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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婉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她看到门前属于自己老爹的良马在无聊的刨着蹄子,想都不想,提着嫁衣翻身上马,随即她那无比熟悉和怀念的府邸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曾经是她的童年,而现在那里住了一个人,这座城市在那里住了一个人。
刘铭和终于尴尬感到的黄旭江无悔还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等人,就听到一声嘹亮的马嘶,连清晨扫地的太婆都被这股异常响动惹得抬起头来,看着尘埃里那个女孩飞奔出来。
出现在刘府的大门处。
一如当年出现在涿郡的刘府大门,平原的刘府大门处,此刻,她的白衣胜雪。
“要不要这么惊世骇俗,老张你现在不应该是在你家里等结亲的队伍吗?”还在咬着一只白面馍的黄旭瞪大眼睛。
江无悔嚼着食物的嘴巴伴随着目光的睁大突然就不动了。
随后两人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一手拖一个拉近了屋子里面。
刘铭愕然的望着突然出现的曹萱把那两人拖进屋子里,又回头望着张婉,发现她洁白得让人难以直视。
“刘铭其实我很讨厌你,我真的恨不得每天多踹你几下,恨不得每天都狠狠咬上你几口”张婉脸上还有因剧烈奔跑运动以及胸口急促起伏的红潮,发髻都有些散乱了,但这些她都顾不得了,她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每一时每一刻,所以她明白这一刻她应该做什么,停顿了一下,她眼睛里水雾弥漫,“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抑制住自己不来见你。”
”所以我想我应该是爱上你了。”
刘铭顿住,他发现这一刻下邳城壮丽的夕阳都不真实起来。但是他的表情就像是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晦暗着。
两个人就这么长此以往的沉默着。拉锯着。
秋风萧瑟里,刘铭想起北海的初春,春风之中,张婉回眸一笑百媚生。
想起姬野抬起头,恍惚的望着天空告诉他,张婉儿喜欢的是他。
锣鼓唢呐的声音从另一条道路上传来,迎亲的队伍改道了,刘铭咬着嘴还是沉默。
张婉看到刘铭痛苦的表情,她知道他们永不能在一起了。
这个女孩轻轻退了一步,然后用手臂强抹着倔强的眼泪不让其当面溢出眼眶,转身离开,再次骑上马的时候,已经无法抑制到张着嘴,哭的稀里哗啦。
张婉从他父亲的良马上下来,然后被送上了当前的大红色花轿里。迎亲队伍再启航,一切似乎都还是那么顺畅。
婚礼直到晚上才开始举行,刘铭在张府和太多人行尸走肉一般的握手,甚至“被”拥抱。
也跟着很多徐州的高门氏族说了很多的话,有的儒雅,有的市侩,但大多数都是默默依附于任何前来徐州的势力上。并没有像陈登或是陈群那样让他眼前一亮,于是也没有人把他从浑浑噩噩里拉出来。似乎有个将领过来笑着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在老爹面前美言几句之类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应承。
还有很多人在远处把他望着,听江无悔解释那些似乎都是当年依附陶家方面的人。刘陶两家结亲,徐州的势力交割便该告一段落了,刘备退曹操,避蝗灾,又在广陵晒盐让徐州发展迅速,谁都看在眼里,不会有人再刻意找事。
而这一切都跟刘备的那个儿子有些关联,在这个时代十三四岁便成为家族中的顶梁柱,不是没有,可每一个都是惊世之才,这些刚刚见到刘铭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个看起来茫茫然魂不守舍的人和惊世之才联系到一起。
最后过来说话是张婉的父亲,蓄着络腮胡子男人味十足的张飞找到刘铭,把他拉到一边,随手拿过一碗酒递给刘铭,刘铭没有喝,这里的酒度数太小,他第一次也有了想提纯黄酒的心思。
张飞自己拿回来干了,深吸了一口,用深沉的声音道,“很早以前,我就对你说过你和婉儿的事情了。如果今天要站在台上去的是你和我女子的话,我半句话都不会说什么。其实徐州的事情,大多都有你的功劳,虽然你二叔不服,觉得你终究还是个小子,不能称大事,趁你不在的这几天夺你的权,你也不要在意。现在除了他,谁干小瞧你?张婉若是嫁给你,哪怕是陶应也喜欢他,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也只能这样了。”
“当然我不是说陶应这家伙不好,事实上他也不错,性格各方面都是如此,我也相信他会对婉儿很好。”张飞再猛地干了一口酒,有些遐思道,“其实当初在平原的时候,看到张婉为你和姬野开酒的时候,我当时就想过,她母亲肯定喜欢看到她这个平时上天入地的女儿有这么安静贤淑的一面。”
“我还曾经想过,有一天我打累了,天下太平了,呆在家里面,会不会出现同样的场景,那妮子为咱们俩开酒咱爷俩儿喝一瓶走一杯,然后我会经常带着我的孙子,去吹牛说我当年万夫莫敌的气势,抱着他看着他成长,唉,这个扯远了。”张飞拍拍刘铭的肩膀,他极为粗犷的声音响起,“可是小铭,人生并不能只如初见。珍惜住你现有的,不要再失去了。”
然后他说完,这个日后的西乡侯背着身对刘铭摆摆手,一如既往标杆般的飒逸,走回了席位上去。
刘铭原地徘徊,心脏伴随着大堂内响起的音乐,犹如血色残阳一般坠落下去。
这个时候他看到门口的陶应走了过来,他跟旁边随同的人说了一些话,旁人就走开了,留他径直来到刘铭面前,两个人面对面站立注视了半晌,
陶应终于开口,唇角轻轻地上扬起来,油然的道,“最终,还是多谢刘兄了。”
无论是否在等待黎明,当壮丽的残阳最后喷吐出生命力,傍晚落幕。黑夜终将会降临。
后来婚礼还是开始了。
辉煌而隆重的旋律降临大堂,伴随着外面的锣鼓,张婉和陶应踩着节奏的步伐走上前台,来到张飞张氏面前,面对全场,响起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张婉看到刘铭起身,走出了典礼堂。
她目光里最后的焦点也丧失了。
黄旭,江无悔等等认识他的人见到这一幕,都面色灰暗下去。
出了大堂,刘铭靠着旁边的墙壁,早也找不见曹萱,似乎曹萱过来真的只是一场梦。他前后深吸了三口气,他看到大堂外很多忙碌的下人都惊奇的把他给望着,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大堂里面那个清婉绝美的女孩一眼,对他闪过同情的神色。
刘铭平视前方,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他面前豪迈的开酒喝酒的女孩,又突然间倚栏杆,眉如远黛,些许哀愁,对他轻声诉说着什么。
然后这种声音消失不见了,随即是他身后的大堂里刘备抑扬顿挫的声调。
如暮鼓晨钟。
但是却顿时令他醍醐灌顶。
”一拜天地!“
听着这声音,刘铭才发现曾经一直坚持行走在自我的道路上,并认为自己一直在坚持着某种东西,但现在他明白他错的离谱。
人生不能只如初见。所以才必须珍重,所以才不能失去。
”二拜高堂!“
四周那些在此前便受过极好训练的下人惊讶的看到这个之前像是受到生命里最大打击的男子,此刻却重新走到了大堂正厅的大门中央。
徐州牧的声音还没有落下,新人还没有行礼,这一刻苍山万雪不飞,这一刻满厅的灯火加诸一处也不如此刻般剌白刺目。
所有人的脑袋扭转了九十度的看向站在厅门中央的这个男子。
然后刘铭迈步前行,就像是骑着绝世宝马一样冲锋的气场,压得全场所有人都只能睁着眼睛,看着他朝着礼台上迈步走去。
所谓的命运,他娘的从来就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他必须前行,他必须要迈过从这一段到那一段的距离,然后握住必须要握住的一些东西,一些人,一些对于他来说永恒的东西。一些一旦错失过,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回过头去做的瞬间。这个瞬间足以在年华老去的时候,还能成为记忆里的永恒。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穿越者不能穿出心灵的不羁与强大,还有个屁用!
”他该不会”黄旭还保持着九十度侧身的动作,人就已经慢慢站起来了。
”刘铭张婉”江无悔和简雍望着那个大踏步毫不犹豫没有任何停顿重新走入进来的男子,除了喃喃念叨可能和他这种行为有关联的词语之外,他们也就只剩下发呆了。
刘备本来还准备好了一堆的说词,只是那些还没发出的声音伴随着他脑袋的偏转越来越无法出口。陶应这样的大脑都尤没有反应过来,事实上有太多人都被这种霸气给镇住了。
他们震不震惊,有人愤不愤怒,会不会造成爆棚的震荡影响力。这些都像是一坨狗屎一样不重要。
实际上这些比起刘铭要做的事情,无足轻重,都无关紧要。
他只知道他现在要握住的东西,至关重要。如生命般厚重。
然后他越过了从这段到那段的距离。一把抓住了张婉冰凉的手,就连张婉都带着看天外来客的震惊,可想而知当时现场凝固的灯火和雕塑般人群的动作表情下,这个只为了守护最重要东西的男人是何等如鹰如隼的璀璨。
握紧,刘铭没有多说一句废话,拉着几乎当时就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张婉,转身冲下看台,沿着那条红红的地毯,右手拉着身边白衣胜雪的女孩,就那样在火色的灯光下,越走越快,越来越快,最后是迫不及待的奔跑出了婚礼大堂。
末了刘铭还心思缜密的不忘抽身回来将那一扇颇为壮观的大门,反手轧轧关闭。
所有在现场一起长大一起成长的兄弟朋友们,所有那些亲朋好友三姑四姨二舅表姑妈,所有那些徐州世家,商家名士,各界名流。所有这个婚礼大堂里面无论是众生百态,万千气象,还是最后大厅里突然潮水般涌动的人群,都伴随这两扇巨门“嘎啦啦”关合的声音,封闭在了那扇门之后。
刘备瞪大了眼睛,跟张飞面面相觑,咽了口唾沫,望着台下的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