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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婕替大姐读着儿子的来信,大姐抹泪听着,读完后问大姐要不要回信:“你说,我帮你写!”几个同室的也好奇围过来。
大家都传看着易小婕娟秀的笔迹。这一天她帮人写了三封书信,却唯独没有给自己写家书。
后来她不光替大家写信,还给她们讲历史的典故,读书给她们听,每天她不再觉得累,甚或有了朋友,常得她们关照,过得单一却充实。
一日女狱长将她叫到办公室:“我看了你的资料,你是川大毕业的,在峨眉学校时,做典藏文籍和实验仪器的管理,哦!你不知道吧,川大已经迁回成都皇城校区。”
易小婕很欣喜:“是吗!那太好了,至少时局不那么糟糕了,更多学子可以正常的求学。”
狱长点头:“你也曾是家中的小姐,读过大学的女生更是少见,虽是犯了国法,资料里的旁证鉴评,倒是对你的人品有颇多赞辞。”
狱长环顾了一下办公室,易小婕好生诧异。
“做手工活儿你太慢,从明天开始,给你安排单独的监室,每日按我上班的时间,来我办公室,给我做一些函件资料的整理。到你出狱时,我会给你结一些薪酬。”
“是!谢谢狱长!”易小婕本就已经适应监狱里简单却无虑的日子,现在让她做自己喜欢及擅长的工作,她几乎觉得自己不是在坐牢了。
回原监收拾好东西,易小婕被安排到牢区监房外,一个杂役工人的小房间。
第二天一早老老实实站在门口,她等着人来叫,却一直没人来,直到看见狱长进了监狱的大铁门,走近办公楼。她小跑上去,低顺的跟在后头。
进了办公室,狱长让她先把办公桌收理一下,很杂乱,资料很多,虽没有接触过这种文件,以她归类整理的经验和聪慧,半个小时后,易小婕站在办公桌侧,请狱长检视。
狱长端着茶杯从沙发过来,坐到了办公桌,翻看着叠好的文件资料:“嗯!比那个只读了高中的勤务警收理得清楚些!”
指指一整壁的资料柜,狱长说:“第一个书橱柜,你今天先试着整理,函件根据年份,十年前的,单独理出来,我会让总库的拿走!”
易小婕心想,那就得一份一份浏览了,工作量不小,“好!”
因是第一天搬出来,狱警只交接了易小婕的住宿,却忘了交待她,以后跟杂役工人一个食堂吃饭,到了中午狱长出办公室吃饭,叫了易小婕出门,关门后,易小婕跟在后面问:“狱长,监区锁着,吃饭时间我进不去……”
狱警把她带到工人食堂,让她以后到了饭点自己来这里,吃过饭后回房,不许四处走动,看办公楼大厅时间,等一点半狱长午休完后再去办公室。
工人食堂的饭菜比内监好了很多,易小婕吃了一大碗,生出了一丝幸福的感觉。
一点半后敲门进了狱长室,坐下安静的工作,除了纸张的翻阅声,几可忽略她的存在。到了下午狱长站在易小婕身后:“我下班了,今天可以了。”
“等等,只有最后几份了!”易小婕埋着头仔细看着函件,猛然间觉得不对,这不是川大图书室。她立即放下资料站起来:“是!”
跟着出了办公楼,易小婕向狱长弯腰行礼,自回到房间等着开饭。这一晚她睡觉做梦时,都是年份的数字在飞,1931,1934,1929,1936……。
一日易小婕在收理文件,狱长喊:“易小婕,你过来看看!”递给她一份最新的调狱函件:“这个犯人,我不批调!”又递给她一张稿纸:“你看这么回复,措辞可妥?”
易小婕拿起笺稿,划了几个字,改好后递回去。
狱长看后点头:“好!你去做事吧!”
1945年9月3日,监狱广播传来高亢的播报声:“日本首相在投降书签字,宣布无条件投降!”
9月15日,广播里宣布:政府将大赦!一批对社会危害较轻的囚犯,将获立即释放!
跨出监狱的铁门,易小婕仰头望向天空,伸开了双臂。狱长在身后说:“别回头,往前一直走!”
成都,阔别六年,叩响易家侧院的门,刘妈子打开门,愣了一刻,大声喊:“二太太,二太太!”易妈妈从房里出来,看见了女儿,一声哭叫着过来,赶紧拉易小婕进门:“前年警察来家里盘查,说你杀了人被抓,你……。”
“妈妈,大赦了!”
母女俩进了屋,刘妈子则赶着出门,说要买些菜,再折点柚叶回来泡洗澡水,好好给小姐接风去晦!
易小婕细细与母亲详说了遭遇之事,易妈妈自是心疼不已。抹泪一番后方才向易小婕诉道:易父去年一场大病,两个儿子就争起家产,封堵割了这个院子给易妈妈,余下的生意和铺面,就随他们你死我活的去抢,易父重病又气急,竟撒手人寰!
晚饭时刘妈子摆好饭菜叫太太小姐,易小婕请刘妈子坐下:“刘妈,多亏得你这几年照应着我妈,以后别太太小姐的叫了,一家人,一桌吃饭!”
刘妈子添着饭道:“哪里是我照应太太,我一个乡下寡妇,多亏得太太收留才是,叫太太是改不了口,那以后我就叫你小婕!”
饭后洗过了柚子叶澡,易小婕到妈妈房里,也叫过来刘妈,“妈妈,院子既已割了分了家,你放心,以后有我,我会出去找工作!”
易小婕看了看外面的院子:“另外,这院子大,我们可以起一间房,把院墙打掉做门头,当做铺面赁出去,只从外面开铺没有后门,也不影响我们生活。”
“哎呀!”刘妈叫起来:“有学问的就是不一样,这样有了租金,小婕又不愁找不到工作,我们的日子就好过得很了!”
易妈妈也很高兴,女儿能回来已是万幸,又见她这么能拿主意,以后凡事有了主心骨,也不用眼巴巴望着刘妈,整天去找些缝补刺绣的活儿,挣些紧巴钱度日。
三人俱是开心,又接着细细商量,明天去补办好易小婕的证身书,准备即刻就找人来砌墙开院。