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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两天,三天,一周,一个月,三个月……
时间往往总是无情的飞逝着,可在我眼里,却度日如年。
有一天,我呆在小卖部等我妈的电话一直不走。
眼看天色暗下来,陈婆婆看我呆她铺子里一天了,起初我还有个笑脸陪她说上几句话;眼看时间越来越晚,我从最初的笑脸变成了失落的表情,再从失落的表情到低头不说话。
那份失落,落在一个老人眼里,就是一种本能的对晚辈的关心,陈婆婆温和的说:“三妹儿,快回去吧,可能你妈今天不会打电话回来了。”
我低着头用手指绞着衣角,任谁也看不清我的表情。
我知道,我妈说一不二,她最守信用。
她会打电话来的,我对妈妈充满了无限的信任感。
我虽然低着头,看似很失落,实际就是坐累了,没事干,低着头玩衣角而已。
正在这时候,满婆一摇一摆的走进了小卖铺。
她应该是刚吃过晚饭,出来遛食的。
一看我在小卖铺里,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如既往地尖锐声。
“哎哟~~~(这一声感觉直穿耳膜直达心扉)三妹儿呀,怎么在这儿坐着呀?这是怎么了?怎么低着头呢?谁欺负你了?你吃饭了没呀?你爸还没回家?他又出去了一天?”听起来像是在关心我,但我一直对她的人和声音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见我还是低着头,不吭声。
她是个聪明人,转身便悄咪咪的拉着陈婆婆问:“老陈婆,她咋啦?”
“老老老,老你仙人,我岁数没你大,老陈就老陈,还老陈婆,叫你好多次不要这样喊,你就是不长记性?”陈婆婆没好气的怼了满婆两句。
“呵呵呵呵呵呵,啧啧啧,喊你不得了,了不得了?那谁叫你跟你老头一个姓?我肯定要老陈婆,老陈头的分清楚啊;一会儿搞错了,人家还以为我是在喊我自己老头子呢?”满婆跟陈婆婆经常这样“沟通”。
其实她们关系很好,年纪相仿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合作。
比如:哪家姑娘长大了,需要牵红线了。或者哪家挖井需要人做短工;又或者小卖部缺人手打牌之类的;总之,她们两个都会凑在一起,很铁的一起出手解决。各村之间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俨然让她们建立了非常好的“革命友谊”;所以相互怼怼很正常。
“笑P笑,看你是吃饱撑着了。”
“嗯,就是刚吃饱过来的。”
“……”
满婆的嘴一直都是占上风的,这毋庸置疑。
陈婆婆起初还在门口剥豆子,被满婆噎了一句,端起凳子就挪到一边去了。
满婆见到陈婆婆有点不高兴,连忙端根小凳子挨着陈婆婆坐着。
“嘻嘻嘻……生气了?开玩笑嘛,快跟我说说她怎么回事?”满婆那难缠的主,她要弄清楚的事情,还没有搞不定的。
陈婆婆先是悄悄地朝我这边看了看,见我依然坐在小卖部角落,一直低着头,以为我不会在意她们说什么。
她把说话的声音放低声对满婆说:“在这儿呆了一天了,中午就在这里吃了几块饼干,喝了点开水;她外婆来买盐,碰巧看到她在这里,都没叫她上去吃个饭;她爸也没来找她,她就一直坐那里,说要等她妈妈的电话。”
陈婆婆说着,还不忘啧啧啧可惜的样子摇了摇头继续说:“唉……说实话,我都看不下去了,好好的一家人,七零八落的;要我说啊,他们家是不是祖坟埋错了?真的是前十年风光,后十年遭殃啊!还一年不如一年。”
满婆也帮着陈婆婆剥着豆子说:“嗯,就是,我那外侄儿也是命苦,从小没有爹妈,自力更生有了妻儿,有了生意,偏生自己不争气……”
“得了吧你,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哼哼!他不争气,你做长辈的不知说说啊?”陈婆婆抢过满婆的话怪里怪气的说道。
“我?哼哼(她也哼哼回去)我算老几?他是成了家的“外侄儿”(还划了个重点)人家可是有丈母娘的,你刚刚也看到了,他老丈母娘都不管,我去管什么管?我一定要去狗拿耗子吗?我可没那么闲。”满婆可没那么好心故意说小声让我别听见,说到最后一句,还朝我这边加高了点音量说道。
陈婆婆一把把她手上的豆子抢过来说:“那你问东问西做什么?去去去,自己回去看电视去。”说着,陈婆婆就开始撵人了。
“嘿……老陈婆,你咋知道我没去说,没去劝?我说有用?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我们可是一起见证了香港回归了哈,活了半个多世纪,不要还老是小气吧啦的,有话要好好说……”满婆冲着陈婆婆一阵数落。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电话响了,正好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我连忙去接起电话:“喂……喂……是妈妈吗?”我急切的问道。
“三妹儿,你一直在等啊?”我妈有些惊讶为什么我一直没走。
我妈上午打的电话来,刚说了一句话,她就说有事一会儿再打过来,结果一会儿,我就一直等到了傍晚才接到。
“嗯,一直在等你电话。”我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饿了吗?你爸呢?他没来?”
“没有……”我欲言又止,在想应该怎么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我妈听。
“……”我妈听到我说,我爸没来,她有些沉默,应该是失望的吧。
“妈,我有事跟你说……”我抬头看了看门口那两个婆婆,她们还算心里有数,一直在外面,没有进小卖部里来听我接电话。
但我还是压低声音对着话筒轻轻的说:“妈……我……我……我不想读书了。”
虽然结巴,但还是鼓起勇气把要说的说了出来。
“………………”沉默,长长的沉默。
时间长得,让我紧张到小心脏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我知道了,我过两天回来一趟,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赶紧回去吧,别再外面待久了,也别听外面的人胡说八道。”我以为我妈会在电话的那一端骂我一通,又或者直接挂了电话不理我。
没想到我妈听到我的想法,居然是这种态度。
我轻轻松了一口气,有些忐忑的回答:“我知道了,那你也快去吃饭吧……那,我先回去了,拜拜。”
“好,知道了,我刚忙完,你别担心,我最多三天后就回来,快回去吧,拜拜!”听我妈语气平和,听不出什么反应。
越是这样我越不安,我不安的挂了电话,给了陈婆婆五毛钱,接电话的钱。
陈婆婆接过钱也微笑着说:“快回去吧。”
我微微点头,对陈婆婆道了一声“谢谢”!
正当我转身回家时,满婆突然拉着我:“三妹儿,来,我跟你说句话。”
我立马抽了手说:“有什么你就说吧,我赶着回家吃饭呢。”
满婆见我抽了手后,还左手擦右手,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只苍蝇一样难堪。
陈婆婆见满婆行为怪怪的,抓了把瓜子,坐在门口嗑着,好像很有兴趣看满婆“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满婆很快满脸堆笑的说:“是这样的,你们家和洗阿姐他们家……那事儿已经过去了,他们也赔了你家钱,你们也没什么太大损失;回头,你跟你爸说说,大家都生活在一个大院儿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每天招呼礼貌还是要有的,别搞得跟仇人似的。”
她还想继续说,却见我咬着牙瞪着她。
她立马不干了,“嚯……”的一声站了起来,音量也提高了,指着我便说:“你这丫头,真没礼貌,我这都是为了大家好,你瞪我干嘛?我之前跟你妈,不也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吵吗?我还生气得要死呢,那我还不照样能跟你们合得来?……”
陈婆婆见势,立马走了过来横在我跟满婆中间;她面向满婆劝说着:“她还是个孩子,你干嘛呢?”
“满婆,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你,别人是别人。”
我也不瞪她了,直接站在她面前挺直腰板说:“明明是他们家借故打人,你却轻飘飘的说这个事过去了?明明是他们家的人下狠手还想把人打死,你却说赔了钱就行了?明明是他们家连我这个孩子都不放过,你却说我们家也没什么损失?满婆,谢谢你好心,我们不需要。”说完,我毫不犹豫的走了。
我听见满婆在背后说什么,不识好人心,还说什么活该一家人倒霉之类的话。
我理都没理她,自己大步流星潇洒的回家去。
…………
我自认为对满婆说的那些话没有任何问题。
满婆这种自以为善良的举动,只是一种伪装的慈悲,不仅对整件事情没起到一丁点帮助,甚至是又一次提醒我那次的伤害对我有多大。
快乐的糖果也许可以共享,但是悲伤的苦果却只能自己独吞。
世界上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针不刺在自己身上,就永远不知道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