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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陌子玉和梵生二人,说说笑笑间,便已来到了前院走廊拐角处。
走着走着,突然听见,一阵阵窸窣的脚步声,透过走廊边的花花草草,从前方传来。
二人放慢脚步,定睛一瞧,只见走廊前方的院落中,有一行十数人,朝着大门走去。
为首的,正是于镇南,于向文,以及三姑娘四姑娘等人。
陌子玉见状,有些纳闷,玄道大会不是结束了吗?
这于家众人,为何还不到辰时便纷纷起身了?而且就连于向文今日都起这般早?
带着一丝疑惑,陌子玉梵生二人对视了一眼,朝着众人走了过去。
“伯父,今日可是有什么事?怎么连于兄都起得这般早?”
陌子玉笑着喊道。
正行走着的于镇南,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见到是陌子玉梵生二人,刚要笑着回话,一旁的于向文,却是已经大呼小叫了起来。
“陌兄,我在你心里就这般懒惰吗?什么叫连我都起得这般早?”
陌子玉闻言,笑着打趣道:
“哈哈,倒不是懒惰,只是这时辰,不像是于兄起床的时候啊!”
许是这段日子和陌子玉混得熟了些,于向文倒不再像早前那般拘谨,也开着玩笑说道:
“陌兄,你这可是赤裸裸的污蔑了,我…”
于向文刚想和陌子玉念叨打趣两句,岂料话音未落,一旁的于镇南却是瞪了于向文一眼,一巴掌拍了过去,斥道:
“难道不是?”
“额…”
被于镇南一瞪,本来还想说笑两句的于向文,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立马蔫了下去。
于三于四见到自家二哥被揍,不约而同的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笑了片刻后,于三于四这才想起了陌子玉梵生二人,连忙打起了招呼。
“陌大哥,梵公子早啊!”
“陌公子梵公子早!”
梵生见状,也连忙双手合十,笑着回应道:
“于家主,二公子,三姑娘四姑娘早!”
陌子玉朝着于三于四笑着点了点头后,转过头看向于镇南,接着适才的话问道:
“伯父,你们今日怎么起这么早?这玄道大会不是结束了吗?”
于镇南哈哈大笑了一声,拍着陌子玉的肩膀,笑道:
“贤侄啊,你莫不是忘记玄道大会还有文试了?”
陌子玉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也哈哈笑了起来,说道:
“哈哈,伯父,你看我这记性,光想着武比落幕,倒是完全忘了还有文试这回事了!”
于镇南笑了笑,也是开起了玩笑说道:
“怎么,难道贤侄这么早出门,不是去凑文试的热闹?”
陌子玉摇了摇头,指着身旁的梵生,对于镇南解释道:
“和尚之前应了苦公子一些私事,所以打算去苦公子家中一趟,小侄便想着与他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至于这文试嘛,小侄出身山野,文赋会得也不多,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于镇南听到陌子玉二人尚有正事,也是收起了玩笑之心,正色道:
“贤侄不去便不去吧,只是这苦公子,可是鹤城沈家那位?”
陌子玉梵生二人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正是此次武比时,与梵生分到一组的苦向阳!莫非伯父认识他?”
于镇南点了点头,深深的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有幸见过几次,这苦向阳,是个可怜,却又可敬之人啊!”
陌子玉梵生倒是没想到,这于镇南竟然对苦向阳评价如此之高。
二人对视了一眼,苦笑了一声,说道:
“是啊,身患厄难,却能成就玄境,端的是可怜,又可敬啊!”
于镇南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
“若只如此,虽算得上称奇,但还不至于生敬!”
陌子玉梵生闻言一怔,从于镇南话语间听出,似乎这苦向阳,还有别的让人佩服之事。
“莫非这苦向阳,还有别的行事,让伯父心生敬佩?”
于镇南点了点头,双手负在身后,目光深邃的望向天空,缓缓开口道:
“我曾听沈家主说过,这苦向阳的父亲,乃是摊饼小贩。其母则在街边,贩些手艺。”
“两人早出晚归,勤劳节俭。日子过得虽非大富大贵,但也能吃饱穿暖,存些余钱。”
听到这,一旁的于向文笑着说道:
“那他们的日子,与普通老百姓相比,尚且还过得去吧!”
于向文话音刚落,便见到于镇南侧头瞪了过来,吓得脑袋一缩,立马躲到了于三于四身后。
“伯父,然后呢?”
陌子玉笑着替于向文解围的问了一句,于镇南这才继续说道:
“直到二人孕子,其母的身体每况愈下,不得已,只能在家做做针线活!家中重担,则靠其父一人操持!”
“本以为两人辛苦些许,可换来天伦之乐!”
“哪曾想,怀胎十月,竟生出了个怪物!”
“怪物?伯父这话怎么说?”
陌子玉皱着眉头问道。
于镇南苦涩的笑了笑,与陌子玉等人一边朝大门走着,一边说道:
“因为这苦向阳,生而垂暮,身体发肤,褶皱不堪,宛如垂垂老者!”
“那接生婆见状,以为不详,不管不顾的离了去!”
“其父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接生!结果其母难产而亡,其父呢,受此打击,成了疯子,不知所踪!”
“后来…村中人得知此事,皆认为这苦向阳是不祥之人,便着人将他弃之荒野,生死不问!”
随着于镇南娓娓道来苦向阳的身世,陌子玉等人皆沉默了下来。
众人在于镇南开口之前,也有猜测过苦向阳身世坎坷,命运多舛。
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凄惨到这个地步。
自己一身厄难不说,就连至亲,也因为自己,撒手人寰。
此番身世,这般打击,换到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怕都难以承受。
可那苦向阳,竟然还能向阳而生,以莫大的毅力成就玄境,当真是了不得!
想到这,陌子玉深深的叹服了一声,道:
“苦兄当为人杰啊!”
“阿弥陀佛,想不到苦公子的身世如此凄惨。我佛慈悲,希望此次苦兄,终能逢凶化吉吧!”
梵生也是心生悲悯,诵起了佛号,眼中救人之心愈发坚定。
就在众人心生怜意之时,于向文开口问道:
“父亲,那苦公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听沈家主说,是他妾室偶然路过那处荒郊,听到婴儿啼哭,便询声而去,救下苦向阳,带回了沈家!”
于镇南看着众人,继续说道:
“只不过苦向阳的成长之路,也颇为坎坷。”
“那时候,沈家众人,对苦向阳的身世,也是有所耳闻。所以,偌大的沈家,无一人给苦向阳好脸色,哪怕是平易近人的沈家主,也不愿多看苦向阳一眼。”
“而族里那些小辈,更是常常欺凌苦向阳!辱骂,拷打,丢粪泼尿,甚至多次暗中下死手!”
“若非沈家妾室竭力保护,只怕苦向阳,儿时便被欺凌至死了!”
“哎!”
于镇南说着说着,深深的叹了口气,心中也不免对苦向阳的遭遇,生出阵阵怜悯之心。
众人此刻也是听得入了迷,见到于镇南叹气不语,于若雪连忙追问道:
“爹爹,然后呢?”
于镇南宠溺的摸了摸于若雪的脑袋,笑着说道:
“后来啊,这沈家妾室,接连数载,替苦向阳寻访名医,可奔走多年,也未能得治!”
“不过这沈家妾室,对待苦向阳,可真是视如己出啊!”
众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倒是十分赞同于镇南这话。
苦向阳如今能够心怀善念,向阳而生,全得于这沈家妾室,待他以诚,让他感受到本应失去的母爱。
“又过了十余年,这沈家内部,出了问题。两个胞弟伙同外敌,想要将沈家主一脉,取而代之!”
“突逢大变,沈家主一脉毫无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沈家妾室见状,便欲将苦向阳暗中送走,自己留下来与沈家主同生共死。”
“可万万没想到,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众人嫌弃,视为怪物的苦向阳,竟然在那日,以玄境之身挺身而出,大败诸敌,救沈家于水火!”
于镇南说完,仰着头,叹了口气,满眼都是钦佩之色。
“谁也不知道,他是何机缘成就了玄境。可自那以后,却再无人敢欺凌沈家!”
“这苦向阳都被欺凌成这样了,竟然还救沈家众人?”
于小菁愤愤不平的说道,心中万分不解。
一旁的于向文闻言,也是连连点头,愤懑道:
“对啊,换作我,除了那沈家妾室,其他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于镇南瞪了于向文一眼,怒斥道:
“所以说,你和苦向阳的境界,就是云泥之别,你就成不了这么高尚的人!”
于向文撇了撇嘴,不服道:
“苦向阳救沈家不过是因为沈家妾室而已,对沈家众人,他指不定心里满腔怨恨,哪有父亲你说的那般高尚!”
“哼,你这臭小子!”于镇南对着于向文冷哼了一声,说道:
“你难道忘了,儒圣说过,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这苦向阳啊,终究是救下了沈家!救下了曾经欺凌他,看不起他的众人!”
此话一出,梵生如同醍醐灌顶一般,顿时两眼放光,口中喃喃道:
“论迹不论心…好一句论迹不论心!”
看到梵生的异样,陌子玉心里咯噔一声,惊呼道:
“和尚,你不会又悟了吧?”
梵生摆了摆手,笑道:
“陌兄,佛理哪有这般容易顿悟的!只不过这话与佛门中,心平何劳持戒的修心理念,有些不同。”
“可细细想来,论迹论心,都是为善,又何必分得那么清呢!所以对此,小僧有些讶然罢了!”
听到梵生一席话,一旁的于镇南也是惊讶道:
“想不到短短一两句话,梵公子便能抽丝剥茧,求同存异,当真是聪慧至极啊!”
梵生被于镇南一阵猛夸,顿时红着脸,手足无措了起来,连连摆手道:
“小僧…不过是胡诌了两句,难登大雅…难登大雅!”
于镇南拍了拍梵生的肩膀,大笑了两声,道:
“哈哈!梵公子过谦了!”
说完,于镇南又转头看向陌子玉,笑道:
“好了,贤侄,时辰也不早了!伯父就不耽搁你们了,若是此行,需要伯父相助,只管差人言语一声!”
“你对我于家,有登天之恩,万不可见外!”
一旁的于若雪闻言,连连点头,接过话,朝着陌子玉说道:
“是啊是啊,陌大哥,若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一定要给我们说啊!”
陌子玉哈哈大笑了一声,说道:
“哈哈,好,若有所需,小侄定然不会与伯父客气!”
说完,陌子玉与梵生二人朝着于镇南等人,抱了抱拳。
紧接着,便在于家下人的带领下,朝着沈家别院大步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