终生不能再见的男人:“若是我跟你离去了,那这黄花村所有人都将被安上叛国的罪名!都是要杀头的!李孃孃,泥娃,赵叔叔,那些从小照顾我长大的叔叔婶婶,我不能看着他们因为我而死啊。所以孟大哥,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孟游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心中不免有些怜惜。曾经那个整日跟在自己身后叫嚷着要吃烧鸡的少女,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就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了如今这个已经开始考虑身边的其他人,甚至明知这样的结果是将耗费她一辈子的自有为代价。
她从来可是一个如风般的向往自有的少女啊。
就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那个记忆中的少女就变成了这样一个让他觉得有些心疼的姑娘。
孟游温柔的笑了笑:“别担心,一切有我。”
可是那女子虽说是在笑着,但是被孟游抚摸着的脑袋却在微微的摇着,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情郎,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似乎也怕眼前的男子一时冲动,白白丢了性命。
杜若初几人也是来到了二人的身后,那位对于南楚颇为了解的儒生李靖,双手揣在袖中,淡淡的道:“大楚新帝,姓张名奔,字天狼,是先帝的第十六子,是先帝与一位宫女所生,所以自小饱受欺凌,在都城外的贫民窟长大。但是自小便性情乖戾,有仇必报。元启十四年,前太子离奇暴毙;元启十六年,二皇子、九皇子、十三皇子也是离奇死亡,当时大楚朝堂内人心惶惶,先帝病重,膝下无一个可以扛起重任的皇子。可是那位不知如何长大的十六皇子竟然横空出世,不仅仅获得了四位护国将军的力挺,甚至就连文官中都是有多数人选择支持了原先声名不显的十六皇子,只有两位大柱国保持了沉默。可先帝却突然驾鹤西去,所以新帝便是顺应大统,登基称帝。”
李靖看着面前这个对自己照顾颇深的男子,所说的这些话也无非是想要提醒一下这个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男人,那位大楚新帝,可不是什么仁德宽厚之辈啊。
明显脸色比之前还要冷淡些的杜若初,看了看那个模样普通的女子,轻声道:“昔年,我东洲一位大天师因为私情,仗剑远游南楚,可就算是以飞升境的实力,连闯南楚凤凰城十四道城门,可是依旧连皇宫的面都是未曾见到,便是身陨道消,就连那柄‘苍黄’如今也是悬挂在凤凰城的城墙之上,以儆效尤。”
孟游似乎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那么低着头看着面前的女子。
杜若初看着那个笑意渐浓的男子,轻声道:“我略通望气之术,这位姑娘身上的命数已经被高人与那南楚国运柱连接在了一起。所以,如果这位姑娘身死,那南楚气运自然也会受到牵连;反之,若是南楚国祚日渐式微,则这位姑娘的寿命也不会长久。有这气运护身,那位南楚新帝也不会染指这位姑娘丝毫,除非这位姑娘心甘情愿的对那位新帝产生了情愫,不然那位新帝除非抱着国祚受损的风险,否则这位姑娘也不过是徒有那皇后的虚名罢了。”
“徒有虚名?”孟游温和的一笑,却看得李靖毛骨悚然!
“看着心爱的姑娘嫁与他人,就算是有名无实,就能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笑而过吗?”
杜若初本来就心中烦闷,好心出言劝阻却落得如此下场,心里自然是郁闷的很,索性就不说话了,由得那个男子自生自灭好了。
“小子,平日里那一副天下大乱都不会让你皱一下眉头的样子哪里去了,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种子。”不知何时,那已经沉睡了许久的小乌龟的声音再次响彻在孟游的脑海中,宛如一口大钟,让的孟游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丝清明。
小乌龟依旧未现身,只是声音在孟游的耳边不停的回荡:“这闺女的气运已经与南楚国运柱相连,离开南楚越远,她的性命也就越危险。所以这个时候你还不如想想究竟是何人暗中做了手脚,将这个本该平凡一生的女子与那南楚皇室搭上了线,找到解决的方法,才能救这姑娘一命。”
“阴阳家邹子?”
“不像,那位邹子我也略有耳闻,不像是这般小家子气在男女情爱之事上动手脚的人。”
孟游点了点头,现在心烦意乱的很,压根就没有心思去想所知的人当中,究竟有人会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自己。
孟游虽然说是笑着,可是那模样却是比哭还难看,所幸他长得俊俏,不然顶着那一副苦瓜脸,看到的人都该嘲笑几分了。
孟游看着面前的女子,轻声问道:“何时启程?”
女子也是微笑着回应:“三月后。”
孟游点了点头,拉着那女子的手,朝着茅屋前的那棵树下走去。
两个人就那么坐在树下,男子与女子诉说着外面的世界,女子只是静静的听着,不言一语。
男子说着从磁器口一路走来,黄沙地、药仙宗、韩家滩的四十万战死的冤魂、那个与自己仿佛命里相冲的阿难、梁裴、小抖抖.........直到最后,男子用最平常的语气,说等到他找到了给她续命的办法,便会接她回家。
女子带泪笑着,靠在男子的肩上。自她得知要背选为皇后之日起,她的身体便是日渐虚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日渐消瘦的原因为何。曾经有一位四方郎中曾经为她瞧过病,所以今日小乌龟的言语,她其实很早之前便是知晓了。
原本她还有些恐惧,有些幽怨。可是当那个男子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真的就什么都不怕了。就像小时候,她们几人一起去后山捅马蜂窝,被马蜂追的满上跑的时候,那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男孩就那么挡在自己的身前,就算被叮的都没有人模样了,少女也还是很喜欢那样的他。
可若是这样的时间再多一些就好了。
如果当时她不是站在树下冲着那远游的少年挥手,而是与他同行,这结果会不会有一丝不一样呢?
女子不去想那些了,想象再美好,也远不如现在男人的肩膀让她幸福安心。
于是,那原本的茅草屋旁又多出了两座简陋的茅草屋,在河畔,又多出了几个在此生活的身影。
而那原本是来保护南楚皇后的断蟒军,在那名为唐澈的女子与孟游深入的交流了一次之后,也是命令军队后撤五百米,在外围警戒。原本唐澈还是有些担心那男子会与未来皇后有何逾矩的行为,害的自己一干人也受到牵连。可观察了数日之后,两人只是每日都在河边的树下坐着聊天,肩并着肩。而到了晚上,两人也是分睡在两间屋内,没有任何值得商榷的地方。
为了保住断蟒军的名声,唐澈下令严密封锁这件事情,只等到三个月后,与古蜀国的斩蛟军交接便可。
于是,原本有些冷清的河畔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儒生李靖整日在河畔讲学,黄花村中的孩子也是慕名而来;一个神色冷清的圆脸姑娘与一个换成了村妇衣衫的英气女子每日坐在一旁的巨石上,互相都不理睬;而那被划为了禁地的果树下面,一男一女整日坐在树下,说着独属于他们的悄悄话。
一个月后,听闻了消息的小道士带着一个中年汉子来到此处,那小道士乐呵呵的见到了自己的好兄弟,而那中年汉子则是抱着那个第一次露出委屈神色的女子相拥而泣。
两个月后,自西方佛国一路跋山涉水而来的落魄小和尚带着一个啃着鸡腿的‘小男孩’,在一位‘村妇’的指引下,也是风尘仆仆的来到了此地。当见到那个拿着鸡腿的短发少年后,孟游的脸上才多出了几抹笑容。
原本就已经变得热闹的河边,顿时就变得更热闹了起来。大大咧咧如同村妇般的小道士整日都管不住那张嘴,抓着那个见到女子就羞红了脸的小光头漫山遍野的溜达,说是大道就在脚下,多走几里路,离道祖佛祖便是近了几分。唬的那小光头一愣一愣的,就连走路都是虔诚非凡。
而那两个似乎是父女的两人,在与李靖闲聊了几次之后,竟然状若疯癫的泪流满面,朝着那坐在树下的男子叩头行礼,嘴里不停的喊着‘殿下’二字!
而那扶乩宗的圣女杜若初,看着那每日坐在树下闲聊的二人,平淡的性子日渐变得涟漪不休。
最终,三月之期已到,孟游微笑着看着那个换上了凤冠霞帔的女子,轻轻的说了一句好看。
女子也是眼角含泪,却笑得很是灿烂。
原先,是那志在四方的少年出门游历,还是少女的女子站在那棵树下,笑着挥手告别。
可今日,站在树下微笑着挥手的,变成了那个为天下武运开盛世的金身境武夫。
孟游望着那逐渐远去的钢铁洪流,任由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他跟那个女子保证过,寻到续命之法,便去接她回家!
拳法归途,与她一同回家!
孟游收回了愿望的目光,看着跪拜在自己身前的两名北武国的谍子,看着他们炽热的眼神,听着他们口中的‘殿下’,孟游的眼神中也是凶戾了几分!
南楚新帝,张奔字天狼!
不知他可曾听闻过那首流传在长城的那首童谣!
北武有人,西北望,射天狼!
不知这二人所说的北武朝局,究竟是真是假!
孟游望向北方,喃喃道:“北武国皇室孟家.......还有北武国的那个阴阳家分支陆家........我孟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